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发生次数的增长,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事与之前不同所引发的蝴蝶效应。
这一次,谷崎润一郎明显就是想告诉他们一些什么。
太宰治颇具童趣地甩了甩谷崎润一郎的衣袖,后者仍然低着脑袋,对前者幼稚的行为没有任何反馈。
谷崎直美今天回来的的时间跟前两次的时间不一样。
早了68秒。
回来的真巧。
巧到恰好堵住了谷崎润一郎还没说完的话。
巧合?鬼都不信。
太宰治嘴里哼着找不着调的歌脚步轻快,手上还不忘拉着谷崎润一郎的衣袖。
谷崎润一郎在看见谷崎直美后行动就一直很迟缓,像是一只被猎人吓破胆了的猎物。
这时正值黄昏,街上有很多刚下班的行人。
太宰治单手稳稳地拉着谷崎润一郎往前走,谷崎润一郎往后缩的幅度在太宰治无所顾忌的任性中越来越明显,这道横滨大街上独特的风景线让路人频频投来视线。
而此时。
太宰治觉得自己像是在拖着一块石头。
沉甸甸地,纹丝不动。
但是在自己快力竭地时候他却又会主动跟上来。
于是乎,比起石头,太宰治更觉得自己像是在拉着一个小鬼——一个被关得太久了,对什么都充满恶趣味的小鬼。
太宰治将谷崎润一郎带去了一个公园,这里人烟稀少…
好吧,这里根本没人。
太宰治一到地方便松开了谷崎润一郎的手伸了个懒腰,身体舒展的快意让他忍不住发出叹息“真是穷追不舍呢直美。”
谷崎润一郎闻言肉眼可见的颤了颤。
这个公园里原本有一颗巨树,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因为这棵罕见的巨树,这个公园一度备受外界关注,政府之前还打算在这里建设一个项目,不过自某个夜晚开始,一切都变了。
那是个无云无雨的夜晚,探出窗外还能看见格外美丽的满月,以及捧着它的群星。
这似乎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直到……人们发现巨树失踪了。
这棵巨树有多大呢?
它的枝干有十个成年男性那么大,从枝干延伸出的绿叶能遮蔽一整栋公寓。
而这只是它主干的千分之一。
有人曾经为巨树的移植计算过一笔账,却在中途变甩袖子不算了。
因为这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巨树的躯体太大,如果要让它完好无损的移植,半个横滨都得为它让步。
在这座城市里,抬头不仅能看到那五个地标大楼,还能看到这棵巨树。
伟大的自然奇观令所有人倾慕,这堪称神迹的生命被众人赐予了一个名字——乌拉诺斯,浩瀚苍穹的伟大与自然的至高力量。
而就是这样的乌拉诺斯,哪怕叶子轻轻摇晃都会被人注意到的乌拉诺斯——凭空消失了。
原本被降下神迹的公园里只有被拉得宽到离谱的栅栏,被框在里面的乌拉诺斯什么也没留下,整个横滨甚至都找不出一片源于它的叶子。
乌拉诺斯消失了之后属于这个公园的美誉都被骇人的诅咒取代,这就是过度神化后的反噬。
人们渐渐远离了这里,原本喧哗的公园渐渐安静了下来,直到现在它已经荒废。
“太宰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为了安抚群众,政府花了点时间去找了一棵大树作为乌拉诺斯的替代品,不过也没什么用,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那棵替代品在暴雨天被雷劈断了,它在原本属于乌拉诺斯的位置上留了一个带着黑色焦痕的木桩。
并且,太宰治很肯定那个木桩根本挡不住一个高中女生的身体。
可是谷崎直美却从它后面爬出来了,她四肢紧贴在地上,全靠身体在蠕动,像是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儿。
先是漏出头部。谷崎直美侧着脑袋,那双黝黑的眸眼在太宰治和藏着他身后的谷崎润一郎身上来回扫射。
谷崎直美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不过她也没多在意。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表情颇为不好意思的对着太宰治笑了笑,右眼尾处的黑痣随着她脸部肌肉拉动起伏着仿佛在呼吸“直美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呢!”
