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澜一直没按时上学的习惯，有时候可以直接不去，周女士会按时交学费，没联系方式，宋安澜干脆就混日子。

二月还是寒天，学生们穿冬季校服外套还得配两三件内搭。

宋安澜穿了件军绿色夹克衫迈进班里，同学们在操场做早操，班里空无一人。

他坐下摆好睡姿——

“听说谢行知跟你告白了？”蒋虞抱胸视线俯看下来。

男生懒洋洋地埋着脑袋，一点没动。

良久，一个倦怠的“嗯”轻轻飘进耳朵里。

蒋虞挑眉问：“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追他？”

宋安澜睁开眼皮，虚虚地眨了下，闭上眼出声揶揄：“你追他关他喜欢我什么事？”

“这不是重点。”蒋虞冷眼，命令道：“你不许答应。”

“老子像他妈txl？”宋安澜较劲，又往她身上插一刀：“你追的txl喜欢我，我不答应，你也没机会在一起。”

“那是我的事。”

片刻，宋安澜突然说：“我不高兴就爱做些让别人也不高兴的事，你对我客气点。”

蒋虞盯着那颗黑色脑袋，忍着把他头发拔光送去庙里的冲动。

“你最好遵守承诺。”

谁他妈跟你承诺了？知道别人是txl了还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癞蛤蟆调戏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下午体育课，二班男生聚在球场打球。

宋安澜停下来观察情况，无意间瞥见看台上一道笔直身影。

“宋安澜，球。”

男生接住江源抛过来的球，跑两步，跳起来。

完美的三分。

“yes！”

跟宋安澜一队的人调侃。

“营养跟上了吗就跟我们打。”男生扬着下巴，用胸腹挺了下另个男生。

“滚。”男生推开他，一副嫌恶模样，“没有宋安澜有你什么事。”

宋安澜撩了下头发，莫名其妙转头，看台上那坐得笔直的人影还在，两人隔空对视几秒。

草。

“传给我。”

看台上某人的视线过于灼热，欲要把人看穿。宋安澜越打越不自在，球打到一半，忍不住离场。

一脸懵的江源听见一句，“等等。”

“干嘛莫名其妙的？”江源看见宋安澜走去的方向，正面对上某张熟悉面孔。

又听见他说：“解决个傻逼。”

“……”

“那是谢行知吗？”突然有人问。

“是。”男生回答完又不解：“什么情况？”

“能什么情况，估计要打架了。”

宋安澜会主动挑衅人？

人直直走到跟前。

宋安澜冷眼往下睨，像在凝视猎物，散发着危险气息，“你叫谢什么知是么？”

“谢行知。”

他管你知不知。

宋安澜冷声警告：“你他妈能不能滚远点看？”

“怎么了？”谢行知注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问。

他怎么一点违背世俗规矩的样子都没有，在他脸上甚至——有点嚣张。

“你的视线打搅我了。”

“没有吧。”谢行知回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说：“打的比平时都好。”

“？？？”

平时——

偷窥狂？？？？

“你他妈……”

“宋安澜。”一道正义凛然的声音打断他。

“……”

“你再欺负同学？”蒋虞十分娇嗲，有那么一瞬间，宋安澜以为她在跟自己撒娇。

“就他妈欺负。”宋安澜绷着脸，眼睛瞪得凶狠，“你能怎么着？”

蒋虞被他吓得怔了下，片刻才讪讪开口：“我会——告诉老师！”

我他妈跟这种弱智谈过恋爱……

男生正生无可恋的想，听见一道不耐烦地声音。

“宋安澜，打不打了？”

算了。

宋安澜转身走开。

蒋虞脸上的退缩消失，转而温柔微笑，娇娇关心道：“谢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虞觉得谢行知脸色比刚才更冷，或是平时没怎么注意到他脸上神色，多疑而已。

但比宋安澜那看谁都像欠他八百万的表情好太多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

蒋虞做作道：“没事就好，谢同学，宋安澜很凶的，一定要离他远点哦。”

谢行知想反驳，他不凶，思索片刻忍住了。

蒋虞认真看面前的人才发现，谢行知视线直勾勾在操场上晃，压根没在看她。

“……”

“谢同学？”

谢行知缓缓站起来，冷声说：“不好意思，有事。”

“哦哦，好，那下次见，拜拜。”蒋虞在身后嗓子都快夹冒烟谢行知都没她一个眼神。

“哈哈哈……”

蒋虞气愤地转头，脸瞬间涨红：“你他妈笑什么？！”

邵凯双手撑在两侧，笑容自带一股桀骜气质，“要不要告诉谢行知，你也很凶的哦～”

“你他妈闭嘴！”蒋虞磨牙，“贱不贱！什么时候在那的？”

“在你夹着嗓子说‘他很凶的～’的时候。”邵凯嘴欠地模仿她说。

蒋虞整个人烧得更厉害，“你活不起了！”

“不好意思。”

蒋虞心里咯噔一下，僵硬地转头，然后听见邵凯笑声更猖狂，忍不住想杀他八百遍。

“谢…咳咳，谢同学，你怎么…”

