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涟绯还在悠哉地清理纸灰,冷不丁脖子上就攀上一只手,因为在夜里赶路,叶惜的手竟然比他的体温还要凉,森森寒意紧贴脖颈的皮肤,几近穿透肌肤。
脖颈上的手指在用力,指腹狠狠擦过那些红痕,像发了疯一样,不停地用力搓磨,好像想就这样把那些痕迹全都彻底抹去。
好介意啊。叶涟绯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点想笑,他任由他发了一会儿疯,然后握住他的手,强行拉下来,“阿惜。”
叶惜好像冷静下来了一点,被他强行握住的手在他掌中紧握成拳,他低头沉默不语。
叶涟绯叹了口气,伸手拿开他头上沾着的草叶,“今天是它过来的日子,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是啊,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巨大的讽刺在叶惜胸腔漫溢,是的,早就应该想到,早就应该习惯,也根本不该介意。
可是,在看到那些痕迹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理智都在一瞬间崩塌殆尽,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抹去那些痕迹!它们不可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杀了那个怪物,他一定要杀了那个怪物!
他的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沉重地堵住他的呼吸,如果不发泄出来,他就会疯掉。
叶涟绯似乎还在试图开解他,“如果不依靠它,我们就会成为所有魔物的鼎中食……”
在封魔域,所有生物都是互相吞食的,谁更弱小,谁就是盘中餐。
叶惜像是听进去了,也冷静了下来,然而,他却只是把所有的阴沉都藏在了眼底。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黑眸直直盯着叶涟绯,“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那个怪物,也不需要了。这是千日红,它下次过来,你就喂给他,然后,你就不必再,伺、候、他。”
说起“伺候”两个字的时候,他眼底的阴郁更浓,表面的冷静几乎维持不住,咬牙切齿。
千日红,是极其恶毒的毒药,服用过后,即使是铜皮铁骨的魔物,全身都会一寸一寸溃烂。更恶毒的是,它是一点点发作的,先从最细微的指甲烂起,然后再到全身五脏六腑,足足一千日,直到烂成一团红色的血泥。
因为过于恶毒,千日红在修仙界明面上都是禁止的。
叶涟绯诧异,“你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叶惜面不改色地甩锅,“‘行风’给的。”忽然的,他想到他把暮行风救回来那一天,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目光没有留给他哪怕一眼,他对他说,“他叫暮行风,受了伤,我救他回来。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一丝刻毒流过他的心间,他若无其事地接着抹黑,“哈,真是可怕的毒,外面的修仙者真是吓人,这种毒都能随手拿出来,得亏在他身边的是我。要换成是哥哥你,一不小心可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他微微笑了,露出那只虎牙,十分有少年气,英俊且可爱,语气带几分撒娇,“让你离他远点,也是为哥哥你好呀。”
其实毒药是他自己偷偷做的,做的还不止这一种,甚至这一种都不是最恶毒的,只是他怕拿出来会吓坏他,毕竟他的哥哥,是如此懦弱又胆小的人。
想到那个怪物会如此凄惨痛苦地死去,虽然还是便宜了他,但好歹他的难受勉强减了几分。
这一通谎他撒得眼也不眨,还故意装得心有余悸,说完了,他偷偷看叶涟绯,略有点孩子气的脸上不明显但理直气壮地表达出“需要夸奖”的意味。
好大一只撒谎精,暮行风要冤死了。叶涟绯差点要被逗笑了,不过这德行,倒是和他蛮像的,一样的撒谎不眨眼。
不愧是兄弟啊,绿来绿去的样子,也很兄弟。
叶涟绯故作犹豫,眼看叶惜的脸色又要变得难看戾气,他才终于同意了,“谢谢……阿惜。”
·
竹影憧憧,日光斑驳,空气中的微尘在光中轻轻滚动。
这是一个午后。
叶惜伏在他的膝头,日光暖洋洋的,但这个人的身体却微凉,可这样的体温,却是他最眷恋的温度。
乌黑的发如浓墨,卷曲的弧度如墨水融入水中的波纹,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流淌到他身上,山茶花香弥漫,如跗骨之毒。
“哥哥,我……”他要说什么呢?
