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然一连几天都因为衣服的事情给沈耀发微信,今早消息又来了,沈耀觉得简一然这么大一人,听不懂话。明明他早早就说,不要了。
沈耀打电话给华姨:“今天送亮亮上学。”
沈亮几天都在家里,不愿意去幼儿园,沈耀也不逼他,今天下了命令,华姨只能硬拽着沈亮上学。
沈耀把手机放在副驾驶,一脚油门撞向了前边车的车尾,沈耀解开安全带下车,前面车的车主也下了车,看得出来很烦躁:“I just can’t catch a break .”
“对不起,我刚拿驾照没多久。”沈耀道歉:“你不会说中文吗?sorry ,I…”
“我会。”车主打断沈耀的话,拉开后车座的车门,一个小孩从车上下来。
“还有孩子,孩子没撞坏吧?”沈耀蹲下身,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这辆车是租的,你看我们怎么解决?”
“租的?”车主手放在后劲,长长叹口气:“保险公司可以顺利赔偿吗?”
“我不知道。”沈耀说:“不然你问问你的保险公司?”
“悠悠,你进去上学。”车主转身回前座拿手机,小孩盯着爸爸的背影说:“我们家的车很贵的,你赔的起吗?”
“嗯。”沈耀拉了一下他的书包,小孩转身:“干嘛?”
沈耀摇头:“怎么了?”
车主讲着电话,撇身发现孩子还没进幼儿园,一只手抓住他的手送到幼儿园门口:“你很不爱上学吗?好好走路,书包好好背。”看他书包漏了一个小口,刚想替他拉上拉链,孩子一溜烟跑进校门。
沈耀坐回车里等租车公司的人来解决问题,他透过车窗看见低头走路的沈亮和叠叠不休的华姨一块走到幼儿园,沈亮不肯一个人进去,华姨陪着他一起走到园里。
沈耀若有似无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租车公司的工作人员拍着沈耀的车窗,沈耀学校还有课,估算着两辆车的损失,沈耀把钱转给工作人员让他负责,钱给了,事就了了。
沈耀把手套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坐出租车去上学,接到了华姨的电话,那边火急火燎说:“小耀,好吓人的,我们要不要换一家幼儿园啊。”
“怎么了?”
“他们班的那个悠悠你还记得吗?就是欺负咱们亮亮的那个…”
“嗯。”
“一抖身蜈蚣从衣服里掉出来了,蜈蚣都是公母一块出现的,书包里还有,孩子被咬了好大的包,吓得嗷嗷哭。”
“是吗,亮亮呢?”
华姨那边顿了会儿说:“他被吓了一下,但是悠悠吓得不轻嘞,都尿裤子了,亮亮看见他尿裤子又笑了,现在活蹦乱跳的,我看没什么事。”
“我知道了。”
“幼儿园发生这种事今天不会学习了,挨个学生检查书包,你说那蜈蚣哪来的啊?好渗人,我现在都不敢想,一想就发寒。”
“让幼儿园查好园内卫生,不卫生的话亮亮确实得换家幼儿园。”
华姨说:“那小孩确实顽皮的很,平时在园里哪块都去,说不准就沾上了,不过入冬还有蜈蚣吗?”
“华姨,我要上课了。”
“哦好好好。”
“你问问亮亮想不想在这家幼儿园,不想就换一家。”
“好。”
沈耀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他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现在他觉得身上有个零件松了,好像有理由休息了,当下觉得松快许多。
手机提示音又响了,沈耀点开微信看,还是简一然的消息:衣服围巾都洗干净了,我今天放假,你在哪送给你。
沈耀回手把简一然拉黑。
“沈耀!沈耀!”
