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宠的越城坐在楼下,郁闷地拖着头思考人生。
这小长泽的气生的,委实长了一些。这若是放在之前,他肯定过来的飞快。
在收到回应之前,长泽一直乖乖巧巧的,第一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怎的得到回应之后,这小子就冷淡了这么多?
难不成是厌倦了?
莫名委屈的越城丝毫没从自己身上考虑问题,显然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做过的狗事。
长泽在另一边也没有那么舒坦,他想起那个小娃娃被敖双拿走,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再者,想起越城被晾到一边,他还是坐不住。
想出去看看,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门口。
长泽暗骂自己没出息,但手却在门处没有离开。
……犹豫,这是他最不喜欢的状态,所以他咬了牙,直接从身后的窗户跳了出去!
眼不见为净,控制不住,他躲远点还不行吗?
其实若是他推开这扇门,就可以看见越城和乌沐在楼下。
越城让乌沐想一个既可以破了这个结界,又可以不伤害沐颜兄妹性命的方法。
乌沐不愧是最有潜力的神巫,他竟然真的找到了满足越城这种无理要求的办法。
但是,进了青要山,他们就必须合在一起,所以沐颜和沐霜,只能存在一个。
这个决择怎么下,还是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思。
越城没想到的是,沐霜直接就同意了让给沐颜。
沐霜靠在墙边,看着他们的神情毫无波澜,甚至让人觉得,他对这个世界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沐霜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些随性,“她没有骗人,至少她说的,是我们下地下之前的事。”
他说的下地下之前,越城了解过一些。这就要关系到地魔的由来了。
凡人死后,尸身会被埋进土里,魂魄归于地府,而肉身会逐渐沉降到地下,久而久之,形成一个新的形态。
但由于肉身只是一具□□,化成新的形态后也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是对于沐颜沐霜这样拥有完整意识和生前记忆的地魔,越城也了解过:是关于肉身的记忆。
人从出生到死亡,□□一天天变化,但这些记忆不足以被记清。只有□□经历过伤痛和折磨时,那被折磨的部分的记忆才会格外清晰。
所以,生前受过折磨最多的,□□化成地魔后对生前的记忆越是清晰。沐颜受过的伤害,确实足以让她的□□记得每一个痛苦的细节,所以她能有正常的人形态不算怪事。
越城理解是理解,但不代表他会同情。
尤其是这样意识清晰的地魔,若是留在凡间,那地府和人间还不乱了套了。
沐颜勾了一下嘴角。“从青要山出来后我们强行被分成了两个,她很高兴,乐不思蜀。既然如此,就随她意吧。”
“好一个随她意。”越城冷笑了一声,“青要山里出来的东西,你还想留在人间,做什么梦?!”
沐霜:“………”
断崖。
“阿城说你一有事就爱来这里,果然如此。”
黍离幽幽地从长泽身后伸出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坐到旁边,“你这边儿有又什么烦恼啊?”
黍离:请叫我解忧大师。
长泽撇开头,意思很明显。
“哎你这态度。”黍离不满地用扇子敲着地,“我这次可是冒着出卖越城的风险,来给你透露情报的。”
长泽眼睛往那边动了一下。
黍离知道这对他有诱惑力,所以他故意卖关子不说,等长泽问他,“你想知道吗?”
长泽:“………”
“真不想?”黍离继续引诱,“这可是事关越城的大事,你当真不想知道?”
“……什么事?”
“哈哈哈哈哈哈——”
黍离笑的有些放肆,迎来了长泽的怒视,他收了一下,正经道:“这事儿按理说不该告诉你,可我也有些私心,若是越城到时候想弄死我,长泽你可一定要为我说话。”
黍离这样一说,倒是让长泽的**出来了,认真地等着他的下文。
黍离靠近了一点低声道:“阿城他啊,做了一个决定。”
为了制造悬念,黍离还停顿了一下,看到长泽身体略微前倾的时候,他才继续沉声说:“他啊,决定跟你划清界限。”
长泽明显愣住了,“为什么?”
黍离低头叹了口气,“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是为何吗?”
长泽想起他自己这几天总是跟越城对着干,莫不是因此生气了?