日光下,他轻轻抚摸着他,那双手柔软、微凉,那么熟悉,又如同久别重逢。
他迷恋地仰头看他,他的轮廓被日光勾勒出模糊的幻影,他轻轻撩着头发,金片蛇纹耳坠在墨色长发下若隐若现。
他的心里有一种**,一种急切的渴望,它们在他胸腔里发出饿兽的低吼,张牙舞爪地想要冲破这具身躯。
他想要……
日光被阴云覆盖,雾气蔓延,无边的黑潮吞没一切。
黑暗中,他咬住了他的耳垂,金片耳坠锋利的边沿压着他的唇角,他心惊肉跳,却又放纵愉悦,喉咙发出饥饿的吞咽声,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会……怎么样?
心在胸口狂跳,等待着一场最终的判决。
最终,他听到他轻轻笑了,像黑暗中泛起艳色的涟漪。
他纵容着他,却从不主动,像故意逗弄着青涩又被他彻底看透的他。
他懊恼着,沸腾着,颤抖地推倒他,覆身上去,像扯落了神明,一起滚落淤泥。
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像一个梦。
……
叶惜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远远扔了,打开窗,将那些味道都散去。
那天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去找那个人,但他的梦里却夜夜都有他。
“爱心围巾”被他放在枕边,他拿起来。
或许是时候应该再去一次了。
·
约好的地点,约好的时间,但暮行风没等到叶涟绯。
谷底的花开得茂盛,都是他用灵力催生的,他发现这片地方,却已过了花季。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很久,天都要黑了,他不知道叶涟绯是没有看到那张纸条,还是自己不愿意来。
盛开的花没了灵力支撑,一瞬凋零。暮行风沿着河岸回去,走的是他们相遇时的那条路。相似的风景,心情却截然不同。
那时,他只以为是碰到了一个笨笨又好弱的家伙,却没想到,这个人会让他辗转反侧、患得患失,有时候酸涩得像吃了没熟透的果子,有时又像置身于暖洋洋的糖水中。只不过那水是弱水,沉溺其中,不知是会就此下沉,还是到达圆满的彼岸。
是他上次说错话了吗?还是上上次?三次只见得到一次,是因为不巧?还是因为,其实他就是在刻意避开他?
一想到他不见他或许可能就是在故意避开他,他心底那股骤然涌上的酸涩与恐慌就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可是,可是他明明觉得,他不讨厌他啊。
他每次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流着琥珀色的蜜,甜得不像话,只是有时候会有点口是心非。每次和他在一起,他心口那颗铃铛就会叮铃作响,一次又一次地吵着告诉他,他对这个人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已经非要说出来不可。
但他也曾经听过,人最大的错觉,就是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这会是他的错觉吗?
心绪万千。暮行风一下振作,一下沮丧,堂堂九重天战神,差点一脚踩空,摔进河里。
凭着绝佳的平衡能力,他当然没掉河里,在水岸一线精准维持住了身体。可他看着平静的水面,却忽然地想,“摔下去,就是喜欢我。没摔,就是不喜欢。”
一刹那,他真的有种想要强行摔河里的冲动。
在他真的抽风之前,他听到了脚步声。
暮色渐浓,转过溪流淙淙的拐角,不期然,一道素色身影出现在转弯处。
他抱着柴桑,竹编的篓子,薄淡烟水笼过他的身侧。江风吹过,乌发飘飘,他今日绑了一个红发结,系在发尾,绳结多余的绯红发带也随着晚风飘飞,交错在浓墨似的长发中,犹如古画丹青,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就这样撞进他的眼里。
“扑通”一声,他真的摔进了河里,有生以来第一次。
九重天战神疑似扁平足绿茶,在心上人面前平地摔(不是
谢谢新的收藏的小天使,亲^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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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重天战神,但掉野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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