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们走罢。"同样的话,只不过这次说的人却变成了楚寒湘。
"真是奇怪。"玄枢笑着后退一步,他着实是想不明白,楚寒湘到底要干什么。先是不知意图的靠近,到预谋,再到计划统一战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跟他扯上关系
"你问道唯己去,都是他算的"楚寒湘倒是爽快,直截了当说明真相,他突然收起轻漫的笑容,开口:″你虽知之甚少,但可曾从此地窥伺出什么。"
"妖物横行?″
″不只″他缓缓开口"我不是奸罔之人,实话告诉你,百姓水生火热,民生凋敝,尸横遍野"他忽然有了丝别样的风采,只见他一甩袖,道:"我想让百姓过得好些,只是…当今君主疯癫,为了王朝未来,我本是出来寻药"
深处的记忆骤然蹦出,他被裹挟着,拉入潮湿的过往。
那一天,雪下的很大,他四肢并用,在雪地里艰难地爬行,他的手脚没有知觉了,但他不能停下。因为当今君主病了,病得很重。妖物横行肆虐,尸横遍野民不聊生。诡异的是,满朝文武无一上奏。那时,他跪在屏风后,以万分怪异的心情,看他们在威严的朝堂之上打起盹。
他觉得当真是怪异到极点。
下朝后,身后耸动的人终于停下了,那人称赞道:″圣上这东西果然好,不愧为亲自调教出来的名器。″他低着头,只听到圣上在哈哈大笑
其实,他楚寒湘本也觉得没什么,他每次上朝都这样,只是身后的人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用铜钱砸他,或粗暴地塞入,他只能笑着靠近,因为不这样,迎接他的就是巴掌。
他不觉得很怪,但很疼,除了疼,就是麻木,心灵上的麻木。
后来逃出来找药,才发现这样的都叫"世俗之人",除了书这么写,还因为在沐浴时被很多世俗之人做了同样的事
他们更加粗暴,像疯狂的野兽,嘶吼着,咆哮着冲讲他,好像把意识全集中在一个点,脑子困在里面,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们的语言更加粗鲁,或者说,楚寒湘想,和他新看的书里写的一样,下流肮脏
总之,在他花光积蓄买了书之后,终于模糊意识到,这样做是不对的,或者说是耻辱的。这些耻辱并不是来自他的心,有些来自人们粗俗恶意的嬉笑,有些是来自人们异样厌恶的眼光,他不想被这么看,于是他拼命挣扎,却被层层涌来的人潮压在地底,呼吸变得困难。他想,他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干什么的,快让开!!!"
有新的声音。在模糊的世界中,打开光影,他记得自己抬起头,然后……
″你该死!!!!!″
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咆哮着向他冲过来,他无数次梦魇,痛苦地在地上扭曲,无数次听到…
"去死,恶心的东西!!!"
那人疯癫癫摆头,不受控制地流着涎水:″找药回来,然后,你去死吧。″
"停下!"
两道声音如雷炸过,楚寒湘终于醒来,他面色发白,抖如筛糠。急促的呼吸如鼓点落下,胸口简直哒哒地响。
他颤抖着手捂住脸,沙哑道:"我不想了,不想了"
"…下山吧,我们去都城"玄枢坐下了,他静静等待楚寒湘心中的万丈骇浪归于平静。一时间,世间好像只有蝉鸣,以及逐渐归于平静的呼吸。楚寒湘默默站起身,低头询问:″你不问为什么是你了吗?″
"不问"玄枢开口″原因在这时已经无意义了。″
"
你不好奇吗?"楚寒湘看他
"好奇心是用来探索世界及真理的"玄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我总会明白一切的。″他向前走着,还是问道:"你找到药了?″
"找到了″楚寒湘低声应答。
玄枢终究还是答应下来,开口道:″我们进都面圣。″
另一边,灯火通明
"唉,你确定吗"光亮下,杨华盖伏在桌子上,一只手在头上挠来挠去,带走几丝情不愿的发
"谁知道"道唯已嘟囔"别人是准得不能再准,他倒好,东一个西一个"说罢向后一仰,叹了气:"看来命运不想让我们看他"
″讲真的,楚寒湘玩大了,帮我们又何必搭上自己,更何况我也不确定″道唯己又倒起苦水来。他细说楚寒湘如何如何偷出东西,如何如何制定计划,又如何如何用人。他皱着脸开口:″反正那人绝非平常,楚寒湘把握不了分寸,小心把他自己搭上。″
″别说他了。"杨华盖低头叹气,摆弄起桌上的物什:"我对不起玄兄,他之于我是救命之恩,我却与他勾心斗角"他捂脸:″还做出这些…"
″万一可以救天下人,这就是值得的。"道唯己啜了口茶,郑重开口:"我相信玄兄之慧,他想清楚我们的事,我们才有可能成功,才会有信任的基础"