“忘拿东西了。”谢行知在刚才坐的位置拿了校服就走。

“……”

“刚立的人设就垮了，怎么办？”邵凯笑得看不见眼睛。

“……”蒋虞紧捏拳头，“你别他妈太过分。”

打篮球的人因为男生崴脚散开，这时候抛下伤员自己打就太过分。

二月的天带着年后寒意，打篮球的时候热点，没打就瞬间凉了，接触空气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所以两人的卫衣都回到身上。

宋安澜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还没走到学校小卖部就被人拦在距离店铺几步之外。

“？？”江源盯着谢行知手里两瓶水看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实际感，又看一眼身边脸色难看的兄弟。

哦，谢行知，年级第一现在是他魅力无限的兄弟的追求者。

好像传说中的人也不传说了

“哈哈哈…”

“………………”宋安澜踹他一脚：“滚远点笑。”

又瞪一眼谢行知：“你他妈滚远点发情。”

“唉，兄弟，还有一瓶是给我的吧？”江源笑呵呵地问。

谢行知嗯一声，左手一空，听见江源染着笑的声音夸赞：“谢啦，你还是第一个想这么周到的，其他时候我都只能看他喝。”

宋安澜看见江源像半辈子没喝过水，一口气干了半瓶，把那句“敢喝就死”咽下去。

“你他妈又不是没人送。”宋安澜忍着把他手里的水扔出去的冲动。

“第一次喝年级第一送的水。”江源不太对劲地拧眉，啧一声：“甜丝丝。”

尼玛的。

“……”宋安澜想起什么，冷眼一撇：“喂，我没说过吧，我拒绝你的追求。”

谢行知没什么反应。

江源倒像那个被拒绝的，语气可怜巴巴：“别嘛，人家要桑心了。”

“……”

我跟这种弱智是他妈朋友。宋安澜一边暴躁地想一边朝小卖部里走。

谢行知回头过去，听见江源说话又偏回来：“唉，兄弟，别灰心，我看好你，还有追求别误了学业。”

不等谢行知回答，他跟着买了水出来的宋安澜一起走了。

放学后，零散一对对的同学朝校门口移，校旁的小卖部有个四角凉亭，一般都只坐那几个人，没人敢抢。

但今天——

江源与宋安澜几人从小卖部里买了点零食出来，今天中午饭菜一般，两人都没吃多少，打了球江源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几人脚步缓缓停了，以前放学人再多都为他们空着的凉亭现在坐了两个女生，倒是少见。

更少见的是女生正呜呜哭，另一个抱着她安慰。

于是江源背对着他们坐到对面的石头长板上。

唐韵一脸晦气，看傻子一样盯着男生，“今天这零食就他妈非得坐这吃？”

“待会儿有场架要打。”宋安澜脱口而出，边说边从军绿色夹克外套里掏东西，最后摸出一包纸递给唐韵。

“？？”

“干嘛？我妆花了？”

唐韵刚要摸粉饼就听见宋安澜说：“给那女生。”

“……”

海王又装上了。

唐韵一脸尴尬地走上凉亭，什么也没说就给他们塞了包纸巾。

女生是高一的新人面孔 ，双方都没见过。

“谢谢。”

唐韵没搭理他们，转身去跟江源坐在一起。

“刚才宋安澜说有个架要打？”

“哦。”江源含着面包说：“隔壁职校的，想打很久了。”

“莫名其妙打么？”

“也不是。”江源边吃边陈述：“有天打篮球抢到一个场子了，谁也不让谁，最后约打架。”

“干嘛不当天解决？”

“宋安澜那时候没状态，怕他吃亏。”江源说。

“他今天不是还有几场拳击吗？打了还有状态？”唐韵不放心，还是拿粉饼出来看看。

“对啊，宋安澜。”江源偏头喊站在亭子阶梯下等他们的人，余光瞥见两个女生也朝他看过去。

然后女生互相窃语几句，看样子还要哭很久的人就站起来要走。

“唉！”

两人吓得脚步一顿。

“不哭了？”江源问。

接收到唐韵看弱智的眼神，江源问：“干嘛？”

“人家哭不哭关你什么事？”

“看见我就跑。”江源不满道：“我会吃人啊？”

不是看见江源跑，那根本就是看见宋安澜跑。

他其实没欺负过学校里的学生，平日只是翻墙逃课，伤全是打拳击落下的。同学见到他几乎每天都带着伤的脸，又凶狠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发怵。

自然而然地给他盖上不好惹的头衔。

“不是不是。”女生连忙摆手。

江源强词夺理：“那走什么，坐下继续哭。”

宋安澜：“……”

唐韵：“？？？”

唐韵和宋安澜分别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两位怯怯，刚要坐回去，听见宋安澜发话让他们走，她们没有一丝留恋。

江源很不爽，但力不从心，他说：“安澜你上来。”

宋安澜背对着他命令：“你下来。”

“你上来啊，在那当什么门神，人还得一会儿才来呢。”

