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国夏日的夜实在是热得过分。
干裂的空气和密实的热度交杂本就让人烦躁,院子里仅有一丝凉意的林荫和草丛间还不时传来吵闹的虫鸣声,叽叽咕咕的,闹得欢腾时更是一刻也不肯停歇,激得人半点能入睡的意识也无。
林雪痕在床上辗转了大半个时辰了也没合上眼,睡不着躺着也难受,索性起床倒了杯水。
好在这水是她临睡前用竹筒盛了在井里拔过的,冰冷甘冽的水入口缓解了一些难捱的暑意,烦躁平静些了她便伸手推开了窗。
院中被树荫遮挡了小半的月光似是循着这响动倾倒过来了,莹白温润的光从罅隙里进入铺陈在五斗橱上,木橱的纹路被月光裹挟缠绕而上,爬行中竟映出了几缕单薄朦胧的温柔。
经这月光一照,心思也变得细腻起来。
林雪痕捧着杯子斜靠在墙壁上,脑袋挨着窗框,回想到下午在听讯房候差休息的时候,隐隐从同僚的闲谈中得知,宫千落已经带着李樾一干人踏上归途返回烬国去了。
突然得知那人已走的消息,心里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高兴自然是因为她只要回了烬国便是一国之主,如龙行水、翱翔于天,不再有丝毫受严青舜制衡的可能,自己也不必担忧她的安危。
失落的情绪却有些复杂,线团般缠绕在一起,一时也梳理不透。
正被这交织的情绪左右着,耳旁似听到了某物轻轻扇动的翅膀声响。林雪痕很快从沉思中回神,看见大开的窗前忽然飞过了一只翅翼头身皆成蓝色的蝴蝶!
那只蝴蝶约莫手掌大小,全身皆蓝,只有触须的尖端是白色的,它纤薄的身体在空中折叠飞舞,翅膀每扇动一下就跌落不少鳞粉,鳞粉卷至空中时散出一阵淡淡的臭味。
初闻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细细嗅来时便有了决断,这分明是尸体腐烂时发出的味道!
虽然气味淡得很,但林雪痕在宿湖时曾挣扎在死人堆里求生,这种尸体放置了一段时间后将腐未腐的恶心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察觉出了不对后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提步跃出窗外,长臂伸展三两下攀上了树,待看清楚了那蝴蝶飞行的走向之后,才提气疾追而去。
蝴蝶应该不知道身后有人追踪,一路都飞得慢慢悠悠,翅膀忽扇忽扇,显得无比惬意。林雪痕怕惊扰到它,也只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蝶一人这么追逐着悄声翻过了好几个院子。
最后,那只蝴蝶似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往宫墙西南角一处竹林掩映的院子飞去。
它很快飞进了院子,林雪痕从近处宫殿的屋脊上跃下,轻手轻脚靠近紧闭的院落大门。竹林衬出的大片阴影在夜晚看来有些渗人,她站在院门前,盯着门环边刻着的巨大“绝”字愣神。
樾国瞳眼享受皇室待遇,名字上自然也要想避讳皇帝名字一样避讳三分,观这满朝上下,能在府邸宅院、书画文玩上刻这个绝字的,大概就只有骆绝霜一个人吧。
所以,这是他栖身的院子?
