[原来是这样的吗,的确是寓意很好的一朵花呢。]
温岁安低下头暗暗的想。
这副模样落在那宫女的眼里便是自卑,自卑自己的身世。
她自认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庶女多少会有些无措,在这宫里还多有不懂之处,,自己曾经又是伺候过太后娘娘的人,必然还是会顾忌几分,于是说起话来就更肆无忌惮。
“温二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这宫里谁人不知您还未入宫就得罪了太后娘娘,即便有皇上的宠爱又能如何,色衰而爱驰啊。”
这般小人得志的模样就算是温岁安能忍,乐竹可看不惯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刚想上前理论就被温岁安拉住,冲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冲动,这旁边还有一个眼线呢。
青松全程安安静静,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温岁安始终没有忘记这么一个人。
乐竹也只能作罢,转而恶狠狠的白了一眼那宫女。
这么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那宫女带着温岁安来到殿内,就瞧见一众太监宫女站在里头窃窃私语。
“你说这贵妃娘娘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故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
“切,什么贵妃呀,估计没两天就会被太后找个理由打发了。”
“是吗,这皇上不是对这位很是看重吗?”
“看重又能怎么样,这新帝的位子自己都坐不稳,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不过你还别说,选秀时我远远的看了一眼,这贵妃娘娘的确担当的起绝色。”
“美貌有什么用,先帝的嘉妃不也是冠绝天下,最后不也是落得个凄惨下场吗?”
“冬云,你不要命啦,这件事也是我们能提的吗,小心被有心之人听见让你掉了脑袋。”
被叫做冬云的宫女经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好和温岁安对上视线,慌忙朝她跪下。
“奴婢参见怡贵妃娘娘。”
大概是因为说主子坏话被当场抓包有些心虚,故而这声请安特别大,于是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听见了,齐齐转头。
见到来人正是她们口中谈论的人时,一时间人人自危,她们可不像引路的宫女一样有点小背景可以口出狂言,她们最多也就是私底下嚼舌根。
冬云最是害怕,毕竟自己被分配到百花宫之前也只是洒扫宫女,因为将平日里的赏银都贿赂给了管事嬷嬷才得了这么个职务,若是因为这被赶出宫去,家里面那好赌的爹当然会把她卖给乡绅当小妾的。
听闻那个乡绅年近六十光是续弦都死了四五个了,更不用说小妾了。
想到这冬云身体更是抖成筛子,心脏跳的极快,像是要冲破胸膛一跃而出。
不禁暗自懊恼为什么多嘴说这些,明明自己平日里也不怎么爱讲八卦,覆水难收,现在只能祈祷这个新来的贵妃娘娘大度一点。
不单单是她这么想,说过风凉话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温岁安听着这些话也不恼,因为从封为贵妃的那一刻,必然是会有人非议和质疑的。
而她需要做的不是堵住她们嘴,而是用实力打她们的脸。
不过现在也时候是该立威,否则人人都将她当软柿子捏。
就在方才,乐竹已经接收到了温岁安的指示,在快要进殿的时候先拉着青松往寝宫的方向去,美名其曰先收拾收拾,省的来不及。
尽管青松万分不情愿,也拗不过强硬的乐竹。
此刻的温岁安全然没有方才表现出来的怯懦,脸色忽的冷了下来,无视底下跪着的一众下人,径直坐在上座。
半晌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你叫冬云?”
原本跪着的冬云被喊到名字时头埋的更低,恨不能寻个缝隙钻进去,但她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贵妃娘娘的话,正是奴婢。”
“去,把外面那盆耀星花搬进来。”
“啊?”冬云有些不明所以。
“我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若是听不懂也不用呆在百花宫了。”
见状,冬云也只能站起来低着身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纳闷。
莫不是想让自己在不经意间将这盆花摔了,好名正言顺的把自己打发了,越想越觉得正确,于是走路也更小心翼翼了些。
这边冬云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暗自窃喜,另一边还留在殿中其他人还在忐忑不安。
引路的那宫女站在温岁安身侧,只觉得她在装腔作势,不过一个纸老虎竞也让她们害怕,真是一群蠢货。
不料下一刻,温岁安就把枪口对准她。
“你为何不跪?”
