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睡得很安详的岑镜扣好安全带,明恕就接到了个电话。
低头一看,原来是老板。
她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请假,接通电话后刚想说什么,一顿骂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大意是你天天迟到工作还想不想要了?再不来干脆收拾收拾包袱滚蛋算了!
明恕:“……”
她这份工作呢,同事很好,老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叉烧。
这叉烧前阵子出差去了,快一个多月不在公司里,办公室里的大家都度过了一段好生快活的时光。
而这个月以来,因为有了岑镜,明恕上班的频率直线下降,生活又演绎得格外精彩。明恕都要忘了这等大脑发育不良的人物了。
充当司机的某后勤组成员在驾驶座听得心惊胆战,心里都忍不住开始土拔鼠尖叫了——不要随便骂人啊!谁知道你会不会骂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的炸弹啊!
她一边开车,一边在后视镜里偷偷瞄不可控炸弹的表情。
……不可控炸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话的语调平铺直叙。
“想裁我就直说嘛,赔偿金给到位,一切好说。”
说完,明恕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
明恕抬了抬眼,看向前方,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
“要失业了,国家有工资发给我吗?”
她在后视镜里对上司机的视线。对方瞬间如触电般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注视着前方,一副开车要专心致志的模样。
明恕眉梢微动,又看向抱着平板坐在副驾驶的凌淼。
凌淼:“……”
凌淼:“……我会向奚局申请。”
明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又低头看向手机,心平气和地处理剩余的琐事。
这时候她就有点想把岑镜揪起来分担工作了。
可惜岑镜身体在沉睡,灵魂正坐在车顶上惬意地吹风呢。
凌淼的平板上全是五花八门的信息,她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在繁杂的信息里精准地戳中了奚岳的联系窗口,并且火速给奚岳发了信息。
灵妙大师:【天灾叫你给她发工资。】
几秒后她就收到了回复。
华山牌充电宝:【让研究院给她发,相信那群家伙肯定很乐意^^】
研究院乐不乐意发工资尚且未知,倒是在定向传送阵前把奚岳的计划卡住了。
按照奚岳的计划,下楼,坐车,到达异调川兰分局后,就可以通过传送阵直接回到天门山总部。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稳定度在断崖式下降了……!”
“快快快调整符文顺序,按照等列式来排!”
“不行……干扰太强了……加了一圈稳定的符文也不行。”
“外勤后勤你们有没有人的异能是领域类的?!快来套个罩子!”
研究院的人一边对着昂贵的定向传送阵抓耳挠腮,急得上窜下跳,一边对着缓缓驶入分局的车辆如临大敌,看起来很想把来者轰出门去。
凌淼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看见先行一步的奚岳站在大门台阶上,正和研究院的人说着什么。
然后——
“不可以,她靠近符文都要溃散了!”只听研究院的人崩溃地对着奚岳大喊,声音响彻天空,“她那么大只!过不去的!”
凌淼:“……”
谁很大只?天灾吗?
“而且‘门’是空间系的!空间系的禁止使用传送阵!你不知道吗!”
研究院的人继续咆哮。
“……”
凌淼若无其事地摇上车窗,隔绝了自己家不体面的声音。
她转头,客气地对明恕说:“请您稍等,我先去看看情况。”
说罢就打开车门,大步流星地向奚岳走去。
异能评级越高,对于禁忌级——也称天灾级的感受就越深刻,凌淼的异能评级只有六阶,和天灾级共处同一空间不到两个小时,她都有点受不了了。
这也是为什么奚岳把她塞过来,自己却上了另外一辆车。
现在她也要溜之大吉了!
当然,在溜之大吉之前,凌淼还需要安排好人接替她剩余的工作。
凌淼在跟过来的后勤组里挑挑拣拣,选了俩异能评级都只有二阶的小姑娘,让她们跟着禁忌级人物上了飞机。
——传送阵被禁用了,那当然就只能坐飞机回天门山基地了。
飞机上还配备了医护人员,明恕刚把岑镜放到座位上,医护就一拥而上,拿出了抢救病危人员的速度,十万火急地给岑镜连上了各种监测仪器。
幽灵版岑镜则飘在半空,盘腿抱臂,聚精会神地当监工。
明恕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后,找了个临近的座位坐下,正准备闭目养神,前方座椅就冒出两个脑袋,一左一右地怼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
明恕:“……?”