起了疑惑便要求得证实,林雪痕抬脚踩在竹子上,借着竹子柔韧的身段往上一弹,利落地翻过墙头落在院子里。
蝴蝶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院落都黑魆魆的,只有正中的屋子亮着灯,灯火轻摇跳动,透过窗纸映出两个放大的瘦长身影。
林雪痕抬眸在四处扫了一圈,发现这院子虽然空旷,但种植的大型树木还算多,勉强能在灯火中藏身,她屏住呼吸佝偻着身子贴着树身移动,踩着树荫隐蔽好自己的影子,待快要靠近窗户时,她抬手摘下几片榕树叶,在叶片上灌了气劲后疾甩而出。
“嘶-”空中传来极轻微地刺破空气的声响,那几枚叶子立时像钢针一样直直扎了出去,顷刻刺破最右角落里的一扇窗户的窗纸。叶尖扎得并不深,但几枚叶子汇聚在一起还是扎破了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孔洞,待窗洞扎好,叶身才由刚才的劲速转软,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地上。
林雪痕擦着树影靠过去,在最极限的位置靠墙而立,计算好自己影子的长度之后,将自己和树影裹缠连接在一起,又确认了好几遍不会被发现后,才抬眸去看窗纸孔洞里透出的、房间里的情景。
骆绝霜的屋子陈设倒是普通,与平常人一般无二。进门左手边的墙角放着一张红漆六足虎头高面盆架,架旁立着一盏花梨挑灯,灯罩里燃着的烛火并不旺盛,照出的光晕恰好笼住身前不远处的一座矮几。
矮几上也点了一盏灯,摇曳不定的烛火却有些发青,衬得面对面坐在灯火前的两人面色沉郁,多了几分阴森的鬼气。
两人一直这么静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也没人动作。
良久,骆绝霜像是熬不住这静谧的气氛,才伸出右手,执了紫砂侧提壶为矮几上的两只杯子蓄了茶水,清透微黄的茶液倾倒而出时有一些从壶流里漏了下来,滴在矮几上沾染出一小片不规则的水渍印痕。
“陛下,请用茶。”
严青舜端过杯子放在掌中端详了一阵才凑唇过去轻呷一口,馥郁的花香顿时萦绕在舌尖,他两口将茶水饮尽,开口唤了一声。“阿绝。”
“下臣在。”骆绝霜应着,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开口时神情似带了几分笑,脸上妖艳的花朵在灯火中变得柔美又蛊惑,惹得严青舜不由多看了几眼。
“寡人深夜到访,是有些知心话想和你说。”
“陛下请讲。”
“白日里的事,你都知道了,长公主平白无故受此大辱,你说,寡人该如何做呢?”
骆绝霜饮茶的动作停了停,“长公主受辱一事也是意外,况且陛下不是已经处决了那四百名护卫了吗?已无人再知息事情经过。”
严青舜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攥成拳,似有些不悦。
骆绝霜丝毫不入圈套,他根本不提自己也看过严青若裙衫撕裂时的状态,只是一味把自己给摘出去,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正狠狠刺激着严青舜那颗遇到皇姐的事情就变得无比狭隘的心。
“护卫都处决了不过是解了一时的愤怒,真正的源头还没有找出来。”
“真正的源头?”骆绝霜瞪大了一双美眸,故意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陛下所谓的源头是指。。给长公主下药的人?”
“御医都说了皇姐是癔症!”严青舜气得一拍桌子,放在桌面的茶杯被震地跳了一下,“哪儿来什么下药不下药的事!”
“下臣倒是怀疑那宫千落。”将他面上露出的神情尽收眼底,骆绝霜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要不然,怎么长公主迟不发癔症早不发癔症,偏偏她赶来的时候,便发了癔症?”
严青舜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确定这话的真假,片刻后点头道:“当然也有这种可能,宫千落这贱人抱着什么心思寡人当然知道,当年若不是她送皇姐去了齐海城,皇姐怎么会成为樾国的笑柄和不可提及的禁忌?!现在居然还敢当着寡人的面旧事重提。。”
“那陛下,又何以会答应与樾国联姻之事?”
这话及时地打断了严青舜的愤怒,他砸了砸嘴,身体后坐靠在四方禅凳的椅背上,舒展了一下脊背后道:“联姻的事情,寡人自有安排。阿绝,寡人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白泽了,你可见过她?”