沈耀侧身,简一然离他200多米朝他跑,手里还提了一个大袋子。沈耀没理,转身继续往教学楼走。
简一然气喘吁吁的跟上,按住他的肩:“等等我,你是没看清我吗。”
沈耀肩膀一动,简一然的手滑下,继续说:“太巧了,我刚给你发完微信就看见你了,我还以为得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
“衣服啊。”简一然晃晃手中的袋子:“哎不过我说,你怎么那么忙啊?给你发微信好几天都不回,比我还忙。”
沈耀继续往教学楼走:“我回了。”
“你就回了一句‘不要了’,剩下的我没看着,是不是信号不好没发出来?这么贵的衣服为什么不要?我看也没坏啊。”简一然又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还是说你是送我的?我不能收,医院有规定,你如果想感谢我写个贺卡就好了。”
“不回就是我的回复。”
“不回就是回复?”简一然念叨一遍,满是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沈耀站定,看着简一然一脸无知,忽地笑了。
冬日的阳光难得像今天这么好,把沈耀的脸照的柔和,简一然粲然一笑:“你笑了诶。”
沈耀略一迟疑,简一然学着沈耀以往的勾着嘴角的假笑说:“你以前都这样,你刚才是——”简一然露出忍俊不禁笑来:“这样笑的,我都看见你的牙了。”
“哎哎哎,你怎么又撇嘴了?”简一然弯腰看他的脸:“你刚才是被我帅笑的吗?我和你说,不是吹牛,我从小到大都是校草来着。”
沈耀拿出手机,对着简一然问:“你来找我?”
简一然知道沈耀拍他,特意理了理羽绒服帽子上的毛领:“是啊,你拍吧,随便拍,我不怕人。”
沈耀点着头把手机揣回兜里,简一然继续跟着他走:“你不拍了?我上不上镜?高中还有星探挖掘我去拍戏呢。”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简一然手背在身后,想了会儿说:“啊!你就想让我来找你是不是?你这个人太端着了,是不是没朋友?”
“亮亮最近怎么样?华姨上次把亮亮看丢了你会辞她吗?”简一然分析:“现在找个称心保姆不容易,华姨算负责的,我觉得你这次就算了吧。”
简一然直接把沈耀送到教室门口,沈耀这才说话:“我到了。”
“哦。”简一然看眼班牌:“我想谢谢你上次送我去医院,你几点下课,我请你吃午饭?”
“不用了。”
“为什么?你中午也得吃饭不是吗?”
沈耀接过简一然手中的袋子:“我有事,谢谢。”
“我知道你,谢谢就是拒绝的意思。”简一然不执着:“那下次吃。”
沈耀转身进教室,简一然在门口看他落座人才离开,刚走出教学楼,一捂脸又往回走,被安文佳叫住了:“一然。”
“安老师,您好。”简一然招手。
安文佳一滞,会心一笑:“去我办公室。”
简一然跟着安文佳去她的办公室,简一然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安文佳给他烧热水,语气有些埋怨:“多久没回家了?急性肠胃炎好了?你今天休息,等我上完课下午和我一起回家。”
“你找我们老师了?”简一然坐在沙发上,腿自然而然的搭上茶几。
“我没有找他,是开会碰巧遇见了。”安文佳把水杯递给简一然:“急诊是不是特别累。”
“还行。”简一然把水杯放在手边的扶手上:“还会轮到其他科。”
“你今天来学校找则灵?”
“不是,有点别的事。”简一然回:“我不回家了,明天还上班,家离医院太远了。”
“你开我的车。”安文佳说。
“没地停。”
“那我送你。”
“妈,我不回去了,医院事真的特别多。”
安文佳不再勉强,起身去拿包,从包里拿出纸袋:“给你转账你不收,只能去银行取现金,这有五万块钱,拿着花。”
简一然眉眼含笑:“我都多大了,还用你给我零花钱?给妹吧,我有工资。”
“你现在工资多少我能不清楚?”安文佳直接戳破:“学医周期长,回报慢,拿去花吧,别太省。”
“真够花。”
“现在医疗系统改革…”安文佳摇摇头不再说,收回纸袋,轻语婉言:“看来你没谈恋爱。”
简一然收回腿规矩坐着:“怎么跑这话题上了?”
“你初高中追同学的时候,总找我要钱,给多少都不够花。”安文佳轻笑两声:“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挺好,还有用的到我的地方。”
“你不觉得那时候的我很不懂事吗?”
“不会啊。”安文佳徐徐地说:“你总会长大的,我和你爸工作也忙,则灵又小,忽略你了。”
简一然眼珠转了一圈,没接话。
“哦对了。”安文佳又去包里拿钥匙:“星河湾的房子装好了,别住宿舍了,不想回家的话去那吧。”
安文佳铁了心把钥匙塞进简一然的手里:“拿着。”
“谢谢妈。”简一然把钥匙揣进兜里,犹豫着说:“妈,你说为什么有人……”
安文佳在整理桌面,听到简一然问她,停下手中的事,转身看他:“怎么?”
