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神鹿还没有回来……”梁祝坐在椅子上，宿舍门虚掩着，从回来开始，始终没见有人推开，“我要打电话。”

不过一会，宿舍里就传出彩铃的声音：“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护那皎白月光……”

虽然她打电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宿舍里安静，大家都听到了：“……”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护那皎……”

“……”

“神鹿怎么不接电话？”她小声嘀咕，准备再打一次，如果神鹿再不接，她可能真的会冲动去找她。

“我像只鱼儿在——”这次音乐声没响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

她眼前一亮，示意大家电话接通了，随后她点开听筒模式，刚想问一问神鹿那边的情况，结果神字还没叫出来，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什么东西的声音。

“嘎吱——嘎吱、吱、吱——”

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咀嚼声通过免提传遍508，宿舍里寂静异常，这声音来得太突然了。

梁祝：“……”她咽了下口水，那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嘎吱—嘎吱——像是嚼着她的肉一般。

她听得头皮发麻，电话那边没有人声，只有不断咀嚼生肉的声音，直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才慌忙反应过来，把手机挂掉。

挂断电话后，异常安静的宿舍里越发沉静，声音乍起又突然落下，刚刚咀嚼的声音还回荡在她们的脑海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惊悚，谁都没有说话。

半响，林昭才问道：“刚刚那是啥？”

大家听到那声音，与其说震惊，不如说不敢相信，不相信有动物会接听电话，并且当着大家的面吃东西，如果这只动物有意识，那它的行为很有可能在向她们“挑衅”。

她们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或许那只动物只是被声音吸引过去，爪子不小心碰到接听键，电话被偶然接听，她们才得以听到这些。

刚刚发生的一切过于惊悚，如果是平时，她们会觉得是恶作剧，说不定是从恐怖片选取的片段吓唬她们，但那是神鹿，不会跟她们开玩笑，也不会熟练地用手机，而且她去的是废弃小区，大家对那里本来就有阴影，因此出现什么，都觉得没有很过分。

不过，没有人觉得电话里被嚼的是神鹿，她那么厉害，说不定是她嚼别的什么东西才对。

即使想清楚这些，梁祝依旧很担心，这么久不回来，神鹿在废弃小区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难道是逃跑的过程中把手机弄丢了？小叮当说得对，那里太危险，她竟然还同意神鹿独自去废弃小区。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手机铃声响起，她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力飞出去。

“小心——”

她稳稳把手机扑在膝盖上，缓了缓，才拿起来，她皱眉看着手机上陌生号码，剧烈跳动的心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还好，她既庆幸又担心，庆幸打给她电话的不是神鹿的手机，害怕是刚刚咀嚼生肉的那个东西打过来的，但是，庆幸中又隐隐担心，担心神鹿是不是出事了，才有其他人打电话通知她去签病危通知书之类的。

“怎么不接？”

沈釉白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梁祝赶紧“哦”了一声，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喂？”

对面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好像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一样，安静地等着对方说话。

片刻后，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如山间清泉，清冽悦耳：“我在姜鹰家。”

是神鹿的声音！她没有听错。

不对，等等——我-在-姜-鹰-家？

一双亮起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在哪？”

“姜鹰家。”神鹿重复了一遍。

她终于听懂了，那声音一点都不悦耳，反倒像是刀子一样。

那边见她没说话，又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明天回去。”

不用担心，明天回去？

好冷漠的话。

不应该是：梁祝，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回不去了，住在他家吗？她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敷衍她。

“那个，”想归想，她还是老老实实八卦，不是，关心道，“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那边陷入沉默的时间里，她竟也有些紧张，害怕听到答案，甚至在听到神鹿的回答时，她甚至有些庆幸。

她听到神鹿回她：“没有。”

梁祝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恶劣”的想法，为什么心里会感到雀跃，明明神鹿没有找到一直想要找的人，明明电话那头神鹿的声音极力掩饰着失落，她还是有些开心，甚至装作可惜的样子安慰她：“没关系，我们帮你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她希望神鹿能找到要找的人，但又不希望这么快。

神鹿在电话里“嗯”了一声，她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那边再次说话，已经换了一个男声：“我把我家的地址发过去，明天你来接神鹿。”

等她反应过来时，姜鹰已经说完了，她低低地“哦”了一声，没有闲聊，通话便挂断了。

“现在知道神鹿没事就好了，”沈釉白说，“明天可以把她接回来。”

“神鹿怎么去姜鹰家了？看着他们也不是很熟啊，怎么直接住他家了？”林昭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感到不解，一天之间两人从只说了一句话的关系发展到可以直接去对方家里的程度，的确难以解释。

尹苏问道：“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梁祝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之前认识的吧，在神鹿还没有遇到她们之前。

尹苏：“明天你去接神鹿的时候看看情况。”

