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只是条桌布，虽然把桌布披身上有点奇怪，但尊重。也许是封魔域的特有习俗吧。

他是来换药的。

其实暮行风觉得，他可以自己换的，可叶惜一直坚持，不能让病患动手。他救过他，自然比他专业，于是他没有再拒绝。

今日换药的时候，叶惜却有些神思不属。或许是因为那条“围巾”，他换着药，手上在给暮行风包扎，却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而且，今日，是那个怪物会过去的日子。

往常，他不会刻意去想，可今天，他却总忍不住会想到，那双一针一针织出那条围巾的手，是不是，很快也会搭在那个怪物丑陋的身体上，或者因为不堪欺压，而抓紧身侧的床帐……

“嘶。”暮行风小声抽了口气，绷带不小心扎得过紧，有血渗了出来。

“抱歉。”叶惜连忙道歉。

暮行风不介意，他没注意叶惜的走神，因为他也在走神。

上次去找叶涟绯时，他不在。最近三次去找他，他总有两次是不在的，也不知是在忙什么。亏他还特意去爬山崖摘花，爬得伤口都裂开了，本来打算卖惨的。现在，花都谢了。

他给他留了一张纸条，约好了下次见面的地方，不知道他看没看见，会不会去，他想和他说……

他突然地紧张起来，十四岁面临十万魔兵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那时，他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在鼓动着燃烧，他觉得他可以把天地都撕碎。

兄长总说，他太年少轻狂，迟早容易吃亏。兄长果然从不出错。不过，虽然吃了亏，但这一次，吃得也挺值得的……

叶惜还在垂眸替他包扎，他的手是温热的。不知怎的，暮行风却想起，救他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他觉得背着他的那个人，体温似乎凉得有点过分。

或许是记错了吧。

包扎完毕，叶惜起身要走，暮行风手里握着一块石头，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问，“阿惜，你会唱童谣吗？”

叶惜笑了，“童谣？我从来不会唱歌，更不会唱童谣。”

暮行风一愣。

关上门叶惜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无声骂了一声巨婴。多少岁了，还问他会不会唱童谣？难不成还准备让他唱摇篮曲？哄他睡觉？

他又看到了那条围巾，他解下来，随手放在桌案上，倒是真的像一颗心了。

这些日子，他也会去那边看他。一开始，只是为了安抚他。后来，他去得越来越频繁……只是安抚，其实不需要去那么多次的。

今日是十五。那个怪物，来了吗？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

他越想，就越坐不住。终于，他低咒一声，冲出了门，顺手不忘把围巾也带上。

这段时日，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封魔域的平原，夜晚是看不到月亮的，他第一次在这么漆黑的夜里赶路。

白日里下过雨，他几次都差点被绊进泥泞里，除了受伤濒死那次，他还从未这样狼狈过。

在这样的黑夜里，这些时日，他拼命压抑的某些东西，他以为早就已经遗忘的事情，却格外清晰起来。从某一刻开始，它们越来越清晰，就像他从未忘记过。

他记得，他重伤，他抓住他的下摆，他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素衣纤尘不染，唯有被他抓在手里的那一角，与他一般的污秽肮脏，像是他也被他拖入淤泥，至此染黑。

他记得，他全身都好痛，狼狈不堪，他轻抚过他的背，不介意上面流脓的伤口，他告诉他，他会救他。

他记得，他给他毒谱，笑着说世间万物，皆可为他所用。

他记得，他说，从此以后，他就是他的弟弟，他们是这人间里，彼此唯一的亲人。

唯一……

……

可是，他变了！曾经的哥哥，能保护他。现在的哥哥，却懦弱到需要他的保护。

他最讨厌懦弱无能的人，可是为什么，即使是这样懦弱无能的他，如今，他也依然放不下！

·

叶涟绯在烧东西，留墨的纸条吻上烛火，张扬的字迹瞬间被火舌吞噬，没有得到半分怜惜。

648：“主人要去吗？这个意思，该不会是要告白了吧？”

叶涟绯懒洋洋地托着腮，“哎呀，去不去呢？”

“咚咚。”敲门声，很急切。

648：“是叶惜。”

“呀，他来了。”比他想象得还更快一点，不枉他夜夜进他梦里，“润色”他的记忆，效果真不错。

这具身体本就是魔胎，还是万年一遇的心魔，修炼到顶峰，甚至能毫不费力地控制人心。这是原剧情中许多人都十分惧怕的原因，包括原主自己。

可叶涟绯不觉得可怕，他觉得这个能力真是好用极了，简直是给他量身定做的，虽然目前用起来还需要用些手段。

每次相处，他都在摸索叶惜的过去，找到那些可以利用的部分，然后，夜里潜入他的梦境，就像在原本灰色的纸张上点彩渲染，有时候失之毫厘，也可以差之千里。

以他目前的阶段，实施原本是比较有难度的。可或许是太瞧不起他，叶惜对他竟然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极好下手。

敲两下没人开门，叶惜就等不及了，直接强行推开了门。

他看到烛火烧下的最后一点余烬，依稀看到一点纸张墨迹，“你在做什么？”

叶涟绯随口道，“烧点东西。”

他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风里没有那个怪物的声影，也没有任何魔人的气息，床榻的枕被都摆得好好的，他松了口气，心也平静下来。

冷静了，他就开始后悔了。他为什么要过来，万一真的碰到那个怪物，他都会惹上麻烦，实在不明智。这么晚了，他还这样眼巴巴地赶来，万一让叶涟绯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他本来想得好好的，头脑也清晰，可下一刻，他的冷静就被打破了。

昏黄的烛光里，叶涟绯正低头收拾残灰，脖颈雪白，如同封魔域难以一见的月色，然而，那洁白的雪月之上，却有着斑斑驳驳的红痕，星星点点遍布其上，鲜艳刺目，蔓延进素衣领口之下。

“这是……什么？”脑中有什么东西决了堤，理智瞬间就被淹没。

绯绯：是648辛苦种的电子草莓，以假乱真，童叟无欺，快说谢谢小8！

648：（昂首挺胸骄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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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