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迟迟等不到夏铎的求救，却发现他在有规划地躲闪，探爪不断伸出，在空中快速一抓就缩回舱内。

紧急任务（个人）：攻克1号堡垒。

收到任务的还有戈恩他们，他们五个正卡在1号堡垒附近。这个关卡不好打，但伊泽自己研究出一套六到七人的配合套路，总能带着小队闯过这关。

可去1号堡垒就意味着放弃夏铎。

这是冯教官的意思——伊泽在夏铎身上花的精力太过了。

“轰！”

三枚训练弹同时在夏铎周围爆炸，虽然他紧急升高躲开直接伤害，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得机身震荡。

“我不会，向你求救，的。”伊泽的耳麦里杂音吵嚷，吞食了夏铎咬牙挤出来的话。

伊泽攥紧手中的操纵柄，接通戈恩等人的频道：“你们现在情况如何？”

“我们没事，摩根主攻顺利。”布里的声音混杂着炮火声。

“不要替我评估。”摩根咬字清晰，语气镇定从容，声音却很抖，“但是1号堡垒火力太猛，没有你一边吸引火力，根本没法停在最佳射击位置。”

戈恩接道：“希尔和布里配合掩护，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的突袭效果也不错，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时间问题？”摩根冷笑，“伊泽，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老不来。”

“哔——”

刺耳的电音划过，摩根一个激灵，战斗机跟着一颤。名门淑女的教养差点飞出九霄云外，她皱着眉骂道：“色令智昏！”

戈恩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不够色啊。”

话音未落，摩根一只机械手臂兜头抓过来，带着这个碎嘴翻个跟头。

气走了队友，伊泽专心对阵夏铎。后者已经飞出了包围圈，悄然游离于特训天空边缘。

伊泽勾着唇角，咬紧后槽牙。撵上夏铎两架战斗机并辔，螺旋桨卷起的巨大风力刮得彼此颤动。

两机贴得太紧，夏铎估量自己的技术，不敢轻易躲闪，终于被伊泽的流氓手段逼得开了口：“你疯了！”

巨大的风声拍得战斗机的挡风玻璃噔噔作响，夏铎的声音混杂其中，好像就在他耳边轻喃。

伊泽舔舔嘴唇：“更疯的你昨晚也见过了。你考虑得如何？跟着我，总不至于抓空气。”

风声虽吵，但不妨碍伊泽将耳麦里重重的呼吸声听个清楚——夏铎生气了，夏铎在忍耐。

伊泽松开紧咬的后槽牙，哼笑一声，余光瞥向通讯版面。

戈恩请求通讯。

【拒绝】

戈恩发来文字简讯：1号堡垒已突破，给你留战利品？

战利品是加分凭证。

伊泽发现夏铎小心翼翼地寻机飞开，一个加速贴过去，再次把人锁在自己攻击范围内。

他怎么还不放弃？伊泽戏谑地伸个懒腰，忽然发现夏铎收回的探爪里，藏着一小块灰黑色的碎屑。

能量体？

能量体无非是质密新能源，战斗机也用这个，碎屑和整块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也就是说，收集足够多的碎块很可能也算完成任务。

难怪他那么识时务的人都不肯屈服了。

可是屈服一下怎么了？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他一句实话，一句“我喜欢你”。

伊泽咬牙切齿：“你可真是狡诈！”

“过奖。”夏铎语气平淡中透着阴阳，“比不上伊泽少爷，说不让我过线，就纡尊降贵专门堵我。”

布里发来文字简讯：留了两份。

两份？给夏铎也留了？他凭什么！

伊泽几乎在拿指尖砸键盘：一个都不用留。

戈恩看着布里共享出来的回复，有些无语：“他俩到底在闹什么？”

希尔冷哼：“留一份。”

布里小声说：“可夏铎的分数有点危险。毕竟是伊泽难为人家了。”

“留两份。”摩根果断道，然后回复伊泽：一份，别闹。

行，谢谢。伊泽回完，就又噤了声。

他和夏铎争了几下碎屑，就不争了。能量体的碎屑太小了，实在不便争抢，可能探爪的缝隙间还不小心藏两小块。也因为太小太散了，夏铎根本抓不出任务要求的能量体。

夏铎，你不傻，早该发现这样毫无意义。伊泽很想对他这么说，可他能预料到夏铎会如何拒绝，伊泽心中的骄傲不许他明知故犯。

迟迟等不来夏铎嘴上服软，伊泽索性放弃夏铎，提速向远飞去。反正一个任务不能定生死，等面对攻不下的堡垒、到不及的终点，早晚要求他。

掠过托马斯的时候，那家伙刚抢到最后的能量体，看见有战斗机逼近，尤其那是属于伊泽的飞机，吓得像侧避让。

谁稀罕你那块缺角的能量体？伊泽轻蔑地哼一声。

但是托马斯的心虚一躲提醒他了，这家伙刚刚炸过戈恩的能量体。

伊泽毫不客气地朝他射一炮，破碎的弹片刮过托马斯的机身，差一点弹到螺旋桨里。托马斯勉强站在二十名的成绩跳了跳，被另一个同学以微弱优势反超了。

真不好意思啊，本来只想吓唬吓唬你的。伊泽轻嗤，拉动操作杆溜之大吉。

伊泽飞出去却不是追终点的。没有规定任务却想捞附加分，只能攻破规定任务之外的堡垒，但有脑子的人都不屑这微乎其微的附加分，那点碎沫子还不够时间消磨的得分呢。

但伊泽不在乎时间，他接通了戈恩他们的通讯：“到终点了吗？”

