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确实不喜欢这个味道,他微微点头。
“涂脂抹粉”领着他往里走,里面什么声音都有,歌舞嘈杂,还有一些男人轻佻的声音和女人娇羞的回答,并且很多那些像“涂脂抹粉”那样的女人在那里转来转去,还有些要往他身上扑。
长泽无情的避过,问:“她们做什么?”
“伺候客人啊。” “涂脂抹粉”热情的回答,“小公子,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一会儿去了雅间我给你叫。”
长泽目光扫过那些黏在人家腿上拽都拽不下来的女子,立即摇头,“不用。”
“不用?” “涂脂抹粉”惊的脚步都停了,“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理解吗?长泽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姑娘。”
“涂脂抹粉”先是不理解,觉得他是找茬,随后一拍大腿,恍然大明白!
“懂了!不要姑娘,男子我们这里也是有的!小公子,您跟我到后院来。”
长泽看了她一眼,没计较那么多。
“涂脂抹粉”带他进了一间屋子,让他先在那里等着,自己出去了。
长泽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屋子不小,就是青帐围幔的,尤其是中间的那个床格外特殊,大刺刺地摆在房间的正中央。
虽然陈设有些奇怪,但比越城家里好太多了。越城不论是哪个院子,陈设都是那么……简洁。
长泽绕着那张床走了半圈,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他目光定在床前的小桌子上摆放一个小香炉上,那里徐徐地燃着些香料。
长泽凑近了闻闻,果然是这个味道。
他还未搞清楚这燃的什么,就听见一声惊呼,似乎是从那里隔壁房间传来的。
长泽屏息在墙边听了一会儿。
他很清楚地听到隔壁有很重的喘息声,还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啜泣和叫声。
长泽等了好一会儿,觉得那边没有停下的意思,还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忍不住出了门,打算去看看。
隔壁的门并没有上锁,所以长泽很轻易就进去了。这个屋子跟他那间是一样的陈设,而叫声就是从围幔的床上传来的。
长泽走到正面,猛地看到床上的一幕,如同吓到了一般愣在了那里,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红色的围幔并未拉严,能很清楚地看到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一对□□,他们就这样□□地撞进了长泽眼里。而且,根本没什么女子,那啜泣声竟是下面的男子发出来的!
上面那个正喘着粗气的男子忽然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吓得立马操起桌子上的香炉就往他身上砸,“你神经病啊!”
另一个男子也是惊呼一声,立马往上面那个男子的怀里钻!
长泽被燃着的烟灰烫地激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立即跑了出去,捏了个决就瞬间消失了!
上面的男子披上衣服就追了出去,到门口时,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长泽是随意捏了个诀,不小心竟然落在水宫门口,落地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把脚给崴了!
“怎么如此慌张?”
长泽立即转身,看见渊兮就在他身后。
“没什么。”回答的十分快速!
渊兮看着他点点头,进了水宫,“越城的伤不轻。”
长泽跟在他旁边,三魂回了七窍,“他不是说没事?”
渊兮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温和的笑,“只要还有那口气,他说的都是没事。”
渊兮这句话,才彻底让长泽回了神,“渊神医,他到底为何这样?”
渊兮似没有听懂一般问道:“哪样?”
“受了伤,为何不治?”
“应该是觉得,没必要吧。”
长泽十分不赞同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没必要?治伤怎么会没必要?”
推开越城的院门,他们一起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
渊兮道:“你刚认识他不久,可能不太了解。越城受伤,是日常,一般只要不危及性命的,他都觉得没必要。”
长泽不理解,“他日日做的也不是什么要危及性命的事,为什么会受伤?”
“因为他不在意。”渊兮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他的茶具,摆放在桌子上准备煮茶,“越城他最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凡事只要可以拿命去换的,他就绝不动脑子。”
长泽忽然想起,那次在树林里,他们被那个巨大的黑洞吞进去时,越城当时并不是没有逃脱的办法,他只是不逃不动而已。若不是当时他跟着越城一起被吸进去了,越城真的会想办法出来吗?
煮茶的空闲,见长泽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他不禁笑了笑:“你对他的事如此关心?”
