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一直到跟出去的亲兵回来确认,说悍匪人已经走远了,云笙这才带着崔柳从后方出来。

蒋桓脸上乌漆嘛黑,一双眸子在看到云笙时却亮得惊人,云笙只当没看到,上前让人将那房掌柜绑了,厉声质问:“我的东西呢?”

房掌柜方才吓破了胆,现在见到大队人马离开刚缓过些神,又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话竟有些说不清了,“小人,小人......”

“我来说吧!”蒋桓拿出随身携带的巾子抹了把脸,他可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同云笙说话,“想取信这些人,一点血不出不可能,但好在他们今夜匆忙,本就打着要溜的心,所以那三车好物压根没吩咐人卸车,只每驾抽查了一部分,所以你那些东西,大头算是保住了。”

云笙松了口气,让崔柳带同村人和房掌柜去包扎伤口,又吩咐人去找罗平,她自己则和蒋桓一起往磨坊后面走了走,“你是怎么发现这群人来自北渊的?”

霍长陵和邓冲的谈话明显在避着崔家村的人,但他们那些属下显然是清楚二人身份的,这么一大拨人洋洋洒洒到了大邺腹地,这些官府之人竟毫无察觉。

蒋桓看出她的想法,刮了下鼻尖,“我已在来之前写信送到了离这儿最近的州府,这几日他们应当会有所行动。至于我,本来是想一路跟着你,不过后来凑巧听说了这山头悍匪的事,便快马加鞭赶到了你前头想提前为你清扫掉这些障碍,哪知到了才知对方人数竟这样多。”

这话说得直接,云笙愣了一下。

蒋桓却似如常一般,继续道:“昨夜女鬼哭声一传出,我便猜到这房掌柜有问题。所以后半夜让人跟着他,就看到他让那崔柳用药针麻翻了你们几个亲卫。不过许是这崔柳学艺不精,针扎似的药劲没维持多久,几个亲卫还以为自己是太困了,便没发现不妥。他们几个人将东西偷换出来后就直接将提前藏在山径里的车驾赶了过来。”

“那么多东西,而且我已提前让人卸了自己的车驾,防的就是被人觊觎。”

蒋桓说是,“你的确够心细,但这山里岔路甚多,而且他们未动你的车驾,所以防不胜防。”

云笙点点头,揭过这一茬,“长陵公主,你了解多少?”方才听那邓冲的意思,似乎锦衣卫和北渊的碧血阁时有交手。

果然,蒋桓听后点了点头,“听说过,根据锦衣卫早先呈上来的密报,她与碧血阁指挥使邓冲关系有些扑朔,早年长陵之母姜太后还曾有过为女指婚的念头,但当时这邓冲已有了妻室,姜太后便想让邓冲休妻,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又不了了之了。”

云笙心道,当然会不了了之,因为这霍长陵蛇蝎心肠,让人休妻不算,还想让人杀妻,甚至连幼子都不放过。这邓冲自然不肯,可他想是又舍不下长陵公主带来的权势,便各种痴缠。

“至于这邓冲,则是姜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连同掌军大都督南宫连云算是她的左膀右臂。现任北渊皇帝霍淼,据我所知并非姜太后亲子,只是明面上两人占了大义名分,他们二人不过各有目的、各取所需罢了。对了,听闻他的生母尚在人世,不过也只是传言,无人知道真假。”

蒋桓对北渊的了解的确远在自己之上,若是北上,有他从旁提点,或许对她‘请’回陆楷瑞更有把握些。

她思索着该怎么开这个口,毕竟两人之前的相处实在不怎么友好,而自己也早下定了决心,要与过去彻底割舍。

蒋桓先一步提出来了,“你瞧,我跟着还是有些助力的,远的不说,至少到了北地,见到他们诸多官员,或许我还能凭借锦衣卫提供的画像认出几个来,你要不要带我一同北上?”

他性子严苛,以往说话都是说一不二,今日话音儿中却带了几分少有的商量和希冀,尤其一双眸子似粘在云笙身上一般。

云笙转过身,让脸颊掩藏在深深色夜色之中。她尽力让自己心情平静,盯着远处群山道:“我考虑考虑。”

蒋桓却很高兴,眼眸流转间多了几分孩子才有的稚气。

不大一会儿功夫,僻静的村子里热闹起来,是映月和昼迟带着刺客们到了。

崔家村的人方经历大劫,本就心里忐忑着,见悍匪离开本想一起过来拜谢恩公,不料又见到了这般多的刀客,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有上了岁数人甚至在喊:“苍天啊!都是我崔氏一族造的孽啊!”

云笙觉得好笑,也没管他们,由着他们躲进砖房中,只上前招呼映月和昼迟,“辛苦了!”

昼迟下马规规矩矩给云笙磕头,“主子大安,属下寸功不敢言苦。”

云笙看到,这里有足足百人,男女各占一半,女方那队是映月带着,五十名男子则跟在昼迟身后。

岁数都不太大,小的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大的则二十出头。

云笙看了看,很满意,“不错!”

映月也下来了,走过来时见到了蒋桓愣了一下,却没招呼,来到云笙面前,唤她:“六娘。”

云笙看到她心里很高兴,点点头,“还顺利吗?”

“嗯。”映月将她周身看了一遍,“没受伤?”

云笙说没有,“好得很!”

