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像重金属摇滚的前奏，比原曲刚才在宴会上弹的《十面埋伏》带劲多了。

"听劝吃饱饭，咱年轻气盛，就得放荡不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墨镜片上反射着路过的车灯，活像两个小太阳，"不过车费一分不能少啊，小姑娘。我这车可是喝95号汽油的贵族。"

原曲这才如梦初醒。

她摸了摸随身的小包——一张银行卡、一把琵琶，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能刷卡吗？"

司机一拍方向盘，转经筒和酥油灯叮当作响："巧了不是！"他变魔术似的从座位底下掏出一个POS机，"全苏州就我这一辆出租车配POS机，专业吧？连佛祖都说我这叫与时俱进。"

"佛祖还管这个？"原曲忍不住笑出声。

"那可不！"司机一本正经，"上个月去灵岩寺上香，我还特意问过佛祖能不能装ETC呢。"

原曲注意到他手腕上缠着一串星月菩提，随着动作在挡把上轻轻晃动。"你是西藏人？"她脱口而出。

"是啊，我叫桑杰，拉萨长大的。"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不过现在户口本上写的是苏州新区。"

原曲抱紧了琴袋："现在去机场要多久？"

"暴雨天儿，飞机肯定飞不了。"桑杰嚼着口香糖，墨镜滑到鼻尖，"不如改道火车站？绿皮车才带劲，哐当哐当的，跟摇滚鼓点似的。"

车窗上的雨水扭曲了外面的霓虹灯光。

原曲深吸一口气："行，去火车站。能借你手机发条短信吗？"

桑杰二话不说把自己的老式按键机往后一递："随便用，就是键盘3键不太好使，得使劲按。"

原曲按下母亲的号码，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三秒，然后飞快地输入：【我不干了！】

"啧啧，你这脾气，跟我侄子一个德行。"桑杰摇头晃脑，"那小子十六岁就骑着摩托闯318国道去了，现在在西藏开民宿，天天被姑娘们围着转。"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要是没地方去，找这哥们儿。我亲铁子，靠谱。"

原曲接过名片，上面印着【马马德·汽车租赁·西藏特产代购】，底下是一串电话号码。

"马...马德？"她念到一半笑出声。

"搞笑是吧？"桑杰接茬，"他本名叫马建军，非说要做生意得起个藏族名儿。结果起了个这，跟骂人似的！上次去派出所查暂住证，警察叔叔都乐了。"

出租车碾过一个水坑，音响里的藏语摇滚突然切到了《November Rain》。桑杰跟着嘶吼起来，跑调得让原曲的琵琶都想自己跳车。

火车站的红顶在雨幕中渐渐显现。

"说真的，要帮忙不？马马德那儿有车，能送你出苏州。"他眨眨眼，"免费的，当我投资艺术了。等你成了著名琵琶演奏家，记得在采访里提我一嘴就行。"

原曲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火车站，忽然笑了："谢谢，不过...我想先自己试试。"

"成！有骨气！"桑杰猛踩刹车，出租车在站前广场甩出个小漂移，"到了！车费二百八，刷卡还是现金？哦对了，"

他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个小转经筒，"送你个幸运物，我妹妹做的。上面刻的是六字真言，保平安的。"

雨点打在转经筒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曲刚要道谢，桑杰已经摇上车窗，出租车一个甩尾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音响里震天响的藏语摇滚余音袅袅，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羊肉串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