“没有。”
“那倒是奇怪了,平日里皇姐的安危都是她在负责,寡人说要送皇姐去封地,她竟也没有前来护送。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没有护送,才导致了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陛下。”骆绝霜有些无奈,“白泽向来都是窝在内府库看顾资料,以前也是很久不出现,您从来没有多关注过她的动向啊。”
“以前是以前。”严青舜坐直身子,脸上流露出的祥和神情慢慢收敛。“寡人也不是不知,白泽一旦消失,定是因为她去寻人了。”
骆绝霜的手忽而握紧了杯子。
严青舜撇他一眼,微微抬头道:“以前寡人觉得,樾国的国之瞳是最忠诚的人,他们这一生都在为皇室效力,鞠躬尽瘁、肝脑涂地都在所不惜。寡人从来都很敬重你和白泽,可是在寡人即将登基的前夕,她却不远千里去烬国寻回了林雪痕。阿绝,你当寡人真的不知道她在谋算些什么吗?”
他的话打乱了脑子里的思绪,骆绝霜静静听了一阵,想到了反驳的话,开口解释:“陛下何出此言?当初先帝的遗诏原本立的是青若殿下,是白泽将陛下的名字换了上去。。”
“你早就知道了?”
“我。。”
“寡人一直觉得奇怪。”严青舜不待他继续后面的话,兀自说着:“白泽一向爱护皇姐,怎么会突然倒戈,要扶持寡人上皇位,甚至不惜修改遗诏。”
“寡人原本还想,可能白泽是忠心为国,觉得寡人才是适合统领樾国的人。直到寡人在皇陵里看到了那只老鼠!”他说着忽而站起身子,抬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镌刻的睚眦图案。“那只老鼠的额头,有和寡人一样的图案,阿绝,你应该也早就知道它是谁吧?”
“下臣。。”
“看着寡人!”疾走几步将骆绝霜的脸抬起,严青舜伸出右手,以食指和大拇指狠狠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寡人要听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只要坐上这皇位,不管生前有多辉煌,死后都会变成食人的肮脏老鼠?”
皇陵那日发生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晃,骆绝霜怎么敢否认事实?
他艰难地点了一下头,严青舜眯眼看了他很久才松开手,“这么说,严海庭想立皇姐为皇帝,目的是为了保护寡人死后不变成那腌臜的怪物?”
骆绝霜又点了一下头。
“可惜啊。。寡人不稀罕。。”唇间溢出一丝冷笑,严青舜转过身,皇帝衮服的袍袖宽大,遮住了他直指骆绝霜的手。
“白泽是不是有了卓梵的下落?”
骆绝霜身子一僵,似乎是被这名字惊得恍惚了一阵,错愕地看他。“陛下,卓梵。。”
“在寡人登基前夕寻回林雪痕,现在又去寻卓梵,白泽当真是要造反么?”
“陛下,白泽她不会背叛樾国,造反一说。。何其荒谬啊。”
“荒谬?”严青舜气极反笑,拍了拍手道:“阿绝,现在连你也不和寡人交心了,要站在白泽那一边了吗?”他说着又勾身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饮尽后发出痛快的喟叹。“这月簌花茶,气味馥郁芬芳,饮尽之后许久都还齿颊留香,果然和普通花茶不一样。”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骆绝霜浑身却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震颤,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伏低在男子面前,磕头如捣蒜般。
“下臣知错,求陛下看在下臣多年效忠的份上。。”
严青舜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冰冷道:“寡人从不干涉你,但不代表有些事寡人不知道。当初白泽去烬国寻林雪痕,你也向寡人告假,说是要出去散心,寡人不疑有他放你去了,结果你竟也跟去了烬国,是吗?”
“是。”对于过往掩藏的事情心中再无侥幸,骆绝霜不多辩解,只磕头磕得震天响,额头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重而沉,听得有些揪心。
“阿绝,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伸手轻拍他的头顶,却并不制止他磕头的动作。“只有寡人坐稳了这位子,你才能得到寡人的庇护。别肖想白泽会庇护于你,她若真的对你们上心、顾及你们的感受,又怎么会去将林雪痕寻回来受这种煎熬和痛苦?”
