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路径，熟悉的风景，暮行风越走，就越觉得熟悉。想到叶惜和叶涟绯都姓叶，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世上竟然有这样凑巧的事？

如果叶惜的哥哥真是叶涟绯，那么……他忽然又想到了那首童谣。叶惜说，他不会唱歌，叶涟绯却喜爱唱歌、又会吹笛，还看得懂曲谱……

没等他想更多，叶惜忽然“哎呀”了一声，“我把重要的东西落下了，”他很抱歉，“得你自己先去了。”

他手指叶涟绯的屋子，“就在那里。”

·

叶涟绯坐在桌子边沿，指尖抽出一缕细丝，细丝的末端伸入魔人的脑髓，原本粗犷高大的魔人，竟然就这样张口发出了与外表截然不同的低吟声。

真有意思啊，好喜欢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把所有生物当提线木偶，操控他们所有的感觉。自从魂魄受损，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乐趣了。

648提醒：“主人。”

他从善如流地把手指一弯，将它拉近，同时轻轻扯下衣裳，露出半边红点斑驳的肩膀，动作娴熟且漂亮。

暮行风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宽大的桌案上，横陈着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几乎是看一眼都能使人魂骨俱销。他的衣裳被剥离了一半，裸|露的大片皮肤上，密密麻麻都是红色的吻痕。而他的身上，正覆着一个高大丑陋的魔人。

面对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美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情愿，他媚眼含春，面颊晕红，比平时都更动人三分，白皙的手柔弱无骨地攀附在对方身上，似乎还要说点耳语情话，直到听到身后的开门声。

吹进木门的风仿佛都凝固了一刹那，下一瞬，疾风破云的利刃破空而来，裹挟无尽炎阳杀气。

枪刃快，叶涟绯的反应更快。在暮行风动手前，叶涟绯就马上推开了魔人，魔人也很机灵，似是自知不敌，马上就从窗户逃走了。

火炎枪｜刺入石壁，满室狼藉，旖旎的气息还未散，空气却像被霜寒凝结，一时寂静无声。

叶惜坐在山坡的树枝上，远远观望屋内发出的动静，心情颇好地用指节逗了逗飞到他跟前的蜻蜓，一只小腿在空中轻晃，心情愉悦。

他把双手枕在脑后，黑眸明亮，尖尖的虎牙在他的笑容里探出孩子气的一角。

好想看现在哥哥的表情啊，痛苦吗？难堪吗？光是想想都已经开始兴奋了。

不过，他还要再忍耐一下……

暮行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灿金色的眼眸像燃烧着盛怒的火。他还要追去，却被叶涟绯拦住，他不为所动，默念口诀，噬日炎枪自行飞起，强大灵力将室内所有的家具都震碎，眼看就要破空而去，截杀奸夫。

就在这时，他的脖子却猛地剧痛，灵力被迫中止，噬日炎枪从空中坠落，铿锵一声。

叶涟绯眼看阻止不了，只能放出袖中的小蛇，一口咬在虽然怒火冲天，但对他始终毫无防备的暮行风脖子上。

暮行风捂着伤口单膝跪地，比起伤口与毒素的侵蚀，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叶涟绯！

他眼睁睁看着毒蛇乖巧地钻入叶涟绯的袖中，毒素侵入他的血液，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让他几乎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迟缓却剧烈的痛楚在他身体里蔓延，比剧毒更折磨着他的心，他喃喃地说，“你为了它，给我下毒？”

总是充满生机的灿金色眼眸种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因为剧毒，他无法动弹，但他还是固执地抬头望他，不顾毒素因为他的抗拒而加速蔓延，想要一个答案，“为……什……”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两片微凉的唇瓣堵住了，解毒丸从唇中渡过来，山茶花的香味溢满彼此的唇间，直到他咽下，才稍稍分开。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看到叶涟绯微垂的睫毛在轻轻抖动，像一只折翼的蝴蝶，脆弱又美丽。