“温小姐,奴婢…”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温岁安打断。
“我怎么记得,皇上已经将我封为怡贵妃了呢,你说是吗。”温岁安随手从跪着的宫女中指了一个。
被指到的宫女恰巧是说她温岁安过不了多久会被打发的那一个。
“是,娘娘您是皇上选秀时钦点的贵妃。”
“那就是了,你接着说,为何不跪。”
话题轻飘飘的又回到那宫女身上,仿佛真的只是突然想起这么个事,又随便指了一个宫女证实自己的话。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想,可偏偏总有人看不清形式,只以为自己背靠大树就好乘凉。
那宫女将称呼更正过来重新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贵妃娘娘,奴婢从前伺候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并不会无缘无故的责罚下人。”
“责罚下人,”温岁安不疾不徐的复述一遍,“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宫女见到贵妃下跪这样的规矩是责罚。”
“是吗?”
那宫女总算回过神来冥明白她是要以儆效尤,但还是梗着脖子不愿承认自己会向庶女低头,只是跪下不语。
刚巧这时冬云端着那盆耀星花走进来,一步一步走的极为踏实。
“你去呈上来。”温岁安对着那宫女说。
宫女也不敢不听,从冬云手上接过时她听见了很明显的呼气声,像是送了一口气。
她很快就将耀星花呈到温岁安的面前,就在她以为温岁安会就此作罢的时候,听见她说:“跪下。”
那宫女唰的一下就跪下了,同时把那盆花高高举过头顶,没有片刻的犹豫。
“方才在殿外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第一次见,可那又如何,那日我不是赏花之人,可今日我却是这花的拥有者。”
“你说我色衰而爱驰,”温岁安耻笑一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你看着我这张脸,作何评价。”
宫女双手仍然捧着那盆花,只是因为长时间的高举开始发颤,被迫抬头对视时,除了一眼惊艳的脸意外,她还从眼中看出了无尽的野心。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她。
见她不答,温岁安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说:“日后怎样谁也说不准,至少当下拿捏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是绰绰有余,既然你这么喜欢伺候太后娘娘,不如你就回你的慈宁宫吧。”
“我这百花宫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宫女听到这句话,像是失了魂一样,绝望的跌坐在地,怀里还抱着那盆花,她自知这条命兴许还比不上这盆花。
太后在后宫呆了多年,新进宫的妃嫔中,哪里没有她的眼线,也就是自己和太后身边的伺候多年的老嬷嬷沾亲带故才分来这个好差事,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怎料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如今要被退回去,自然是没好果子吃。
温岁安没心思看她的表演,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她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场的众人,并不打算过多追究。
“大家抖起来吧,往后的日子还长,冬云,把这些分下去。”说着不止从哪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都是些银子。
冬云诚惶诚恐的接过荷包,同时手心里被塞了一张字条。
恩威并施间,这场闹剧也算落下帷幕。
—
夜幕降临,宫女所中早已熄灯。
冬云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字条还贴身放着,思索再三还是将其拿出来,就着窗隙中透过的月光看清上面的字样。
[亥时一刻,百花宫。]
算算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冬云闭眼想要睡过去不面对,最终还是避着人起身。
等她到时,就见温岁安手撑着头倚在罗汉塌上闭目,身边还站着乐竹,却不见一同而来的青松。
“奴婢参加贵妃娘娘。”
温岁安缓缓睁开眼,平淡如水好似什么都不能激起她的情绪,朱唇轻启,轻柔的语调从她的口中说出,全然不复下午气场全开的模样。
“先起来吧,正如你们所说,我初入宫闱还多有不懂之处,找你来呢,也是想问些问题。”
冬云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以为是要治罪嘛,真是自己吓自已。
这样想着,语调也轻快了:“娘娘但说无妨,奴婢必然知无不言。”
“先别急,我还有话没说。”
“听闻你从前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知晓的事情不在少数,你家中还有一位哥哥和一位妹妹,父亲好赌且重男轻女,我还知道你妹妹下月就要嫁人了,夫家正是那的乡绅,我能帮你。”
光是听到这里,冬云已经大为震惊了,不受宠的庶女也能在短短半日内查清自己的底细,更何况自己还有一位妹妹的事情她谁也没说。
“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为我所用。”
“在这宫中一无所知结局定然任人宰割,你在这宫中时间不短,相熟的人也不少,我能帮你救出你妹妹,还给她找一个谋生的活计。”
“这买卖不亏,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冬云不语,她在沉思。
这些年在宫里的这些年,她看透许多东西,也知道一旦跟了主子,这命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因着这个原因许多年都是个洒扫宫女。
若不是再过几年就到了出宫的年岁,自己手中却没银两,这百花宫她绝对不会来。
如今妹妹要入了那狼虎窝,自己却全然不知,当真是无用。
和妹妹的相依为命的时光在她脑海中一幕幕浮现,再抬头时,眼里毅然是决绝:“奴婢愿意。”
短短四个字,就决定了她的归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