″但愿吧″杨华盖抬头看天,心中祈祷。他们之所以答应楚寒湘的计划,是因为即使玄枢答应帮他们,他们之间却仍隔着天堑,像这世界上最深最深的地方,他们站在两头,谁也不肯相信谁,谁也不肯走到对方那去。换句话说,杨华盖知道玄枢很大程度上只想了解这,而不是改变这儿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玄枢一介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杨华盖却让他改变这里。事实上,在他的刀开窍之后,他们便认为,玄枢可能就是命运所选中的人。
早在3000年前,一位圣人开辟了如今之盛世,代代传承未曾变更。他曾预言,千百年后,一座雄伟的山倒下,这个王朝将面临永恒的苦难。解决之法,唯有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杨华盖攥着手中的纸,留下一片凹槽褶皱,他喃喃开口
″不,不错…咳,咳咳……"床上的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是撼天第333位宗师。临死之前,把杨华盖叫到身边,用自己最后的气力,将这张承载万千心血的记录郑重地承给杨华盖
"找到他,咳咳,咳,答应我"老人弯下腰,嗓音嘶哑
"…我答应您"杨华盖半跪下身子,眼中是化不掉的哀伤。
"我……咳,要你发誓"他虚虚点了点杨华盖,极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却是耗尽了全部的气力。他紧盯着杨华盖,执拗等待着应答。仿佛不听到答案,就永不移开自己的视线
"我发誓将用生命去找到他"杨华盖伏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泛黄的纸页
床上的老者在听到满意的回答后,颓然倒向后去,他仍然大声咳嗽着,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把自己的灵魂咳出来,露出鲜红的内壤。
渐渐的,咳嗽声消失了,生命兜兜转转,回到了地底,离开了这个曾被眷顾的人。杨华盖茫然看向天空,他想,这些生命会到哪儿去呢,是在啼哭不停的婴儿身上,还是在生生不息的自然身上。不论如何…杨华盖攥紧薄薄的命运,他想让着生命,连同他的,撼天的,一同注入这腐朽的时代,如滔涛洪水,贯注那些早已死亡的灵魂,洗涤下这罪恶深重的一切。
也许,这勃勃的命运,能在腐朽中找到新生,他相信,这个时代的腐朽之下,仍然蕴藏的新生,源源不断地新生。在他除尽妖物之时,一切都可能被发掘出来
"因为这个?"玄枢推开门,静静的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两位。道唯己手中的茶杯无声落下,掉在地上发出叮咚的响声。他表情愕然,好似完全没有料到,真叫楚寒湘这小子赌对了。
旁边的杨华盖却在见到玄枢的第一眼就猛地站起来。他犹豫片刻,停顿着开口:"兄台,我对不起你"
玄枢摆摆手:"做都做了,无所谓了"
"你,你莫要怪我们,我们只是想…"杨华盖想辩解什么,话吐出半句,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张口闭口,沉思一阵,张口又闭口……
"在我弄明白究竟要我做什么之前,我不可能觉得这是个大义正确的行为"玄枢抽出一张凳子,转身坐在上面
"我可以告诉你的"
"不,我不听"玄枢向后一仰″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意义。″
″这…"杨华盖颓然放下手,正想冲道唯己说什么,才发现他已经靠着手,进入了梦乡。合着,这几个都没有心。他才是面对的主力。
″……″玄枢起身,抄起冷茶就往道唯己脸上泼。对方懵懂的睁眼,瞪着迷离的眼神,迷糊的开口:天亮啦″正胡乱收拾东西,一抬头对上了玄枢的眼
"……好汉饶命"
玄枢笑一声,拿起东西就往外走:″两个选择,要么呆在这儿,要么跟我上路″
"走走走"杨华盖好似终于卸下担子,一手拿起行囊,一手拽住在门口不肯进来的楚寒湘:"我们今天就去"话音未落,已经跑出去几米远
"唉…"道唯己糊里糊涂的背上东西,糊里糊涂地想,这下可能真是上路了。他飞快拿起摆放的东西,边跑边吼:"等等我啊!!"
黑夜悄悄远去,昏昏的微光下,是他们赶路的身影。玄枢望向远方。支起手,他想,未来就在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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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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