即使什么都不说，他也总是这么轻而易举地能让他心疼心软。他微微抬眸看他，眼里，是祈求。

可是，他在祈求什么？祈求他不要去追那个魔人吗？！

所有的心软与心动，顿时全都被狠狠扼杀。

为了它，他给他下毒！为了它，他又用这样祈求的眼神看他！好像他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可是，明明，他们才是彼此相爱的啊！他们不是刚刚才心意相通吗？

爱着他，为什么却能和那种怪物上床？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根本就是在骗他！

这两种猜测，他分不清是哪一种更让他无法承受。他只知道，初见刚刚那一幕时，那些冲破理智的怒火，正在转化成另一种焚烧五脏的妒火。

因为太过着急，叶涟绯甚至没有好好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星星点点的痕迹遍布在它的脖颈上，肩上，又蔓延进胸口的更多隐秘所在，光是看这些痕迹，就知道他们刚才有多激烈。

这些痕迹，这些痕迹……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从前的一次次，他总是送他驱蚊的药包、药膏，可每次见面，他身上的红点却总也无法彻底消去，他还以为是封魔域的蚊虫太毒，一直都想让他搬走，但叶涟绯每次都不同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笑的认不清的，竟然一直是他自己！

叶涟绯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与挣扎，他觉得万分崩溃，也很慌张失措，他不知道为什么魔人今天会来？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明明还没有到那个约好的日子啊！

暮行风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露出来的那些痕迹，从来俊美灿烂的眉眼间，不知不觉染上了从未有过的阴郁。

叶涟绯感觉到他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拢衣襟，可是有些地方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身上的痕迹又太多，再怎么遮掩，也掩盖不住，他听到一声冷冷的嗤笑，顿时全身一僵。

哈，那些痕迹，根本不是什么蚊子咬的包！他不愿意离开这里，也只是因为，不舍得离开……它。

那么，他在他眼里，算什么呢？一个被他耍得团团转，屡屡犯傻而不自知的蠢货吗？

勉强压下的毒性几乎又要卷土重来，毒性逼得暮行风的眼眶都发红，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

叶涟绯慌忙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拍开。他顾不上心里的难过，很是着急，不知道明明解了毒，怎么又会吐血，想看看他的面色，迎面却撞见他森寒刺骨的眼眸。

暮行风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充满了冷漠，讥嘲，与讽刺。

仿佛所有的力气被一瞬间抽干，坠入冰封的湖底，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而来，叶涟绯被这个眼神钉在原地。

好无辜、好可怜的样子啊，好像他是什么欺负他的大魔王。暮行风不想承认那一瞬间，他的心竟然依然因为他受伤的模样而感到心疼，甚至想要毫无自尊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笑的是，即使他想当没有发生过，他也不肯。他甚至不肯让他的火焰枪，碰到那个怪物一点。

已经够了。他已经足够犯贱了。

他一下捏住叶涟绯的下巴，他的眼里还有泪珠，悬而未落，楚楚可怜，看起来好伤心。

明明身体的温度总是偏凉，眼泪却这么灼热，一颗又一颗，烫得他都开始为他心痛，想要心软。

可是，他的眼泪，是为了谁？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是不是也曾这样楚楚可怜地勾引别人？在那个可怖的怪物身下，他又露出过多少次这样的表情？

心中那股焚心之火越烧越旺，焚毁他的理智，让他只想拼命伤害眼前的人，让他体会和他一样痛苦！

“呵，”暮行风忽然笑了，不再是曾经毫无阴霾，灿烂明亮仿佛天上日光的笑，而是轻蔑随意，居高临下的轻慢。他用手指拨了拨叶涟绯微微濡湿的发丝，“那么丑陋的怪物，亏你也睡得下去，你还真是——”

他靠近他的唇边，凝视着他此刻的面容，缓缓道，“够下贱。”那一刻，他不知道这三个字，形容的是他，还是此时此刻，因为嫉妒而完全面目全非的他自己。

下，贱。似曾相识的形容，出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两个同样被他视为最重要的人。叶涟绯不敢相信这两个字是从暮行风的口中说出来，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他的眼神，如此轻佻而嘲讽。

虽然没什么人，不过还是问一下，需要固定一下更新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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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