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合欢从宾馆里醒过来,早上七点钟,陆一鸣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正了正神,接通电话,然后听见陆一鸣火急火燎的声音。
“顾合欢,不好了,何大夫加我微信了!”
合欢还没有完全清醒,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她问,“他问我了?”
陆一鸣想说什么东西,话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又道,“我还没通过,不知道!”
合欢松了一口气歪进了枕头里,语气不紧不慢道,“那你慌什么?”
陆一鸣叹气,“我的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回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合欢想到杜晓芝的避之不谈,又想到董永华的事不关己,叹气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陆一鸣听到合欢闷闷不乐声音,安慰她,“其实律师函和声明这件事做好就行了,公检法会还他清白,如果你说的董医生愿意作证,杜晓芝也愿意道歉出声明,当然是锦上添花了,关键是人家不愿意按照我们的意愿出来发声……”
“杜晓芝这边估计已经收到了律师函,她肯定会站出来,我去找她是想让她同意董永华拿出检查报告,证明何先生的治疗方案和效果都没有问题,我想保全何先生的名声,证明他的清白。”合欢越想越觉得事情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不由得又有些颓丧。
陆一鸣听完想了一会儿,“你已经做的很多了,其他的事就听天由命了,你为他做那么多事,何大夫知道吗?我都感动了!”
陆一鸣“啧啧”了两声,语气里是全是调侃,他低头,看到何云归的微信介绍人是小柯,不禁有些感叹。
合欢完全清醒了过来,她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她对陆一鸣说,“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他感动,而是社会责任感你信吗,你知道一个新闻人想要极力挖掘现实真相的那种心情吗?让一个事情的真相原原委委的袒露到世人面前,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你关注过社会新闻吗?那种原本的事情,因为文字的论述或者舆论的口舌变得虚虚假假,欺骗了关注者,让看客分不清是非!”
合欢接着说,“我可能是专业病,如果以后真的从事了新闻行业,可能还会有职业病,我爸爸可能说的对,我大概是不适合这个工种,我太想要事情的真相了!”
陆一鸣静静地听着合欢解释,突然笑了出来,他很想对这个刚初入社会职场的青年说,这就是社会的生存法则,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我们无法改变只得顺应。
过了很久,陆一鸣才开口,“我就说我们俩是一类人,能做合作伙伴,也能做朋友,因为我们都是对这个社会规则不服从的人,希望这个世界非黑即白的人。”
合欢也笑,“人生得一知己也是我的荣幸,其实何先生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我见过中医的神奇,它作为我们中华流传下来经久不衰的文化,不应该被误解,也不应该就此没落,我们应该弘扬它,我们的国家提倡将中医发展起来,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保护它处于的萌芽状态。”
陆一鸣听完合欢这番话,不由得对她敬佩起来,他就知道这样一个女孩不可能满脑子儿女情长,简直就是正义之师,至于这样的正义会不会将她碰得头破血流,就不得而知了。
陆一鸣通过了何云归的好友请求,何云归发了个标准礼貌的“握手”的表情包后,发来了一串手机号,并且写道,【您好,我是顾合欢的家人,她发生什么事,请您务必联系我。】
陆一鸣想到上次合欢被困在山里的事情,估计把他吓得不轻,这样的要求确实挺合理的。
他把重点关注在“家人”二字上,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他回了个消息,【何大夫,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顾合欢同学】
随即何云归又回:【谢谢】
陆一鸣转手把何云归发过来的信息截图发给了合欢,然后去安排工作了。
合欢收拾完物品,看了一眼几个主流媒体,网上到处是混淆视听的文章和引流视频,她感觉到一点头疼,难道之后她也要面对这样的场面,报道写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发表给大家看。
想到这里,她感觉到更头疼了……
她出门去吃早餐,坐在餐馆里看外面的人,小县城有独属于它的繁华,这种繁华是嘈杂而无秩序的,它让人沉沦,也让身处这里的人迷茫,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合欢无法叫醒这里装睡的人,很快董永华打来了电话,他言辞恳切地说,“你好,我是董永华,您说您是何大夫的家属,有一件事我想请求您,我这里有一个病人,跟杜涛很像,他们家里的情况不太允许手术住院,您能联系到何大夫的话,我希望帮帮他们。”
合欢哑然了一下,看了一眼桌上未吃完的饭,她回道,“这件我不能做主,但是您可以把他的情况发到我手机上,我可以让何…大夫看看!”