映月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蒋桓,顿了顿道:“人太多,现在夜间行动还好,到了边境最好还是将人分成两拨。”那里是贺文道的地盘,映月不觉云笙随随便便认的一个师父便会心向着她,若是暗中写信告到朝廷,她家六娘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自然,要想混进渊朝,只怕咱们还要借助师父的人,所以我也不能引起他的戒心。”贺文道常年镇守边境,那里是两朝交接之处,想来经常能见到北渊人,对他们的习性、装扮更加了解。

再说她入北渊还需要个由头,她扮过商人,可连郎林都骗不过,便不想费那个事了,到了边境再好好筹谋吧!

正说着话,突然见屋子里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中年人,手托火把,脸上癫狂似魔。

崔柳则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喊着:“爹爹,你做什么呀!”

崔家村几十口人都走了出来,恍如隔世一般看着眼前这些令行禁止的刀客。

“大人。”崔遣噗通一声跪在云笙面前,方才在屋里他看得清楚,这些人都是听从云笙号令,加之崔柳又告诉了他云笙身负官职的事,“方才我已听小女说过了,此次崔家村幸免于难,多亏了两位大人出手相助。为了表达感谢,我愿意将这整个村子献给两位大人,我与我的族人迁走,另觅他处。虽说那绡珠已被人采了大头,但秀丽山原本就不止一处开采之地,剩余的我们崔家村都愿意诚心献出.....”

“好了。”云笙开口打断他,“崔村长是吗?我们对那绡珠并无兴趣,它既生长在你们村子附近,便算你们崔家村之物,我只想劝你一句,天赐之物本就少存于世,若能适度,还是适度得好。至于你这村子,我们更无兴趣,若真想感谢,不若就让人将进村的另外两条路填了吧!被人打扰好过平添杀戮!”

这最后一句语带威胁,带着铮铮之音。

崔家村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世上也有不敛财的官员存世。眼下磨坊再次聚集了这么多人,都绝非为了绡珠而来。他们设想的,‘前狼方走,后狼环伺’也只是自己心中臆想。

登时感动得涕泪横流,个个以额触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崔遣则站着没动,默然片刻,突然走到那三间大瓦房前,将手中火把丢了过去。噼啪声动,火光大亮,众人这才看清不知何时,这砖房竟被崔遣浇了火油。

“爹爹,您做什么啊?”崔柳试图去捉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了。

云笙这边人多,本来是能帮着灭火,她却没动,也没吩咐属下动手。在她看来这砖房便不该单独存在。

崔遣望着漫天火光,眼底痴狂退去,“我柳儿说的对,这房子就是一切孽事的开始。侍奉石神,须虔心诚挚,岂可受缚于财帛俗物,若有心,处处皆为祭祀之地,何须耗费人力财力,引狼入室。”

“崔家村此难,是我崔遣之过,我.....我对不起大伙。”深深朝崔家村人俯身下去。

从崔家村出来,罗纲带着陆晚也赶来了,“大人。”

陆晚像黄鹂一样跑过来抱住云笙,“哎呀,六娘,我和你说可把我给吓坏了,那山洞和鬼窟似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云笙拍了拍她后背,目光略过他看向罗纲,叹了口气。

罗纲这才看到队伍中并没见到罗平的身影,心口一跳,“没....没找到?”

云笙将陆晚放到一边,“他们人一走,我便让人清查了圈里所有人,罗平不在。”她猜测应该同芳蔼一样是被重点看押,暗中跟着队伍一起走了。

罗纲脚下被绊了一下。

“也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罗平会武,又骑的是脚程颇快的军中战马,这群悍匪也并非普通悍匪,想必一眼就认了出来。既有所图,罗平性命暂时就无碍,咱们跟着他们就是。”

罗纲打起精神点点头,“出行前父亲吩咐过,大人安危为首要,罗平.....罗平的事不急。”

云笙简单将事说了一下,“这些人毕竟来自北渊,对大邺路线也不甚熟,咱们眼下和他们人数差不多,硬拼也并非一定就输。”

罗纲急忙制止,“若硬拼,这么多人势必要惊动当地的衙门和官府,这样一来主子暗中培植刺客的事就瞒不住了。”说到刺客,他目光转向蒋桓,带了几分杀意。

蒋桓只当没看见,只看向云笙。

云笙点点头,示意罗纲走远几步,透底给他,“蒋大人会与我们同行。”

“同去北地?”

云笙说是,“锦衣卫与碧血阁多年争锋,他对北地官场比咱们了解得多,若到了北面能神不知鬼不觉贿赂北面官员将陆楷瑞带离最好,若不能,有他在,咱们动起手来也会更分得清轻重。”

罗纲点点头,云笙拍了他一下,“罗平的事我会放在心上,最晚在他们入境北朝前,定将人救回来。”

从崔家村出来天色已经大亮,云笙吩咐众人原地休息了个把时辰,重新上马,“目下距离边境还有十日行程,我们快马加鞭,务必赶在七夕之前抵达边境。”

十日后,边境,蔷城。

贺文道站在沙盘前推演上一场战役,皱着眉,“咱们的人还是操之过急了些,若将动手的地点选在这儿,直接掐了北地水源,再重兵围困,困他个十天半个月,结果便不会是双方互有胜负,而是咱们大获全胜。这个上官信,还是太着急了些。”

麾下将领点头道:“大帅说得不错,上官虽自小熟读各路兵书,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实战不足。如今被擒,大帅,这可如何是好?”

贺文道转过身,觑着他反问道:“如何是好?他们抓了咱们的将,咱们不是也擒了他们的兵,论人头,咱们缴得是他们的三倍之数。”

将军一凛,“大帅的意思是——换俘?”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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