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梁梁邀请融融到地府做个一天两天的客,因着甘愿浸泡在苦水中的孟诚诚,融融在地府待到第三天。
第三天她才见到薛映,见了一刻钟都不到,便被薛映招呼着让阴差请了出去。
梁梁在忘川河畔的一口大锅旁熬汤,锅之大,乍然瞧一眼就令人害怕。
她得踩在旁边放着的小木凳上,才能搅动这口能容纳十个八个融融的大锅。
“梁梁……”融融一蹦蹦到大锅旁边。
趁梁梁熬汤的工夫,融融跟她倒了倒苦水,“人见是见到了,可是等我说明来意之后。他的脸色就冷下去了,旁边的牛头马面就让我走了。”
“梁梁,孟诚诚生前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一丝一毫的感情都不念,眼睁睁让她泡在冰水里。”
薛映表现得越决绝,融融便越觉得她可怜。
梁梁从小木凳上下来,“没有,孟诚诚生前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喜欢他,缺心眼地喜欢。”
融融接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忘川河旁熬了那么多年的汤,当然是听来来往往的阴差、幽魂说的。”
梁梁的神情忽而变得几分诡秘,她附身到融融耳边说道,“而且,地府有枚往生镜,可以在镜面上重现那人的一生。”
融融一听便激动地嚷道:“我倒要去看看,薛映和孟诚诚的前生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着魔了般放不下。”
“嘘,轻点声,轻点声。”梁梁一手拉住她,另一只手两指按在自己的唇瓣上。
地府里有往生镜,往生镜在哪里、如何开启都不是秘密。
经常有嫌自己活够岁数的妖怪闯进地府来,就为了想从往生镜中看到自己所想看到的。
那些艺高胆大的,安然逃出了地府。本事不济的,就被浸入到油锅里去做油渣子。
站在往生镜前时,融融心里蓦然涌上沉甸甸的紧张。梁梁已经把怎么开启往生镜的方法教给了她。
用这枚镜子,她能看见诚诚的前生经历,也能解开这些天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却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发软,后背冰凉。
莫不是,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阴谋在?她会不会,会不会被人当作棋子使了?
她本来就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凡人,有别于地上的生人。
选择她当棋子用,好像不仅未尝不可,而且有理有据啊。融融越想心越慌,手却不由自主地够到装饰着往生镜的花纹边上。
她屈起手指扣了扣镜子边沿闪着地府幽光的青铜花,只见往生镜顿时放出一缕光亮,似乎刚从梦中四
梁梁邀请融融到地府做个一天两天的客,因着甘愿浸泡在苦水中的孟诚诚,融融在地府待到第三天。
第三天她才见到薛映,见了一刻钟都不到,便被薛映招呼着让阴差请了出去。
梁梁在忘川河畔的一口大锅旁熬汤,锅之大,乍然瞧一眼就令人害怕。
她得踩在旁边放着的小木凳上,才能搅动这口能容纳十个八个融融的大锅。
“梁梁……”融融一蹦蹦到大锅旁边。
趁梁梁熬汤的工夫,融融跟她倒了倒苦水,“人见是见到了,可是等我说明来意之后。他的脸色就冷下去了,旁边的牛头马面就让我走了。”
“梁梁,孟诚诚生前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一丝一毫的感情都不念,眼睁睁让她泡在冰水里。”
薛映表现得越决绝,融融便越觉得她可怜。
梁梁从小木凳上下来,“没有,孟诚诚生前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喜欢他,缺心眼地喜欢。”
融融接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忘川河旁熬了那么多年的汤,当然是听来来往往的阴差、幽魂说的。”
梁梁的神情忽而变得几分诡秘,她附身到融融耳边说道,“而且,地府有枚往生镜,可以在镜面上重现那人的一生。”
融融一听便激动地嚷道:“我倒要去看看,薛映和孟诚诚的前生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着魔了般放不下。”
“嘘,轻点声,轻点声。”梁梁一手拉住她,另一只手两指按在自己的唇瓣上。
地府里有往生镜,往生镜在哪里、如何开启都不是秘密。
经常有嫌自己活够岁数的妖怪闯进地府来,就为了想从往生镜中看到自己所想看到的。
那些艺高胆大的,安然逃出了地府。本事不济的,就被浸入到油锅里去做油渣子。
站在往生镜前时,融融心里蓦然涌上沉甸甸的紧张。梁梁已经把怎么开启往生镜的方法教给了她。
用这枚镜子,她能看见诚诚的前生经历,也能解开这些天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却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发软,后背冰凉。
莫不是,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阴谋在?她会不会,会不会被人当作棋子使了?
