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竹影打定主意,大着胆子去寻秦婴,按理说国公爷哪里会待见她这等小喽啰?心内正打着鼓呢。
可她今儿交了好运,瞎眼鸡叼到了死虫子。荣竹影前脚跟离了管家院的门槛,迎面兜头瞧见了秦安。
她好似看见了救星,提着裙裤角儿巴巴的赶上去:
“安大爷!请您留步。”
“怎么了?别客气喊我安大哥就行。”
秦安揣着明白装样,乐呵呵的看着她。
荣竹影焦急万分的将张四被栽赃陷害身陷囹圄的事说出,少女虽然心急如焚,可言辞清晰丝毫不乱,三两句就说清了话,倒叫秦安高看了一眼。
不愧是国公爷瞧中的人,就是比那些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来的强。
“……就是这么一回事,张四出事定有人背后陷害他,可奴婢岂敢大意断言是四爷所为?没的损了四爷威名,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可这背后定有人指使,安大哥,还求您对国公爷一言,查清此案,找到究竟是谁陷害他的,还张四个交代,也是还四爷个清白呀!求您了,安大哥!”
荣竹影几乎是声泪俱下。
她委实是走投无路,她连衙门在哪里都不清楚,府里大门都出不去,秦安已经是她能接触到的最体面的人了。
秦安蹙眉道:“居然有这样的事!张兄弟平时是个老实的,居然为人陷害,真是好人没好报。你放心,这件事我定转达国公爷,他不会姑息!只是……”
荣竹影才高兴起来,听见只是两个字,又紧张起来:“怎么了?”
“国公爷进宫去也,这几日不在府里,可张兄弟在衙门中,难保别人这几日不动手啊。”
荣竹影倒吸一口凉气,确实,衙门里磋磨人的手段那是骇人听闻,若是秦泗当真要张四死呢?那他岂不是危在旦夕?
她急切道:“那有什么法子把他现在就捞出来吗?”
荣竹影什么都不懂,完全被秦安带着跑。秦安的眼觑了觑她怀里捏的死死的包裹,叹道:
“有道是:衙门自古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钱,一切都好办了。”
*
荣竹影怔怔的跟着秦安走,怀中空无一物——她的赎身银并卖身契,全都交给了秦安,央求他去将张四捞出来。她还能怎样?别无选择,似乎有五行的力量推着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后院。
秦安站在门口,笑着宽慰她:“荣姑娘别怕,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是也不是?眼下将张兄弟从那虎狼之地救出来重要。您先安心在柳姨娘这,好好待着。”
荣竹影强颜欢笑道:“安大哥说的是,我再从头攒银子赎身便是。”
赎身?秦安心笑,秦婴要的就是你。
秦安实在是怕了,上次猜错了大爷心思,大爷连着两日没给他好脸色看,若是再安顿不好竹影姑娘,又把人溜跑了,只怕大爷能把他一脚踹到爪洼国去,不得不使些狠招,把荣竹影强留在府中。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进了院中。秦安让荣竹影外头等待。
柳娴君正抹着牌呢,忽然看见秦安,她赶紧撤了牌,笑道:
“哟,哪儿来的风把你吹来了?可是大爷要来我这里,托你带个话吗?”
秦安摇摇头:
“大爷在忙呢,进宫去了,实在没空来瞧您,我是来将个叫荣竹影的丫鬟托付在您这里安顿,希望您好好照看她。”说着,将荣竹影的卖身契递给了柳娴君。
柳娴君捏了卖身契,笑容淡去,漫不经心道:
“谁瞧上她了?怎么不自己收了,巴巴的丢给我照看做什么呢。”
“爷们的心思我们下人不敢猜,只是请您千万看牢了。”秦安说的含糊其辞。
“我知道了,你让她进来吧。”
柳娴君忍一时越想越气,把马吊牌一把摔开,娥眉倒竖,瞪眼不说话。
大爷回来后,她日日去请,秦婴总拿公务繁忙的借口敷衍自己。还繁忙呢,看别的丫头倒有心思和时间!
盈盈听见荣竹影,沉吟片刻道:
“这丫头原来在大奶奶身边,我略见过两面,模样性子都是极出挑的。”
柳娴君闻言,面色更差。
杨桃赶紧给盈盈使眼色:
“那姑娘我也瞧过,不过会打扮擦脂抹粉,三分颜色也博得十分。哪里比得上奶奶这般清水出芙蓉的美人?”
她吃吃的笑,附耳和柳娴君道:“真到受用那天,那丫头若是洗了脸,露出本来面目,指不定将爷怎么气走了呢,到那时爷才知道您的好!”
柳娴君听到奉承,面色稍霁,嗔怪的看了一眼杨桃:
“你嘴倒甜,前儿我姐姐又送过来几匹宫里的云绫锦,我都打了百褶裙,有几条红的太扎眼压箱底了,索性给了你罢。”
杨桃笑着谢恩。
说说笑笑间,荣竹影来了,三人一齐朝荣竹影看去。
但见少女走来时,绰约如分花拂柳,月中聚雪,走进一瞧,愈显柳亸花娇,那眉眼朱唇般般入画,果是人间绝色。
再看打扮,布衣裙钗,普通髻环,不过略簪了两朵白花,不施脂粉,让人不禁好奇若是她正经打扮起来,得多么艳光夺人。
柳娴君面色又冷了下去。
她颔首,冷淡示意:
“你来了,你便和杨桃先住一处吧。以后一日三遍请安。要知道,这里规矩多,你若是触了霉头,谁也救不了你,明白了吗?”
荣竹影想说什么,柳娴君却不耐烦挥手:“杨桃!过来,带她下去说说规矩。”
“是。”
荣竹影只得先下去了。
杨桃倒是个没心没肺的,进门来笑嘻嘻的拉了她的手走到自己屋里,笑道:
“天冷了,我之前的姐妹被发卖出去了,如今我一个人正寂寞呢,你来陪我倒好。”
荣竹影随口一问:“你们院也发卖了人?”
她只道老夫人发卖了王氏院里的人,难道柳氏房中也被牵连?
杨桃一边抱了被褥,一边叹气低声道:
“前日姨娘央着大爷来院里坐了一会,一个小丫鬟不过往大爷面前凑了凑,恰好被柳姨娘瞧见,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荣竹影愣了一会,心下更觉得哀伤。
这便是下人,说发卖便发卖,生死不由己,作贱却随人,她如何不害怕?
她愈发坚定了自己要出去的念头。只是如今,她银钱分文不剩,该如何是好?
杨桃铺床道:
“再说规矩。老实和你说罢,咱们院里没规矩,柳姨娘就是规矩!你别觉得她了不得,其实她本是个粗鄙的破落户,不过姐姐命好,做了妃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也得以当了贵妾。可性子依旧顽劣的很,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就爱打牌。”
“不过咱们姨娘也有一个好,爱听夸,你呀就顺着她心思狂拍马屁,伺候的她欢喜了,她什么都依你。”
杨桃铺好了床,招呼荣竹影一齐坐了,她晃悠着自己的小腿,舒舒服服道:
“我没本事,光会拍马屁哄得她开心,混了个大丫鬟,她待我可好,前儿和我说了,我什么时候想出府和她说一声,她赎身银都不要,直接把我放了契,还另外给我备嫁妆哩!”
荣竹影微愕,怔怔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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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重入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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