他有些慌了,“是他跟你说的这些话吗,他还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黍离头埋的更低了,“自然是因为你跟敖双走的太近,他不高兴了呗。”
啊?长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再想问他时,发现黍离低着头肩膀抖的不像话。
长泽:“……你骗我?”
“噗哈哈哈哈哈哈——”黍离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然而还没等他笑完,崖下的水柱猛地冲上来撞在他的下巴上,将他的嘴强行合上了!
差点咬到舌头的黍离捂着下巴对上长泽阴惨的目光,又不厚道地想笑。
眼看长泽下一击将至,黍离赶紧捂住嘴摆手,“等等等等,说正事说正事,不闹了。”
长泽已经不相信他嘴里能说出来什么正事了,但因为可能关系到越城,他决定再给黍离一次机会。
黍离这次真的正视了起来,他打开自己的折扇,在这个满目白雪寒风刺骨的崖边呼呼地扇起来,“越城他做了一个决定。”
长泽:“……”他真是神经病了才再听他说一次。
他起身就走,一秒不想跟他多待。
黍离没有拦他也没有回头,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说:“他要进青要山了。”
长泽猛然顿住,“你说什么?!去那里做什么?!”
对于什么幕后之人什么阴谋的,长泽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青要山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要进那里绝不会是因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
长泽又转回去了,他低头问黍离:“你说这件事他不让告诉我,为什么?”
黍离低笑了一声,让长泽坐下,“若是单进青要山,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是水神,青要山的那些东西也伤不了他,我怕的是,他会不愿意出来。”
黍离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幕后之人花了万年的时间做了这么多,可能就是为了让阿城进去,至于想让他看到什么,想做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好事,所以此一趟就危险重重,不知道能否出来,这也是阿城不想让我告诉你的原因。”
其实黍离瞒了很多,比如幕后之人是谁,比如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越城现在的情况有多不利等等,这些说出去,只怕长泽会更担心。
长泽一直绷着身子听他说完那番话,听到“不知道能否出来”时,他整个人呼吸一滞,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落空了,抑制不住地心慌不安,好像这才意识到那人在自己面前,会忽然消失了一样。
“我该怎么做?”若是这事放在别人身上,他肯定立即就能猜到黍离的意图,但这放在越城身上,他就有些慌不择路了。
就像是一个仵作,不知道该怎么解剖自己爱人的尸体一样。
黍离摇摇头,“我无法对你做要求,任何决定权都在你,你可以当做我从未来过这里,没有人会知道。”
黍离收起扇子缓缓起身,“你现在是乱了分寸了,等你冷静下来,什么都会想清楚的。”
长泽回到酒楼时,天已经将要破晓。他踏着微弱的晨光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支着头小憩,发丝微挂的人。
晨光透过窗子打在他发丝上,透过发丝映在脸上,衬得五官更加深邃。
这么安静,美好。
这样幼稚可爱的人,一直这样多好。
那些肮脏的事情碰不到他多好。
长泽站在那里没有往前,也没有叫醒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意识到自己眼眶里尽是泪水,才想起抬手,刚举起一半,眼眶里的东西就砸在了手背上。
长泽对着手背上的那点水渍看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波涛汹涌的情感一浪一浪地涌上来,他猛然咬住自己的手腕,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近乎支撑不住地想要蹲下……
就这样,一个人支着头安静地睡着,另一个人在他旁边无声地大哭,哭到整个身体都不住打颤,手腕上已经浸上了血迹,嘴里却尝不出血腥,只有苦,从喉咙里出来的那种苦,蔓延至整个舌根。
感觉舌根痉挛,有些想吐。他踉跄地跑出去,跪在墙根外面干呕。
长泽向来最爱干净,受不得一丝尘土。
越城向来最喜安逸,一丝真情就能让他满足。
可世事无常。
时间定在了三天后,三天之后,动身去东海。
他有三天的时间,去处理一下别的事情,比如,关于小北,关于长泽。
越城这几天都没有看到长泽。那小子在避着他,一直不肯见他。
越城有些发愁,他不想到最后连个好好的道别都没有,他怕长泽最后会恨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