“不爱和我说话。”
安文佳清声洒笑:“你想和她说话?”
“也不是……就是……”简一然转着水杯玩,叹气:“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你知道那个人吧,表里不一,一直夹枪带棒的说反话,看着挺乖的,但是办事能气死人。”
安文佳从容的撩了下耳畔的碎发,靠着桌沿耐心的听简一然牢骚。
“而且他特别忙,小孩儿能有那么多事吗?会不会太逞强了。”
安文佳站直,打断简一然的话:“那个一然……小孩儿是多小?”
“读大一啊。”
“几岁啊?你知道我们学校还有15岁的大一学生呢。”
简一然收回玩水杯的手,一板一眼问:“妈,你想什么呢?”
安文佳一偏脸:“没有啊,我只是问问。”
“算了,你不懂。”
“……我不懂。”安文佳皱眉点两下头:“你有地震的感觉吗?”
“地震了吗?”简一然“腾”的站起来。
安文佳继续收拾桌面:“你想和说话,你就主动说。”
简一然丧气的坐回去:“我已经很主动说话了。”
“一然。”安文佳正色:“或许是52赫兹的鲸鱼,带着不为人知的孤独前行,你听不到,但是沉默里有答案。”
简一然琢磨了下这句话的意思,一拍腿准备走了,安文佳又叫住他:“觉睡的好吗?”
“挺好的。”
简一然坐地铁回医院,地铁上又想了很多事,打算答谢沈耀再次约他吃饭,微信发出去的一刻,简一然才知道他被沈耀拉黑了。
脑袋“嗡”的一下,气的他胃都疼了,就这么气着走回医院宿舍,和沈耀吃饭变成了一种执着,如同他当年执着的考医大一样。
微信的好友请求沈耀迟迟没同意,简一然就变成给他发短信,陈三庞和简一然一个宿舍,一晚上没敢和他说话,怕惹上无妄之灾。
隔天,简一然这股火又被陈凡水添了一把柴,沈耀又把简一然投诉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凡水的手一下下拍着他的办公桌,办公室外这次聚的不单单是李浩和陈三庞,还有其他的医生听墙角。
简一然无所谓了,面对陈凡水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什么也没干。”
“来来来!过来!”陈凡水给简一然看一段视频:“证据!这次视频证据都有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踪他干什么?还什么……‘你不怕人’?你让院里的脸往哪放?”
“我没跟踪他!我那是——”简一然解释:“我给他送衣服。”
“他衣服为什么在你那?不要说的你们关系多好似的,关系好他能投诉你?”
“谁知道,他疯了呗。”
陈凡水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你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和你强调多少遍了,不要去找他,不要去找他!他是你祖宗啊,不找他难受是不是?”
“我没找他!”简一然百口莫辩:“是他弟弟先找我,我去他家——”
“医生不能和病患走的太近你知不知道!他弟弟再怎么也出院了,你总骚扰人家干什么?”
“我没骚扰他,我就是——”简一然指着自己,一肚子话咽了回去:“我就是贱。”
陈凡水指着简一然的鼻子责备:“你再给我这个态度试试!”
简一然垂着头一句话不说了,陈凡水把处分单一撇扔在他的身上:“我告诉你这次不是通报批评写检讨这么简单了,你给我回家反省三天。”
“不是老师……”简一然急道:“急诊那么忙还有很多事,而且您明天不是有法鲁氏四联症矫治术吗?我想看。”
“你看什么?”陈凡水点着桌面:“医德最重要你知道吗?回去,回家去!不许在医院。”
“知道了。”
“别人能力也不差,别人还没有投诉,你自己掂量办吧。”
“知道了。”
陈凡水语重心长追了句:“一然,多想想自己的前途,能留在咱院做医生,以后无论是科研还是临床都是最好的选择,你也不想自己这么多年书白读吧?”
“我知道了老师。”
简一然拉开办公室门,同事四散而去。李浩和陈三庞想安慰两句,简一然把白大褂脱了扔给他俩:“我休假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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