她本来就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凡人,有别于地上的生人。
选择她当棋子用,好像不仅未尝不可,而且有理有据啊。融融越想心越慌,手却不由自主地够到装饰着往生镜的花纹边上。
她屈起手指扣了扣镜子边沿闪着地府幽光的青铜花,只见往生镜顿时放出一缕光亮,似乎刚从梦中惊醒般。
往生镜面变得清明剔透,仿佛泛着滚滚银波。
它像是目睹了孟诚诚生前从生到死的所有经历,此刻,正把这些经过缓缓地重现。
五
今夜的月亮格外圆,散发出来的清辉,又清又亮。明镜似的,帮助那些希求在黑夜中望见的人。
屋子里的烛火已灭了多时,因为月光照进来的关系,并不见得黑暗。
月光的照耀下,薛映的脸不仅能被躺在身边的诚诚瞧见,而且显得更清俊温润,像块由流水潺潺抚过而非刀工切割的润玉。
薛映今天似乎很疲惫,沾着床就睡着了。诚诚侧着身子静静地看他,脸上现出温柔而满足的光辉。
薛映,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在几个时辰前,成了她的丈夫。
不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原本睡熟的薛映骤然睁开了眼,视线对上诚诚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我脸上是有什么别人脸上都没有的东西吗?能叫你看一晚上。”
诚诚惊惶地喊了句,“你没睡啊。”旋即,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把自己嘴捂住,睁着如月光盈盈浮动的眼睛看他。
薛映借着月华打量她,黝黑的瞳孔像暗夜中的密林深处,瞧不出任何情绪。
诚诚往床里边靠了靠,脸上浮起娇怯的绯红色,“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夫君好生英俊。总也按耐不住,要多看夫君几眼。”
“孟诚诚,”薛映把她的名字叫得庄重,“为什么你要嫁给我?”
诚诚脸更红了些,“儿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做主把我嫁给夫君,所以我就嫁过来了。”
“孟诚诚,说话不许避重就轻。”薛映神情不见一丝变化,突然伸手捏住诚诚的下巴,“半月前是你爹派人来和我说娘说亲,我薛家寒门小户,哪点能让你孟家瞧上。”
诚诚顿时一惊,蓦地心如悬磬。
“鲮城城中米商孟家的嫡出女儿不许婚给城中朱门子弟,嫁给我家里穷得没米下锅的薛映,”薛映嗤笑一声,“这让旁人听了,哪个都笑我薛映痴人说梦话?”
“可这居然是真的。孟诚诚,我着实不知道你、你爹的动机何在。”
诚诚的心怦怦跳地飞快,她自己也察觉到自己脸上升起灼热的温度烫得通红。她往床里边又靠了靠,想摆脱薛映的桎梏。
奈何,薛映这双修长白皙的手不单好看,还非常强健,牢牢捏住她的下颌。
诚诚羞怯地避开薛映目光,小声道:“因为我喜欢夫君,爹爹疼我。我说要嫁给夫君,缠着我爹软磨硬泡,爹爹便也准了。”
“夫君呢,夫君是不是也喜欢我,才答应下来的。”她忽然望向薛映,眼睛明映映的。
薛映哑然无言。
“喜欢,当然喜欢。”薛映勾唇笑了笑,看着孟诚诚这副如有期盼的神情,字字道,“喜欢你孟家的万贯家财,喜欢你孟诚诚这张清秀漂亮的脸。”
六
薛映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过世以后,家业凋敝家徒四壁。自十四岁起,他和母亲就居住在勉强够遮风挡雨的茅草屋下,到孟家来说亲时,住了足足五年。
远亲近邻还有此地的亲友都劝过他去考科举,“大丈夫不在朝为官挣锦绣前程,竟甘屈在草屋之下,是何道理?”
薛映听是听过了,但一概置之不理。
他不喜欢科举考试,也不喜欢在田里耕地、山上砍柴。不喜欢做的事,那就不要去做。人生在世,不是活得开心就好吗?
薛映只愿意开间小小的书塾,收几个学生,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教书先生。
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免了,圣贤的教化,他若是参得透彻了,以后的每一天肯定都是庸人自扰。
孟家来说亲,和薛映待在寒舍中的娘说,城里的老爷想把自己的女儿许婚给薛家唯一的子嗣。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倒没让薛映母亲高兴得晕头转向,她持着种怀疑态度向说亲的人一再问询,问得说亲人嘴皮子快说破,仍忍不住叨叨。
恰逢薛映回来,说亲人颠颠地迎上来,谄笑着道:“薛公子,您大喜啊。”
薛映懵懵然,看看母亲的为难神情更觉困惑。
等说亲人把和母亲说的话再和薛映说了一遍以后,“齐大非偶,我薛映着实高攀不起孟家。”薛映客客气气地把说亲人请了出去。
薛映觉得好生奇怪,鲮城富有钱谷的老爷怎么会突发奇想,把女儿嫁给他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莫非这孟小姐的容貌生得丑陋,莫非这孟小姐身有隐疾,莫非这孟小姐珠胎暗结,急急忙忙地寻找一个老实丈夫……
薛映脑中发散出万千思绪,哪一缕都让他不觉庆幸,自己坚定地决绝了和孟家结般。
往生镜面变得清明剔透,仿佛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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