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马将军不由得再次上下打量起面前的执剑者来,缓缓皱起眉头。

前朝先帝早已经失势,就算是还活着,境遇肯定也不怎么好,身边的仆人,必定不是本来的那批,不可能是前朝先帝的心腹。

那这个执剑者又是怎么混进去的?他看起来无论如何也不像个仆人,更不像个侍卫,倒像个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客。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除非心甘情愿,否则绝不会停留在谁的身边,像是枝头上的一阵风,只在鸟雀羽毛上显出一点微微的痕迹,除此以外,看不见也摸不着,眨眼之间就消逝了。

从前也没听说过,先帝身边有这么一个能人,能千里之间来回递信,还有这样好的武功。

真要是有这样的人,早就出名了。怎么可能什么消息都没听过?除非有意埋藏。可是谁见了这样的人会忍心,把他埋起来?

什么叫明珠暗投?这就叫明珠暗投。

可他看起来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

这就更奇怪了。

说起来还有一件。

一般人拿信物都是拿印章或者随身带的饰品,没听说过把人衣服拽下来的,这还是一件外套。

衣服这种随身穿着,带了贴身气息的东西,绝不可能随便给人的,就算是要赏赐,再怎么落魄,也不必把自己穿过的衣服赏出去。

更何况,受赏的人也未必愿意收这么一件衣服。

可是看执剑者的样子,他不仅愿意收这么一件衣服,他甚至把这件衣服当成自己的衣服,一点也不芥蒂,仿佛这本来就是他的。

难道,先帝已经落魄到需要让自己去笼络心腹了?那这位执剑者的身份岂不是先帝的入幕之宾?

不对,不对,以先帝现在的落魄情况,只怕得反过来,先帝是执剑者的入幕之宾。

否则很难解释,没有长长久久的感情,又没有钱权利诱,像执剑者这样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长途跋涉,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马将军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意外窥视到了了不得的东西,顿时浑身发凉,但实在控制不住满眼的惊讶,又把执剑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执剑者感到疑惑,跟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没看出来哪里的衣服扣子扣错了,于是,抬眼再次去看马将军。

马将军对上他的视线,猛然一激灵,回过神来,对他笑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记住了,我会打听的,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我会尽力把他拉到我这儿来,但是我能做的实在有限,如果捞不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马将军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如果真的不成,还请你带我回去,向先帝请罪。我这也没什么可拿的。”

他说着,想到先帝现在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执剑者冷笑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盯着他,幽幽说:“事还没办,你就先推脱不成。你怎么不直说你办不成呢?”

马将军再次打了个激灵,感觉自己平白掉进了雪堆里,一时爬不起来,眨巴着眼睛站起身来,这次没有被阻拦,所以直接站起来了,心中暗暗叫苦。

怎么不仅说话的时候语调像,连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像?他们两个究竟相处了多久?

要不是年纪差距实在对不上,我都要怀疑他们是父子了!一般人可没法和另外一个人,如此相似。

他突然觉得有点腿软,就像是多年前见到先帝的时候要下跪一样,扶了一把旁边的桌子,低声下气说:“我一定尽力办。”

“希望如此。”执剑者硬邦邦把这话丢了下去,就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一脚踹在门上,那扇被踢了的门哐的响了一声,但是没打开,执剑者就在屋子里消失了。

马将军松了一口气,砰的一声坐回了凳子上,如同一个笨笨的木钟,被敲了一下,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往旁边看。

他发现房间的门没有打开,吃了一惊,但是看见屋子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又吃了一惊。

门也没开,窗也没开,那人是怎么来的,又怎么走的?果然是个奇人异士。这种人不是常常隐居在世外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又怎么会突然选择,为先帝做事?

若要辅佐也该辅佐当今,就算不辅佐当今,也该挑个有能耐的,论势力,论名声,横挑竖挑,挑不到现在这个。

果然他们两个是一对吧?!

马将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压压惊,突然又想起来,很多年前他见先帝的时候,曾到过御花园。

先帝听见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现在也记不清楚那消息具体是什么,只记得先帝有些生气,往旁边一踢,踢翻了个凳子。

凳子倒下去的时候,声音还蛮大的,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连忙跪下去,吓得不行,但最后倒也没有怎么样。

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刚才那个执剑者生起气来也这个样子。

那他们不只是语调相似,连行为上的小习惯也这么像。

马将军都有点佩服自己,居然还能记得那么多年前的细节,又喝了一口茶。

看来这件事情不能敷衍过去了,非得下点儿力气,但又不能太明显,否则被当今注意到,他可就完了。

马将军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麻烦啊!”

不过转眼,马将军又想到当初,他犯了一条死罪,求先帝饶过他,先帝给了他一个机会,他说来日必当图报。

不过,先帝在位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报答的地方,他也只是一直平平无奇做自己的事,在其位谋其政,什么也没发生,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回报的机会了。

现在,既然有回报的机会,那就兑现承诺吧。

横竖只是让他捞一个人放在自己旁边,又不是让他违法犯罪或者私藏什么不该藏的东西。

听执剑者之前说的话,那个人是要在当今眼前过明路的,倒也不怕被人举报,说这里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人。

这么一想,其实倒不是很危险,就是麻烦。

毕竟这里天高皇帝远,要想伸手到当今那边去,绝不可能,除非不在当今的眼皮子底下,往外放,才稍微有点儿可能扭转一下结果。

他长年累月在边陲之地,谁都知道他不受当今重视,最近也没什么争斗,轮不到他讲功劳,他确实做不了太多的事。

只看到时候怎么样吧,如果真的特别简单,那么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肯定会做的,只要不引起当今的重视,也没什么可怕的。

希望什么意外都不要发生。

马将军把手里的茶喝光了,将空茶杯放在桌上,黑眼圈虽然还挂在脸上,但整个人已经清醒了不少,现在没什么睡意,索性不睡了。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穿戴好之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仆人看见他出来都惊了一下。

马将军一向跟他们不讲究什么,便随口问:“怎么了?”

门口的仆人犹犹豫豫说:“我们在外面听见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声音,只是没听见您让我们进去,所以没敢做什么,您不休息了吗?”

“不休息了。我有点事儿要办,”马将军挥了挥手,安慰他们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很快就办完了,过阵子我再回来睡,不必放在心上。”

仆人们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马将军就溜溜达达背着手走出去,找到自己正吊儿郎当看报的师爷,拍拍桌子。

“怎么了?你不是才休息吗?又醒了?”师爷把茶放在旁边,抬眼看见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问。

马将军挥了挥手,周围的仆人都走了出去,他顺便把门窗都关了,对外面的仆人嘱咐说:“在三步外的地方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偷听,也不许人进来。任何人都不许!否则,来一个人我就砍你们一个人的头!”

仆人们连忙说:“是!我们都听见了。”

马将军走回屋,对已经微微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的师爷低声说了之前的事情。

师爷的面色严肃下去,沉吟了一会儿,看着马将军的脸色,缓缓说:“要我说这种事儿最好别沾,免得送死,真要是被查出来,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我知道,不过说了话就该兑现,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他是怎样饶我一命的,如今,我也就怎样帮他把那个人捞出来就是了。多余的我什么也不做。只说这里差个人,怎么样?”马将军望着师爷,有些期待,小心问。

师爷皱着眉头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但平白无故要个人太古怪了,而且只要一个人更是引人注目。以防万一,多要些人吧。

你就说,这里人太少了,看起来防备疏漏,容易给敌人可乘之机,所以需要一些人来,壮一壮声势,毕竟,这里也是长长久久没有新人来了。要点儿人,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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