“他是我第一个接触的,而且,郭婶也托我照顾些……”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莫名觉得有些虚伪。其实若真的实在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对越城的事情,好奇而已。
渊兮研好的茶叶倒入了茶釜中,闻言笑着点点头,“他不是一出生便是水神,身上的封印也是之后才出现的。十八岁继任之时,上一任水神祭祀。他一直认为,是他的原因,若不是因为他,他父亲不会死,母亲不会疯。”
“水神本来就是这般传承,与他无关。”长泽忍不住开口,但是越城的父亲,他确实是从未听人提起过。
“他母亲怪他。几次想杀了他。现在想想,估计也不是怪他,是预料到了他今后的宿命,不想他活成自己那般模样。越城心中一直有愧,对很多因他而死的人,他的父亲,罗更,还有现在的里叶村。背负着自己最亲近的几条人命,怎么活才能不那么举步维艰?”
背负着自己最亲近的几条人命……
活的举步维艰……
长泽忽然想起,自己当时还质问越城,把里叶村的人当什么,还觉得他不在乎……
怎么可能不在乎?那是再一次鼓起勇气抓在手里,丢失了很久的希望。
有些难受,这是听完渊兮的话后长泽的感觉。他没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比越城惨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但是对于越城,就是不一样。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永远都只是别人的事,但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那感觉就大不相同了。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渊兮将茶水中煮出的沫饽舀出,放在旁边的熟盂中,“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他自己会想清楚的。”
“彭”的一声,门被踢开了,“我想清楚什么呀?”
越城进门后又一脚把门带回去了。
大老远的,长泽就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
“你不是说去青要山,怎么跑去喝酒?”长泽问他。
越城在他们旁边坐下,对长泽嘿嘿笑笑,跟个二百五似的,“见了个朋友。”
“每次去黍离那里,他都将你灌成这样,你不怕他意图不轨?”渊兮在旁边接道。
“说什么呢?”越城推了他一把,碰到桌子上的熟盂,摔成了几半。熟盂里的沫饽溅到越城的鞋上,越城嫌弃地踢了一脚,“怎么又煮这玩意儿?”
渊兮的目光在地上的碎片上停留了一分钟,然后看向长泽:“这副茶具是我从一个老茶艺先生那里淘来的,赔我。”
越城又踢了渊兮一脚,“哎,我给你摔碎的你看他干什么?”
渊兮道:“找个清醒的。”
“我很清醒啊。”越城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渊兮,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坏话呢?说的什么玩意儿再说一遍。”
渊兮摇摇头,将茶倒了两杯,另一杯给了长泽。
“我的呢?”越城指着他的鼻子,“喜新厌旧啊?”
为了堵上越城的嘴,渊兮将自己那杯给了他。
谁料,越城又道:“你怎么自己不喝让我们喝,难不成有毒?”
然后,他立即用手挡在了长泽面前,“长泽别喝,他要下毒坑害我们!”
渊兮拿出一小瓶药放到桌子上,“药我放下了,吃不吃在你。”
然后渊兮就留下越城这个醉鬼和剩下的茶具,独自溜了。
长泽:“………”
越城拿起桌子上的小药瓶,打开盖子闻了闻,一甩手丢后面去了!
小药瓶在空中被一个小水团及时包围,转了一圈回到了长泽手里。
越城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长泽。
看得长泽忽然觉得,手中的东西好像长了刺一般扎手,“我……”
他还没开口,越城就站起来了。
长泽也立刻跟着站起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越城看着他,忽然开口:“别留在水宫,去哪儿都行。”
长泽顿住了。
越城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留下一句:“也别可怜我。”
回到自己的院子,长泽还有些晃神,直到注意到周围陌生的东西和摆件,他才蓦然回过神来,随即被一种陌生的情感围袭全身。
长泽深吸了一口气,足尖一点,坐在了房顶上。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样是他所熟悉的。
因为越城这句话,长泽心里发堵。
他缓缓地抚上心口。不知道这个会跳地方有时候会这么让他不舒服,只因别人一句话,它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长泽的目光有些乱,落不到实处。
自从见了越城,跟他相处以来,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尤其是情感方面,越发地不受控制,莫名地会被越城的情绪所牵引,所带动,这种变化让长泽有些不安,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被越城牵着鼻子走。
离开吧。长泽就是这么一想,心里的那处酸酸胀胀的感觉就上涌出来了。
可是,去哪儿呢?
应该是因为白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的缘故,他胃里有些难受,踉跄着从屋顶下去,扶着一个椅子,吐了。
他不能吃东西,明明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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