“何况,林雪痕这一世是生在烬国的,她又爱慕宫千落,这样的人放到寡人身边不亚于一柄明晃晃的刀,白泽她会不清楚?她强将林雪痕留下来,无非是想用她来让寡人掣肘。”
“她有九条命,寡人可只有一条命!你们虽然平日里口口声声都山呼万岁,但寡人心里清楚,若寡人真有万岁之寿,还要你们做什么?!”
“所以,阿绝。”说到此处愤怒已经消散了些,严青舜道:“寡人可以信你,也可以庇护你,只要你继续如以前一般,为寡人效命,予寡人忠心。那么,寡人便可许你自由。”
自由。
如生者依赖呼吸般重要,却又如死者不再需要呼吸般遥远。
当骆绝霜期望的这两个字再次从年轻帝王的嘴里说出来时,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陛下可曾记得,您还是皇子时,就对阿绝说过这话。”
许是年幼时真的对他说过这样的承诺吧,但那些过往太遥远,严青舜已然忘了。
“寡人现在许诺于你也是一样,君无戏言,若你能击破白泽的蓄谋,替寡人保住皇位,寡人便除去你的命偈,恢复你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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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痕躲在树影里看完了全程,待严青舜带着满意的神情推门出去之后,她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从阴影里显出,站到月光之下。
缓慢地靠近那扇严青舜临走时打开的房门,她小心地扫了里面一眼。
骆绝霜依然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他垂着头林雪痕看不清神情,刚想出声询问,便听他鬼魅般的声音忽然传出道:“全看见了吧?”
“嗯。。”
“对不起。”男子抬起头来,目光正视着她。“我明知道白泽将你寻回来你会面临什么劫难,但我却没有阻止她,害得你现在进退维谷,对不起。”
若是以前不了解,林雪痕或许会怪他。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悲剧宿命的人,她如何去责怪他?
轻叹一声,只能转移话题。
“卓梵是谁?”
“樾国曾经最出名的武将,也是我们的同伴。”骆绝霜说着挪动着双腿移到矮几边,拿起桌上的壶倒了一杯水后伸出手指沾了茶水,在矮几面上轻轻写着什么。
“世人皆传,广南有莫生堂一族,上通天神、下通冥府,人生九命,十死才入轮回。得其辅助,则国盛兵强,帝王之威永存。”
这些话林雪痕早就在国师所著的异闻录上看到过,此刻听他又提起这段便主动靠了过去,看见他写在几面上的字渐渐清晰,水痕汇成了“莫生”两个字。
“我们从出生就背负了要为帝王之家挡刀子的命运,即使死尽十次,入了轮回也不得解脱,再转生为人时又会被寻到,又被带回这里,循环反复死亡过程,生生世世永不止息。”
“长久的痛苦让我们只期待永恒的死亡,从不期盼出生。”
天气炎热,水痕几乎是刚一汇聚成字后就转瞬干涸湮灭,林雪痕微勾身站立着,听他继续说着:“左右不过一个死字,习惯了也就罢了。可能是我们这一脉太过逆天又生来不祥,才导致厄运,喜欢上谁都会被牵连,至死都不会有个好下场。卓梵这个堂堂樾国名将功臣,在沙场上悍不畏死奋勇杀敌,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大将军也逃不过这宿命。”
“他的妻儿都死在仇家手里,死状甚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个国家要卓梵献出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忠勇,却连最基本的为他安排好后顾之忧都做不到。口口声声说我们享受着皇室的待遇,应该感恩戴德,你说可不可笑?”