梁祝暂时也没有头绪，只能点点头：“嗯。”

……

“抱歉。”姜鹰接过手机，见到神鹿刚醒就问自己几点了，甚至都没有追究自己把她打晕的事情。

刚刚神鹿晕倒的时候，他就近带她去诊所处理了伤口，现在醒来，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姜鹰：“她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会再见，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抱歉，她当时说你不会遇到危险，所以我才会跟你说。”

神鹿没有回答，客厅里只有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她不懂，为什么那个人叫她去了又不见她。

过了许久，她才平复心情：“我忘记，她的名字了。”

神鹿的声线平静得不像话，仿佛刚刚差点失手打人的不是自己。

她只记得那个人告诉过她，那人的名字有四个字，但那时她记不住人名，努力才勉强记住前面两个字：欧阳。

“我不知道，”姜鹰歉疚地低下头，“我只知道她叫欧阳。”

“开元公司知道我们的秘密，所以他们让我和另一个人参加比赛，他们说让我比赛时尽力就好。”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们做的不止我看到的那些，所以我写纸条提醒，害怕他们发现你，但是最后你们还是得了冠军。”

果然，之前神鹿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起那天在开元生产基地看到的场景，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你知道？”

神鹿抿唇不语，姜鹰猜她应该也知道什么。

神鹿：“我看到了。”

“他们暂时还不打算动你……如果能离开的话就去北方吧……”姜鹰的目光逐渐黯下来。

北方？

神鹿眉眼微动，忽然想起梁祝跟她说过，她和林昭是北方人。

……

两人一人一句，一句可能过了五分钟都不一定有答案。

神鹿想了很久，才朝他问道：“他们，对你，做实验？”

听到做实验的时候，姜鹰呼吸微滞，这次轮到他沉默了。

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神鹿下意识往他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看去，他的皮肤呈小麦色，上面针管扎过的痕迹不是很明显。

神鹿微微皱眉，姜鹰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连忙把胳膊放到身后。

自然，她也识趣，没有再追问。

“那天谢谢你，”姜鹰说，“你杀藏獒那天，样板房的是我。”

神鹿那天的等待给了他足够逃脱的时间。

“我不知道，是你。”神鹿说。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是谁我都会这样做。

“我知道，”姜鹰说，“那晚我看你变——”

神鹿突然转过头看向他，眼里充满了警惕，身后的手也不自觉握成拳头。

姜鹰忙改口：“我不会说的，我不会和你的同伴们说。”

“那个叫梁祝的女孩你叫她小心点——”

神鹿冷漠的声音打断他：“别打她的注意。”

姜鹰：“我知道……”

姜鹰给她的印象不太好，所以他虽然救了自己，但是依旧不信任他，毕竟是他让她去的废弃小区，而且他骗了自己。

她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明明“深渊”挑战赛那天他们是第一次见。

姜鹰见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干涩地笑了一下：“你们小心点，我不是威胁。”

“你去卧室睡吧，我睡沙发。”姜鹰看着神鹿苍白的脸，她已经在强撑了。

“不用。”

……

第二天一早，梁祝就按照姜鹰给的地址去接神鹿。

她骑着电动车，左拐右拐穿过很多小巷，终于找到了那座小区。

这是一座比较老旧的小区，一栋住宅楼只有六层，里面没有电梯，姜鹰家住在六楼。

梁祝踩着陈旧的水泥台阶往上走，楼梯间的墙上贴满了小广告，这座小区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楼道很挤，堆放着各户的杂物。

她终于走到了六楼，昏暗的楼道里灯光一闪一闪，这栋建筑的模式早已被江海市的新规抛在时代之后。

她站在605门前，这扇门很干净，广告也被撕得很干净，隐隐还能看出胶水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跳快了不少。

“当当当——”

她抬起手，敲了几下。

陈旧的防火门发出“吱呀”一声，梁祝的手还没放下，便见到了给她开门的人。

只是一晚不见，梁祝近距离看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神鹿。

眉目明朗，清风似月。

神鹿苍白的脸上一双游离的眼神转为淡淡的笑意，她们仿佛很久没见一样，她听到神鹿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来了。”

梁祝的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白色长袖中间鼓起一块，她还沉浸在她的那句话里，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撩她的衣袖。

可是在将要碰到的时候，她“倏”地一下收回手，看着隐约露出来的纱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你又受伤了吗？”

神鹿看到她收回去的手，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她控制着自己微乱的呼吸，唇角弯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不重。”

“这是……去医院包的吗？”梁祝犹豫着问。

“嗯。”神鹿点了点头。

下面写两章小叮当与小啾咪的番外。

PS：文中梁祝给神鹿打电话的彩铃：《荷塘月色》，梁祝的手机铃声：《小星星变奏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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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独闯烂尾楼（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