宋安澜回复完职校那群人的消息，微微偏头看江源一眼，又瞥回手机上。

“你他妈晚上有拳赛，约今天打架你疯了？你晚上是打算扎针上啊？”江源还是走下来在他身边说。

“怕打不爽。”宋安澜平静道，冷眼扫了下还在石板上补妆的唐韵，“跟她说不打，让她回去，你半小时后上次那个球场集合。”

就知道宋安澜不会不要命。

江源听话传达完，各自回家。

宋安澜找了家离球场近的奶茶店，点了杯常温奶绿慢慢等。

江源估计是觉得不对，发消息问他打篮球唐韵为什么不能跟去。

有时候唐韵在看台上给他们加油助威，其他人的女朋友都没唐韵好看，倍有面，江源十分享受那点爽感。

宋安澜几任前女友都因为她闹过几次脾气，还是他送包送花哄过去的。

宋安澜平时不主动喊她，还会问江源喊上她干嘛，又疑似嫌弃地吐槽一句“她又不会打篮球。”

并非害怕女朋友生气，只是怕她觉得无聊，毕竟是男生项目，她要会打事情就好办。

宋安澜没回，继续玩俄罗斯方块。

“那个，不好意思。”女生怯生生拿着手机，一脸娇羞，“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宋安澜看一眼女生白净漂亮的脸蛋，视线在她重高校徽上一扫而过，随即开口：“不加。”

“好……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女生走后，宋安澜莫名其妙想起一个人。谢行知学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跟他一个学校？

上了高中成绩如匹黑马似的人数不尽，但听黄主任说谢行知的成绩好像一直都好。

尤其还是有钱人家，干嘛不去读私立？

宋安澜拧着眉想，这样就他妈少一个麻烦。

再者有钱人家一般注重血统门户，更不用说性别。

宋安澜在想偷偷告诉他爸妈，让他们给谢行知打服或转学的可行率。

“宋安澜！”

宋安澜回神两秒，淡淡扫一眼不知何时在自己对面坐下的江源。

“老板…”

“等会点。”宋安澜阻止道，“他们快到了。”

江源吓一跳，整个人都缩了下，“哦…你刚才想什么呢，又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宋安澜没搭理他。

江源换了个坐姿，双手瘫在椅背上，姿态嚣张。

乍一看以为向宋安澜讨债的。

“是不是可惜刚才没加那妹子微信？”江源贱兮兮地说，“没走远，为了兄弟幸福，我乐意迈开腿。”

原则问题。

宋安澜没理他，起身去付款，“奶茶先放这，我等会儿来拿。”

带着走就行了，放这干嘛，怕弟兄几个抢他的喝？

两人走出去，朝上次那个篮球场走。

“叫了谁打篮球。”江源问道。

宋安澜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打篮球，打架。”

江源脚步一滞，惊诧：“打架？”

“不是约好了么？”宋安澜继续往前走。

“你不是说不约么？”

“骗唐韵而已。”

难怪。

江源眉头皱起，跟上去，踌躇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跟她做朋友了？总觉得很多方面你都挺排斥她。”

叫一个女生打架合适吗？

宋安澜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两人刚走进球场，看见看台上那十几颗脑袋，脚步都下意识顿住。

“靠……不是说几个人吗？”江源小声喃喃，“现在叫人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宋安澜平静道。

那干脆破罐子破摔。

“就你们？”江源邪笑道。

闻言，一行人站起来，全都是一米八的体育生。

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待会儿输了别哭着喊爸爸。”

江源吞咽一下，已经做好喊爸爸的准备了。

宋安澜面不改色脱下外套。

身边的兄弟主动迎上去，江源咬牙硬着头皮上。

大概半小时后，那群体育生全齐刷刷躺在地上打滚。

“下次再多带点人。”宋安澜嚣张完就去看台拿外套。

江源不解气的在身后补刀。

“你他妈刚才踹我屁股！”

“你他妈拽我头发。”

“你他妈揪我兄弟领子。”

“你他妈差点害我断子绝孙！”

灰色的卫衣有点脏了，拿外套一盖刚刚好，江源从里到外没一处干净地，还以为自己兄弟在装X，没想到是留后路。

他走在街上，跟刚没抢赢垃圾桶馒头的乞丐似的。

宋安澜随性地抓了抓头发，朝那家奶茶店走。

刚才重高里的男生想去球场打篮球，看见那腥风血雨的场面又乖乖退回奶茶店等着。

奶茶店本来也不大，现在直接坐满人，统一白红色的冬季校服，场面有几分壮观。

“老板娘，我要一杯常温布丁奶绿。”江源把半小时前没说完的话补齐。

老板娘看见变了样的人，忍了又忍，耐不住好奇问：“你们干嘛去了？”

“扫了辆共享单车，骑沟里去了。”江源脸不红心不跳地，试探性朝屋里看去，一堆脑袋齐刷刷往下低，“……”

“我儿子幼儿园就会骑自行车了。”

“那带辅助轮儿的谁不会。”江源该死的胜负欲又上来，“我这么大能骑带辅助轮的我也骑啊。”

“错了。”宋安澜说：“刚才就该安俩辅助轮。”

“…………”

老板娘颔首，替宋安澜打抱不平：“就是，连你朋友一块儿遭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