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反应也快，立刻就冷声，“你本来就是我弟弟，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

叶惜唇瓣微动，看叶涟绯脸色，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哼了一声。

暮行风只顾着伤心，没有注意，叶涟绯看向他，眼里涌上热泪，一颗颗落在火红的嫁衣上，“我怎么会给你下毒，上次是事出有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蛇不是我控制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绝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暮行风忽然想到什么，“那幅画……”他从怀中取出叶惜给他的那幅画。

叶涟绯一眼就认出来，“上面撒了引蛇的药粉！你快丢掉。”

暮行风捏着画，却忽然往怀里一揣，斜挑着眉，冲他眨眨眼，“不行！那是你给我画的，我可不舍得丢。”

以为叶涟绯给他下毒，他心痛如绞，也心灰意冷。可现在得知下毒的不是他，他立刻就死灰复燃，俊眼飞扬，金眸熠熠，又容光焕发起来。

叶涟绯忍不住觉得好笑，温声道，“如果你死在这里，我才会忘了你。”

“那可不行。”暮行风压下毒性，一跃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迎面而来的流星锤，噬日枪横着架住七八个一齐上阵的兵器，在刀光剑影里回眸冲他一笑，“你不让我死，我就绝不会死在这儿。”

正是十七八岁，可以为了心上人一往无前，绝地求生的年纪，他又是负伤又是中毒，反而越战越勇。咕噜噜，两颗魔人头秋风一样地落地，它们死前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能被这年纪只有他零头不到，杀了御魔宫半个来回，又身中剧毒的小娃娃手里。

暮行风取下两个人头，胸口的血也呕了上来，他强行咽下，扭头对焦急地把衣袖都搅破了的叶涟绯道，“别担心，谁也要不了我的命！就是再来十个，我也能带你走！”

他打着搏命的架，居然还有心顾及他会不会太忧心，要他安心。叶涟绯不想再惹他分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冲他微微一笑。

虽然隔着这么远，虽然此刻刀剑相逼，危在旦夕，可两人之间流动的脉脉深情却谁也挡不住。

叶惜冷眼旁观，只觉得刺眼至极，瞄中一个空隙，就要发出毒针，却被叶涟绯拦住，“你已经够卑鄙了，不要再更卑鄙，让我瞧不起你。”

这么些年，除了那一次，叶涟绯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叶惜心里不舒服，但想着魔人杀了两个，还有六个，暮行风再试修为高深，又中了毒，不信他不死。于是，他收了毒针。心里郁郁不平地想，说他卑鄙，哼，他让他亲眼看着他死！

看不清的交锋铿锵声中，又有两个魔人头滚落下来，但暮行风也体力不支，快要支撑不住。

他被刀斧逼得往后快要倒地，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要耗尽，压下的毒性好似又要重新出来，叶惜在一旁轻蔑嘲笑，叶涟绯也看得出已经几乎没有胜算。

暮行风全身都是血，眼看就会随时毙命于此，叶涟绯下定了绝心，忽然道，“你死了，我也跟你一起死。”

他说得决绝，显然不是随便说说，叶惜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因为这句话怒极，几乎要把他的手都握断，但他一声也没吭。

从来没有人和暮行风说过这样的话，更何况这句话来自他喜欢的人，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一瞬间，暮行风全身的力气又都涌了出来，倒地之前，他身体如燕行贴地，在天网般的利刃下躲过，几缕发丝被斩落飘零，但他觉得此刻，他拥有者无穷的力量，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滚烫，“我不会，让你死！”

一个反手，他将噬日枪一分为二，变为两把刀，疾风般劈过四个魔人正对着的眼睛与腿。

鲜血飞溅，哀嚎震天。暮行风没有耽误任何功夫，趁他们瘸的瘸，瞎的瞎，双刀飞快收割完剩下的四颗人头。

杀光了所有魔人，暮行风摇摇晃晃地快要倒地，叶涟绯一下子就甩开叶惜的手，扑上去将他抱住。

暮行风气喘吁吁，还是不忘回抱住他，“我说了，你不让我死，我就不会死。”这时候，他也不介意血腥不血腥了，只觉得两个人能抱着，就是最好的事。

然而，有一个人不觉得。叶惜看到他们这副生死相随的模样，简直是怒火冲天，他冷冷笑道，“我说，你该不会以为，哥哥真的喜欢你吧。”

暮行风不以为意，“我们本就是两情相悦。”

“哈哈！”像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叶惜轻飘飘道，“每天晚上和我一起同床共枕的两情相悦吗？”

这一句话，暮行风还没有反应，叶涟绯已经先僵住了。

暮行风顿了顿，道，“你不要挑拨离间。”

叶惜自小熟悉人性，也曾经努力讨好过叶涟绯好一段时间，怎么会觉察不出这些微的动摇。这些时日一直憋闷着的心总算舒坦不少，他不顾叶涟绯慌张紧迫的眼神，心中怀有十分的恶意，“哥哥的身体，可是早就已经离不开我了，我们夜夜耳鬓厮磨，比你，不知道亲近了多少倍。”

隐藏的秘密就这样被全部揭露出来，比之上次被当场发现与魔人苟且更加狼狈不堪，这次的对象，是他所谓的弟弟。

叶涟绯本来不擅长撒谎，更何况撒谎也没有用，紧抱着的手慢慢松开了，他只觉得万分难堪，自然再也不敢抱他。

暮行风却抓住他的手，他沉着眼，经过上次的事，他比曾经成熟了太多，无论如何，不想让彼此再因为任何事吵架，他深吸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是说给叶涟绯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只要你心里的人是我，以前的事，我，我都可以不在意！”

“心里？你以为心里只有你吗？笑死了。”叶惜可不肯让他这样轻轻揭过，“我给你的那幅画，你没有仔细看吧，你以为，只画了你一个人吗？”

画……暮行风想要伸手探入怀中去看那幅画，可他的手微微颤抖，竟然不敢去看。

“啊，忘了告诉你，”叶惜一边走来，一边娴熟地搂住叶涟绯的腰肢，姿态是熟稔到不分彼此的亲密。

他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习惯性地全身都软了下来，往他的胸口靠。若不是已经这样亲密地做过千百遍，身体的每一寸都留下了他与他亲密的痕迹，又怎会有这样的不由自主，情不自禁？他的面颊都染上了情动的红晕。

而他原来都没有察觉。

暮行风的整颗心都冷下来，像坠入了九重天之底的永劫冰牢。他固执地不肯放开叶涟绯的另一只手，只要他解释，只要他说不是，他就相信他。

然而，叶涟绯却眼神躲闪，似是羞耻，似是难堪，他把两个人都挣开了，“我，我不知道。”

暮行风清楚，阿叶有时候很胆小，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就会下意识想要逃避。

他现在就是这种下意识逃避的样子，而他更清楚，他会逃避，只是因为，那是真的。暮行风的手骤然放开，整个人大受打击地往后退了一步。

紧跟着，叶惜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虽然我姓叶，可并不是哥哥的亲弟弟，我和你一样，都是受了伤，被他捡回来的。区别是，我来得比你早。我的名字也是哥哥起的，叶惜的惜，是珍惜的惜——”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暮行风震惊之下，还来不及思考，叶惜尾音未落，就已经攻了上来。

他一边出手，一边悠然道，“我啊，确实是哥哥的弟弟，但是，也是情弟弟的那个弟弟呢。”

叶涟绯（无辜怯懦地）：一定要打得两败俱伤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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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