董永华应声道,“那很感激了,那很感激了,我马上安排家属给您对接。”
合欢听到他那边很忙,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只听到了嘟嘟的声音。
她定了下午的高铁票,走之前又给杜晓芝发了一条信息,希望能再聊一聊关于网上回应杜涛身体情况的问题。
合欢发出去很久很久都没有回音,等到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杜晓芝打来了电话,她语气唏嘘,“因为这件事,我的工作保不住了,让我发声明可以,你们保证撤销诉讼……”
她语气越说越没有底气,说到最后有些哑然。
“我不能做这个保证!”合欢没有犹豫,语气不紧不慢却很坚定,“你没有和我谈判的底牌,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你最清楚,你们早就触碰了法律红线……”
合欢清楚地明白,如果这个时候撤销诉讼,只会助长谣言,即使杜晓芝按照他们的要求发言,公众也会觉得大家捂住了她的嘴巴,总而言之这是一场舆论战的较量。
杜晓芝对于合欢的拒绝早有预料,她是个十分拎的清的人。
合欢挂了电话,感觉嗓子有些干涩,她握了握手机,然后上了一辆到市区的拼车,准备去高铁站。
董永华把顾云桥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合欢,顾云桥把她妈妈孙荣华的病历和身体各种体检报告单全部发了过去,像是找到了一个救命稻草。
合欢看着对面发来的文字,字字都是恳求和感谢,有些头疼,因为她也不能确保说些承诺人的话,最后反倒让人失望。
思考半天,她只回道:【我会把病历发给医生,您等回复。】
顾云桥再次发了“谢谢”二字,两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她们有过两面之缘。
合欢发完消息坐在座位渐生困意,来的时候坐长途汽车,这次联系了拼车到市区还算顺利,她的不适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车上的人不多,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朋友,坐在最后一排,合欢坐在中间前面的位置,小朋友每次一哭的时候都喜欢踢她身后的靠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带着耳机皱着眉头坐在靠窗的位置,合欢在他的旁边。
男生不时地打量她脸上的痛苦面具,以为是被后面的小孩影响,就提议二人换个位置,并且礼貌地警告了后面的小朋友。
那小孩被他一唬瞬间安静了不少,合欢以为是他看出了自己晕车才好心换的位置,一顿输出感谢后,男生害羞地摸着后脑勺,露出一张年轻的笑脸。
这次的车程很快,到了市区还没有到高铁站,合欢就身体不适率先下了车,车晃得他头脑发昏,下来的时候把手机落在了车上。
直到她走到高铁站外面,想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有带下来,想到肯定是她和旁边的男生换位置的时候,把手机丢外面的座位了。
冷静下来她开始往车站里走,然后在大厅借到了工作人员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手机是那个男生接到的,听到她的声音很欣喜。
男生语气急切地说,“方才有三个人给您打了电话,说是您的家人,您终于打来电话了!”
合欢听到有人给她打电话,后怕地“额”了一声,然后缓过来道,“不好意思,下车比较着急,我手机落车里了,您在哪里,方便我现在去拿吗?”
男生回,“方便的,您是去高铁站了对吧,我给您送过去吧,我在附近下的车,您在哪里?”
合欢不太好意思,借她电话的工作人员看她的疑惑,接过电话帮她报了位置。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合欢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正在四处张望的男生,合欢朝她摆摆手,两人终于碰了面。
合欢又看了一下他的年龄,感谢道,“弟弟谢谢你,辛苦您跑一趟!”
男生看着合欢的眼睛露出真诚的笑容,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回,“没事,我去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刚才看见你在车上怪难受,下车又那么着急!”
他顿了一下,继续问,“您车不赶时间吧!”
合欢接过手机,去旁边的贩卖机刷了一瓶水递给他,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太谢谢你了,我的车还有一个小时。”
男生接过水,提醒,“刚才您家人打电话过来,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您在这里,他们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男生手里的水在手里攥了攥,提醒,“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东西送到我就先回去了,您一路顺风,手机不能再丢了!”
合欢看着他一脸嬉笑,比方才在车上皱眉的样子松弛了不少,也跟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他转身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回头和她挥手。
果然世界上还是有善意的存在,不全是令人糟心的事情。
很快合欢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扶了扶额头,看见何云归质问的电话率先响了起来,她一副要完了的表情,接通了电话。
没有等何云归开口,她假装咳嗽了一声,听到是她的声音,那边长吁了一口气,紧接着何云归重重喊了她的名字,“顾合欢!”
合欢支支吾吾的有些心虚,何云归像是等她狡辩,过了很久才又松了一口气,语气带着无奈又心疼,“你是自由意志的人,好像把你放身边才安心,我该怎么办,欢欢,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去哪里要让我知道。”
合欢听着他最后近乎有些委屈的语气,有些心疼和不忍心,他肯定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而她来干什么。
她突然鼻子有些酸,可能是由于何云归的那些话,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她晕车晕得昏天黑地,总而言之就是觉得心里很闷,她开口喉咙有些哽咽,“我没办好,何云归,本来是想帮你,结果还让你们担心。”
她说完停了下来,想到什么突然又想笑,语气故作轻松道,“晕车太难受了,何先生,有没有药可以治,我觉得自己坐完车要没心没肺了,因为都从身体里,胃里翻滚着吐出来了!”
她说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然后电话那头安静的可怕,何云归感觉自己的心抽了两下,他强忍住想要抓狂的情绪,“你晕车?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下车还反胃的话按压合谷穴,不要到密闭的环境去通风。”
合欢能感受到他变化的情绪,他从来都很温和,但是他很生气,可是每次有问题都尽力引导她去解决,“在听吗?”
合欢正在思考怎么哄他,听到他的声音应了一声,说,“何云归,你对我生气也可以,你对我太好了,我一直对你肆无忌惮怎么办!”
何云归对她没有辙了,他听出来她在极力地让他感到安心,想了想回道,“欢欢,我不在乎你对我肆无忌惮,我只在乎你安全与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也可以不顾及我,但是别总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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