“所以呢,直美怎么会在这里呢?”太宰治疑惑地歪头。
“直美只是有点担心哥哥,所以直美就趁乱步先生不注意跑出来了!”说完谷崎直美还担忧地皱了皱眉。
“是这样啊!”太宰治恍然大悟,但随即他又说道“但是直美怎么趴在地上呢。”
谷崎直美看着太宰治笑而不语,太宰治也笑意盈盈回看她“你不是直美吧。”
趴在地上的人性生物长着一张同事妹妹的脸,她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捧读道“太宰先生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呢?直美就是直美啊。”
这会换太宰治笑而不语了。
太宰治出门前在侦探社里放了几个窃听器,而到现在为止,耳机里江户川乱步与谷崎直美的交谈声还没有停过。
刚才的那个的谷崎直美正在跟江户川乱步谈话,那么面前这个趴在地上的谷崎直美真正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好像从这个趴在地上的谷崎直美出现之后,本来身体发抖的谷崎润一郎又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死的状态。
这可真是…
太宰治充斥着兴味的鸢色眸子看向不再有所动作的谷崎润一郎。
与此同时。
侦探社内
江户川乱步含着一根棒棒糖,口齿不清说出的话谷崎直美本来应该很难听懂,不过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让谷崎直美分外有些敏感。
江户川乱步说的是——“谷崎君最近很奇怪吧。”
[没有。]当这种下意识的反驳浮现在自己的脑海时,谷崎直美陡然沉默了。
她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当他们用这种肯定的语气说出询问的话时,她的回答必然是承认。
谷崎直美的唇舌拼命地抑制住逃到喉管的哀吟,尽管她知道这只是徒劳。
“……哥哥他…好像疯了。”
*
谷崎直美从噩梦里惊醒,思绪混乱的她不由自主摸着身边的被褥,那本应躺着她哥哥的地方此时已人去楼空,变得冰冷。
本应担心谷崎润一郎的谷崎直美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迟迟没有回神。
心跳的声音压过了窗外的蝉鸣,良久都没有平缓。
她想,她该去洗一把脸。
路过漆黑的客厅,谷崎直美瞥了一眼刚好能被卧室里开着的床头灯照见的钟。
3:43
哥哥大人去哪了?谷崎直美在心中疑惑着。
但她并没有多想,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比如,在深夜里突然被叫去加班。
而且现在,她真的需要洗一把脸。
因为胸腔中的跳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越演越烈,甚至于——它强烈到快要冲破她的耳膜。
谷崎直美脚步没有停顿,直奔洗手间。
她熟练的打开入口处的开关,漆黑的空间立马被白炽灯照亮。
入门门的正对面,那面本应挂着一幅画的墙上凭空出现了一扇窗。
它并没有紧闭。
半开着的窗户装着今夜满天的繁星,它们捧着向下撒着柔光的新月,在她记忆里乏味的景色却因她的心跳声平添了一丝梦幻。
美好得感觉就像是——她噩梦的延续
谷崎直美愣了愣神,一阵耳鸣闯进她的脑海。
“嘶…”谷崎直美的瞳孔痛苦的收缩着。
她必须一定要去洗脸了。
“直美。”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回荡起一声叫喊。
好像离她很远,又好像近在咫尺。
是她的错觉吗?
谷崎直美想开口询问,可是喉咙就像是被糊了一层水泥,堵的她发不出声。
“直美。”
不是错觉。
它来自身后。
可当谷崎直美向后看去。
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客厅,那里什么都没有。
“直美?”得不到谷崎直美的回应,那人有些着急。
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位跟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她喊声清脆悦耳,带着一股少年人的天真烂漫。
而这一次,谷崎直美竟然能说出话了“你……”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是谁?”
先是一声少女娇憨的嘟囔,再然后,是突然抱住谷崎直美带着体温的躯体。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到…让她心慌。
“真是的~直美连我的声音都不认识了吗?”
谷崎直美猛一抬头。
此刻拥抱住她的人并不是她心里猜测的同龄少女,相反,“她”是她最意想不到的人。
这是她的哥哥——谷崎润一郎!
“事情就是这样。”
“乱步先生,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你肯定也知道哥哥他究竟怎么了吧。”
“太宰先生为什么要突然带他出去,大家一定有事瞒着我。”
“从刚才我进来到现在,你们为什么要一直…”谷崎直美脸上表情凝重起来,不由得加重语气“盯着我?”
“冷静一点直美。”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一句。
“冷静?”
“我有在冷静!”
“哥哥大人出了这种事,我一直都在冷静!!!”谷崎直美情绪几近崩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相信侦探社不会害他,所以——太宰先生带他走的原因肯定不会是因为你们,是我。”
“是我对吗。”
谷崎直美接触谷崎润一郎的时间比侦探社各位都要多,他们亲密无间。对于哥哥身上发生的异样谷崎直美内心自然早有定夺。
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他。
但是,谷崎直美还是怀有侥幸。
万一,她猜的是错的呢?
于是她的侥幸成为注定。
“直美杀了她哥哥…因为是我杀了他,所以太宰先生才会带着他离开的,对吗?”
“……”
沉默即肯定,谷崎直美早已经不是拉着父母的手讨要糖果的年纪了,那个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也不在这里。
她想见他。
谷崎直美想见她的哥哥。
从未像此刻一样那么的想见他。
“国木田君。”江户川乱步一喊,一直守在谷崎直美身后的国木田独步就立马把谷崎直美打晕了。
国木田独步动手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了谷崎直美抬脚的动作。
她要去干嘛呢?
是要对谷崎润一郎说对不起,还是再像之前一样…吃了他?
总之,总之。
国木田独步把她打晕了,让她睡在与谢野晶子的病床上。
……
中岛敦很喜欢侦探社的大家,他们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他。
背后的利益纠纷中岛敦其实自己也理不清楚,但是从小在孤儿院的经历让中岛敦懂得了一件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很高兴,自己能有被别人利用的资本。
他也很高兴,在侦探社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可以尽自己的一份力。
就像是现在,不管是看着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自相残杀,还是看着谷崎直美崩溃。
他能做的,就是听从太宰治的命令——牵着镜花的手,保持缄默。
他本该去执行,但是…看着一圈圈绑在谷崎直美身上的约束带,心中却感到了一阵没由来的无助。
谷崎直美帮过他,虽然大家都没明说过,但他心知肚明。
善良的人好像都在被人剥削。
利用他们的包容,利用他们纯洁的本质。
无底线,无休止的在那片净土里烧杀抢掠。
直到大家都融为一体。
直到所有人都沾满鲜血…
不能再想了。
中岛敦:“……”
缄默,保持缄默。
“敦君,不要再问啦~很快就能解决好的。”
“但是…”
“噢对了!记得离他们远点哦。”
缄默…缄默…
缄默…缄默…
缄默…缄默…
保持缄默。
中岛敦远远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她仿佛睡着了。
希望她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
中岛敦这样祈祷着。
:-D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兄妹1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