“快了，你不在，我终于当回第一。”戈恩嘿嘿笑说。

听他说话悠哉，想必已经到了最后的无障碍冲刺阶段了。

“那就送你一次。”伊泽说着，骤然加速上行，训练弹在他身后炸开，碎屑溅到旁边人的战斗机，一阵噼啪。

“小心玩脱了。”摩根冷冷地说。

希尔附和：“你也差不多得了，一个地球人而已。”

“希尔。”布里声音柔柔的，弱弱的。

但希尔立刻不吭声了。

伊泽忍不住勾唇：“你们好好飞，没有我占着第一，这可能会是你们毕业前的最好名次。”

话说到这儿，伊泽已经拿下最小号的堡垒，获取两份战利品。夏铎也终于追上来了。

刚才参加过混战的好几架战斗机都受到损伤，飞行速度慢了下来。夏铎在其中速度平平，但他一路没参与过任何混战，还参考了伊泽对他的方式挑拨了几场小纠纷，所以综合排名稳在二十出头。

“你的战斗机好像没坏吧？你怎么飞得这么慢？”伊泽的战斗机重新贴过来。

夏铎没吭声，深吸一口气，默默核算飞机的剩余能量。

飞行速度决定成绩下限，任务完成度决定成绩上限。任务完成度已经快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但飞得越快，能量消耗也越快，他必须严格控制飞行速度和路线。

伊泽皱眉：“现在已经有七人，噢，九人了，九人到终点了，那六个也要到了，你不可能追上了。但是之后的七人积分都比你高。”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能量体，夏铎若有能量体，赶第二十一名之前到终点，就还安全。

夏铎扫一眼排行，只要没人阻挠他正常前进就行。他于是沉默，不知何时，操纵杆的把手已经湿滑。

又沉默了！

“不过睡了一觉，还是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可让你如此厌恶痛恨我的？”伊泽说不清楚自己是愤怒还是失望，亦或是其他情绪。他猛地飞到夏铎前头，又立刻调转方向，霸道地占满夏铎的视野。

夏铎总像是没有情绪，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喜欢，他的开心和喜悦都像浮在水面的月亮，不仅是假的，还一碰就碎。伊泽唯一能抓住的他的情绪，恐怕是愤怒。

所以他只想激怒他，看他终于和他对视、和他对话。

“是，不过睡了一觉。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夏铎声音微颤，两颊染上激动的绯红色。

他这是什么表情？屈辱？他有什么可屈辱的！

伊泽暴怒，十指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若非身上系着安全带，他怀疑自己会不会从驾驶座上跳起来。

夏铎脸色冷冷的，他好像真的完全不怕得分不够，他还在收集毫无意义的能量体碎片。伊泽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好像并不担心能量体，可你又不断抓取碎片，你图什么呢？而且以你的速度、得分，你就是在白努力。”伊泽带着报复的心嘲笑道。

“我的速度够……”夏铎猛然意识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伊泽看他抿紧嘴，嘴角得意地翘起：“我说不够，就会不够。”

操纵杆的把手太滑了。夏铎想着，战斗机最大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伊泽。

两面巨大而光洁的挡风玻璃竖在二人面前，黑洞洞的炮口恰好映在伊泽脸上。

夏铎清晰地看见训练弹发射之前，有别的什么打在伊泽脸上，永远自信神气的神情于是片片碎裂。

“对，向我开炮，我就向你缴械投降，你带走我的能量体。”伊泽恶狠狠说。

夏铎，你确实很舍得对火星同学下手的人，你曾经为了任务主动以一挑三——包括我的挚友、对你还不错的布里。

你和我遥遥相对，却迟迟不动手，为什么？

我一动不动，你已经瞄准我了，还在犹豫什么？

“这不合规矩。”夏铎瞄一眼能量储备，再耗下去，他未必能到达终点。

这当然不合规矩，大家都默契地维持一个规则：枪口绝不对准相互照应过的战斗小组成员。

“我们算同组吗？”伊泽冷笑，视线扫过排名榜，“你最多有十秒做决定。十……”

夏铎试图左飞绕开，可是两架战斗机贴得太近，他避不过。

“八……”

夏铎向上发力，看着伊泽拉起高度，猛地向下。

然后就看见对方也打开了炮口，黑洞洞的冲着自己。

夏铎无奈地看向伊泽，青年眉峰冷冽，眼眶深邃，这是与地球上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俊美。只要他想，他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眸永远不乏令人心动的脉脉深情，可现在，那双眼睛只无声地说：“礼尚往来。”

“五，四。”伊泽冷冷地数数声里混着冯教官的怒吼。

“三。”

“你疯了！”夏铎声音嘶哑，鼻头酸涩。

那个混蛋知道他的心，于是有恃无恐，逼他用自己的落败承认他爱他。

付出了代价的感情才值钱，支付了代价的人才舍不得放手。

夏铎感到有股无形的丝线缠上他的四肢，按着他的手搭在“发射”按钮上，不顾这让他呼吸困难。

“一。”

“轰！”

训练弹骤然射出，炸开一朵巨大的橙红色花朵。

夏铎，你为什么！

伊泽：来啊，打我啊。

夏铎：好的，满足你。

伊泽卒，全文完（bushi）

下一章开始，两人的初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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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