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的房间位于高级公寓。
江绒的手指在沙发边沿上游走,程真的审美还不错,公寓的装修简约明了,物品陈设也有程真的巧思,比如柜子里摆放的书籍,台面上的惊悚恐怖碟片等。
厨房发出一些动静。
江绒偏头看去,程真在厨房烧水,顺带整理她好久没处理过的冰箱。
江绒走到程真的卧室,从抽屉里找到了程真的相册。
江绒坐在椅子上翻看相册。
程真不常拍照,这是别人送给她的相册。
封面写着夏静赠。
夏静拍了很多有关程真的照片,程真在篮球场和同学打球赛的时候,程真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程真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等等。
夏静,她有点像我呢,江绒想。
“你在看什么?”程真斜靠在门框。
“你的相册。”江绒抬头说,“夏静,她好像很喜欢你。”
程真皱眉:“夏静是和她的对象一起去探险的。”
江绒:“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楼?你放心不下她?”
程真抿唇:“她邀请了我,我只是正好有空。”
江绒叹息道:“那你看不出夏静喜欢你吗?”
程真默不作声。
江绒继续说道:“夏静她为了试探你的态度甚至找了个假男友……结果木头就是木头,根本不开窍。”
程真说:“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
江绒跟着复读:“只是当妹妹……”江绒问道:“那我呢?姐姐也是把我当做妹妹看待的吗?”
江绒问的这个问题,程真不意外。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程真目光冷冷的,“我现在依旧是你的‘人质’,不是吗?”
程真不信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一套。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并不严谨,事实上这样的案例并不多,高质量医学研究更是屈指可数,更多的是文学和艺术的角度对该疾病进行展开。
武断一点来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更像是作者对笔下非正派角色的移情而选择的急刹车,用以洗白。
仿佛只要坏人拥有爱这种能力,坏人也是可以被同情、被原谅的。
程真不可能同情或者原谅江绒。
“你杀了我的朋友。”程真说。
江绒合上相册,淡淡道:“姐姐,你也杀过我。”
程真盯着江绒,心下了然的同时说道:“那不一样。”
江绒:“有什么不一样?”
程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非你杀了我。”程真望向江绒:“你本该杀了我。”
江绒不搭理程真的话:“你杀过我一次,即使这样也不能让你放下恨吗?我以为可以。”
江绒摸了摸自己脖颈空荡荡的位置,像是一种暗示。
江绒脖颈处的细铁链在进入公寓后被程真解开并丢弃。
没人能攥住魂灵,程真想。
“你根本不是人。”程真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别这么直白。”江绒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程真,“你不想了解了解我吗?”
程真嗤之以鼻:“了解你?我该了解你什么?你的肤浅和荒唐吗?”
江绒看着程真:“你说这些只是想激怒我,对吗?”
程真仰着优越的下巴,目光依旧冰冷。
“我以为你带我回家,是想要让我看看‘正常’的生活是何等模样……万万没想到,你只是想羞辱我。”江绒和程真擦肩而过,“你成功了,再见。”
等程真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绒早已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
某警务处。
“此处分明是禁地啊,哪怕动用大规模伤害性武器,将其炸掉也无法影响这栋建筑分毫。”穿着黄袍的道长口中振振有词,整个警务处的工作人员都侧目看向她,窃窃私语。
“不是,这谁请来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跳大神的?”
“害,听说是新来的长官托了不少关系才找来的大师。”
“这么迷信?”
“别说了,前长官到现在都还失踪呢。”
“真是邪门。”
“你这么一说,那个地方我也不想去,到时候要是再列队,我就说我上有妻儿下有老母,脱不开身。”
随着新长官敲击玻璃窗示意外面安静:“干活吧。”
窃窃私语才被压制住。
放下百叶窗,新长官问道:“照你的说法,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那道士笑了笑:“平安是福,平凡是本,平淡是真。”
说罢,道士转身便走。
新长官敲击着桌面,思索再三拨打了一通电话。
黄袍道士只是寥寥几句,便让新长官放弃了增加人手继续寻找的念头。
*
“姐姐,妹妹她还会回来吗?”