“阿绝。。”见他的神情微有异样,林雪痕伸手搭上他的胳膊,算是安抚。
“其实要摧毁一个人多简单啊?再刀枪不入的人,只要有软肋,就会受制于人。卓梵的妻儿就是他的罩门,这罩门一破,他就再也不是那个千里之外也能取敌首级的将军了,他变成了一个落魄失意的普通人,还接连输了好几场战,害得樾国连丢几座城池,将本就不大的版图又缩小了不少。惹得当时的帝王震怒,却又不好戕杀忠臣,便下令将他扒光了衣服吊在城楼上鞭打五天,以示惩戒。”
“说是惩戒,其实是比死还严重的羞辱。我得知消息赶去的时候,卓梵只剩了一口气在。他全身光、裸被绳子绑住双手吊在城楼之上,楼门下则是往来的百姓,刚开始吊去的第一天还有许多人围观,等到第四天时大家基本都习以为常,只将他当个摆设,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说至这里,骆绝霜苦笑一声,眼角莫名涌出一滴泪。他抬袖将眼泪擦去,声音哽咽又嘶哑:“别说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当时那种状况,即使是个市井小民也受不住的。第四日太阳落山之后,我趁着无人将卓梵从城楼上放了下来,他本就受了伤,没得到治疗的伤口在烈日中暴晒了几天已经恶化流脓了。”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了他当时的样子。”
“那副烂肉横生的身体上还有翻白的肉蛆在爬动,绿头苍蝇在他私密的地方飞舞,伤口散发出的恶臭熏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那根本不能算人,不过是一条落在泥泞里等着旁人赶快给它一刀好解脱的狗而已!”
“樾国早就病了!”言至此,骆绝霜忽然歇斯底里起来,“明明是这个国家没有保护好我们,出了事却还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我们是不怕死、也死不掉,可是死前遭受的痛苦的屈辱却是真实又反复的啊!”
“我深知他的痛苦,所以,在寻到关键的东西之后,我便帮了他一个忙。”
“什么忙?”
骆绝霜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将放在桌面的手摊开。
很快,自他掌心里窜出一道青色的火焰,火焰之中似有一个细小的物什在飞舞,待火焰完全褪去之后林雪痕才看清楚,原来在火焰中翩跹漂浮的是一只蓝色的蝴蝶。
正是引她前来的蝴蝶!
“这是。。?”
“这是藏在阿鼻地狱深处的焚神业火的火星。我将它幻化成蝴蝶的模样,平日里无害,但若是用幽冥之力将它唤醒,它就会化成漫天大火,将你的□□神魂都吞噬殆尽,再也不复存留!”
听到他的描述瞬间便想起了黄泉路上被这青色火焰焚烧过后化为灰烬的饿殍,林雪痕有些惊悸的往后退了退,离那蝴蝶远了些,问道:“你是用这火将卓梵。。”
“没错。。”骆绝霜点头,“我不忍他再受这苦,便成全了他,将他神魂都烧化了,世上既无卓梵再出生,白泽又去哪里再寻他呢?”
“那严青舜刚才说的。。?”
“他虽不知真相,却也真的是在逼我。”骆绝霜说着勾了勾手指,那只蝴蝶便遥遥飞了过来,他口中默念几句,右手中、食二指平伸轻按在蝴蝶翅羽之上,停顿片刻后指尖“唰”一声划过,如刀锋般快速切开了蝴蝶的身体,将它一分为二。
“你这是。。?”诧异地看着蝴蝶已断为两截即将要落在地上的尸体,林雪痕抬眸看向骆绝霜,正不明他用意,却见地上的尸体倏忽一动,又幻化成了两只体形稍小一些的蓝色蝴蝶,展翅飞了起来。
“这只给你。”弹指虚空击中其中一只蝴蝶,那只蓝色的小东西便慵懒地伸了一下触须,缓慢飘飞过去落到林雪痕耳畔。
骆绝霜又将余下的一只收拢进手掌,“操控业火的口诀我会教给你。雪痕,若想摆脱这恶诅的宿命,从今以后,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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