明恕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单音节。
“你们俩个是双胞胎吗?”
“长得一模一样啊!”
“天灾级的异能是什么感受?”
“是不是可以移山倒海?!”
炮仗似的问句叽里呱啦地从俩人嘴里倒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像聚在一起的雀儿一样喧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明恕:“……”
明恕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两位十万个为什么继续输出。
“你是不是去过虚界呀?”
“那里长什么样?那里的生物真的喜欢自杀吗?”
另一边,凌淼安排完了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她给自己滴了两滴缓解疲劳的眼药水,顺手点开档案照片,定睛一看。
“……”
哦豁,好像不小心把那对废话很多很吵的相声搭档调过去了。
凌淼镇定自若地关掉了窗口,装作无事发生。
完全插不上话的明恕缓缓闭上了眼,同样想要装作无事发生,并且希望对面可以知情识趣地退下。
但是成年人读懂空气的默契,显然不适用这对讲相声讲得整个后勤组人尽皆知的搭档——没有了捧哏,难道就会冷场吗?
不,她们照样可以继续。
“阁下、阁下——你说话啊——”
“一定是你问题太多了,像个考试不及格的文盲。”
“说得你好像从来没挂过似的。灵川符文基础排列式三过了吗?应急识别图鉴六过了吗?没有就快闭嘴。”
“……工作找得好,年年是高考。”
“其实我是文科生……为什么要让我学排列式?!我学不会啊……”
“奚局什么时候能改革后勤组?我要抗议凌三水的苛政啊!”
总之,不理她们,她们还可以自己继续讲。
岑镜偏头看向这边,幽幽地说:【好吵啊。】
明恕闭着眼,在心里回应:【这两个人讲出了一百只鸭子的感觉。】
【……可是我竟然有点怀念。】
岑镜的声音轻轻的。
她飘到明恕面前,垂着眼,虚幻的魂体只有眼里的那抹蓝最醒目,半掩在睫羽下,幽深又纯粹。
她直直地伸出手,半捂半捏住了明恕的耳朵。
【从前家里也是这样吵。】
明恕默默接了句,同时耳上一冰,耳朵就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她复睁开眼,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十分专注。
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映不出任何景象,岑镜却感受到了强烈的被注视感。
【你的耳朵很烫手。】
岑镜忽然说,手下的触感异常灼热,微动的耳廓又好像在轻蹭自己的手。
【唔,或许是传说中活人的阳气?烫就松手吧。】
明恕抬起手,好像是想握住岑镜的手腕,但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她语气很平静,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端倪。
【确实有可能。】
岑镜若有所思,依言放下了手。
耳上冰冰凉凉的舒适触感随即消失,明恕在心里轻轻地叹一口气。
好像在遗憾着什么。
她回过神来,发现飞机上竟然变安静了。
岑镜探头一看,对她说:【被上司制裁了。噢,又发了一部分资料说要给你看。】
【……我想睡觉。算了,你那边怎样?】
【大部分弄好了,看起来连的都是监测生命状态的仪器,报告上写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是沉睡状态,没有别的问题。】
【那就好。资料你看吧,能看多少是多少。】
说完,明恕阖上眼皮,先发制人地开始睡觉。
岑镜:【……大可不必这样子。】
飞机在三小时后降落了。
明恕披着异调发放的军大衣,半扛半抱着岑镜走下扶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围连绵起伏的山脉,墨绿山脊,皑白雪顶,苍茫而寂静。
西北、西南?
她斜睨了一眼在上空飘来飘去的岑镜,对方的魂体奇异地凝实了些许。
没等她继续思考,叽叽喳喳的熟悉声音又响了起来。
“阁下——阁下——你要坐谁的车啊?要不要坐我的!我毛遂自荐,我开得又快又好!”
“诶!阁下你不要信她!带着病号坐我的车比较好,我开得稳。”
“稳有什么用啊!你慢吞吞的,等会车就没气了,每次都要别人去救你!”
明恕:“……你们开的什么车?”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满脸都是骄傲自豪:“摩托!”
明恕:“……”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说自己开得快的姑娘继续信誓旦旦地给明恕保证,说她从山下往山上运输过不少伤患,伤患们都平安到达了天门山基地,让明恕放心相信自己的驾驶技术。
说自己开得稳的姑娘则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同伴的谎言——阁下你猜她口中的伤患为什么是伤患?平安就是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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