大男孩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断掉的手臂。
一旁的姐姐脱掉黄袍,淡淡的说道:“妹妹会回来的。”姐姐又补充道:“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真好,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大男孩笑嘻嘻的说着,“不过那些虫子好烦,三番五次的过来……”
姐姐道:“别担心,它们会安分一段时间的。”
“和姐姐出去有关吗?下次姐姐能带着我一起出去吗?”大男孩问。
“你还小。”他的姐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男孩懵懵懂懂的说:“嗯,那我要多吃点,快点长大。”
说着大男孩跳下窗台,跑到屋内,啃食起治安官的大腿。
他的姐姐看着大男孩只是摇头,目光看向窗外,正巧看到了回来的江绒。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就像是应了那句“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不过,像她们这样的魂灵,本就无处可去。聚在这大楼也实属无奈之举。
那日江绒手下留情,没杀掉那女人,姐姐本以为是江绒想通了,决定占用那女人的皮囊,实则不然。
江绒怕不是坠入爱河,在这魂灵遍地的地方处处护着那女人。
如今怕不是被无情的爱人伤了心,惹了满身怨气回来。
姐姐这里正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却看到一辆甲壳虫轿车打着远光灯从浓雾里驶过来。
这景象看得姐姐直皱眉,那女人竟然还追了过来?谁给她的勇气和胆量?
先前在板车上对视,那女人分明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莫非,不是妹妹的单相思?
姐姐断然摇头,喃喃道:“不可能,这人类哪有什么真心。”
程真停下车,看着幽深的楼道,她想她一定是疯了,江绒走后,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开了回来。
说不出的惦念。
况且江绒说得对,自己并不了解她,没资格那样武断的下结论。
但,这是将车开回来的理由吗?
程真下车,望着那大楼,莫名想起了《聊斋志异》里的书生,明知此处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贵家宅第,是处实打实的大坟包。但依旧还是回来了。
好奇心将恐惧彻底压制住。
刚下车,程真便听到了很多的声音。
她们纷纷诱惑她,有不少声音让她停下脚步,也有不少声音让她速速回头。
但没有黑影敢真正的靠近程真。
程真知道,是江绒标记了她,这些黑影才这般客气,否则她早就该身首异处,但别指望程真感谢江绒,最多是平息了一些怒意。
而江绒恐怕只是在遵守着那日记本上的条款,“不准杀她,要爱她,宠她,非她不可”。
那到底是谁给江绒下的命令?
程真头一次想到这一层,先前程真只是想利用这个规则逃出生天,但事实是,她逃不出去。
就算回到公寓,楼顶常常会响起来的装修声和孩童的笑声、尖叫声,哪怕是楼下汽车的鸣笛声,统统都消失不见。
那还是公寓吗?
*
江绒脱着蕾丝裙,表情冷冷的。
“不懂欣赏的冰块。”
“根本捂不热的混蛋。”
“喜欢她简直就像是在侮辱我的人格……鬼格!”
换上漆黑长裙,江绒坐到书桌前,咬着笔杆,想写几句骂程真的话。
然而笔尖却是在乱涂乱画。
程真的素描被江绒轻而易举的画出来,尤其是程真那种冰冷的眼神。
江绒是真的被程真给伤到了。
江绒从小是被宠到大的,基本没有不喜欢她的人,当然这基于不喜欢江绒的人,江绒也不喜欢。
人就应该交一些喜欢自己的人做朋友。
“她还说我杀了她的朋友……”江绒反思,“确实是我的杀的,所以呢?”
“我也被她杀过一次了啊……”江绒赌气,“况且我本来就是‘死’的。”
江绒想着想着,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死人没必要为了活人而生气。
“我真的不能杀掉她吗?”江绒翻开她那本写满了规则的日记本,“不准杀她,要爱她,宠她,非她不可。”
江绒陷入沉默。
“食言,我是做不到的。”
江绒这样告诫自己。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江绒走到门口,问:“谁?”
竟然敢来敲她的门。
“我,程真。”
江绒拉开门:“你怎么回来了?你家住着不舒服吗?”
话刚出口,江绒就后悔了,她真是多嘴,怎么就上赶着关心她?
程真盯着江绒:“我是来道歉的。”
江绒双手环胸:“哦。”
程真说:“我不该那样说你,我并不了解你。我也不该仗着你的宠爱而对你这般轻视。”
江绒的嘴角忍不住的上翘,说话的声调也是压制不住的开心:“是吧,是吧,我就说我天生就会爱人。”
江绒点了点程真的胸骨,示意她该做些什么。
见此,程真上前搂住了江绒。
她们的身体,过分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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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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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杀了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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