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树梢的枯叶从枝头坠下,落在一片悲伤压抑的黑暗里。
储秀宫的角落里,隐隐有抽泣之音传出。
“陛下驾到!”
这时,宫门外嘹亮的一声打破了宫中压抑,众人急忙擦干眼泪迎接。
“扣见陛下”。
“平身,贵妃如今身子如何了?”
言奴嬷嬷摩挲着脸颊行礼,不敢看圣颜。
“陛下,您还是赶快见娘娘一面吧,不过一日,情况急转直下”。
她的话还未毕,只见身边明黄的身影失去了往日的分寸,像一阵风般拂过。
透着微光的屏风后,祁支钰(殷帝)似乎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影,一身素衣稳稳坐在梳妆台前。
发髻上的素银流苏闪过熠熠光泽,纤长摇摆,发丝乌黑。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她今日就如同二人第一次见面那日,未有丝毫改变。
不觉间,他入了神。
却见,梳妆台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露出的却是一张苍白的面容,眼眸中尽是温柔,带着祥和与宁静。
“陛下!”
蓦地,一口残血从她嘴角涌出。
“爱妃!”
他一把接住她瘦弱的身子,如同捧着一卷无骨丝绸,憔悴不堪。
“陛下,妾本丝萝,幸得陛下垂怜,才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
“太医!快来!”
“陛下!莫要白费功夫了,妾的身子已到油尽灯枯之日,如今的时光最是宝贵,你听听妾的心里话,可好?”
他不说话,已是默认。
“陛……下,妾的名字是温岭,姚温岭”。
“妾知晓,陛下一直都不信妾的真心,妾是雾人,且曾有过婚嫁。”
面前人沉默无言,他深邃的眉眼间依旧是一片深沉,似乎谁都难以走进他的心,包括她。
“陛下……妾的病已药石难医,真想回到你我初见的那日,陛下身骑战马将妾救出污泥,那是妾此生最快乐的一日”。
她的眼神已渐渐迷离,光线似乎都化作利剑,插进心口,一点点吞噬她的性命。
“温岭——”。
祁支钰的声线里似乎终于有了一分颤动。
“咳咳咳!”
一时间,姚温岭咳得厉害,脸颊、衣裳上都是血,止都止不住。
“陛下,待我死后,将我葬回家乡可好,东山温岭,妾想同故人作伴,看看陛下治理下的天下四海是何种模样”。
她抬头,满目恳求。
“好……”。
“陛下记好了,妾名温岭,东山温岭,可以化雾,祝卿来日光明灿烂,不要忘了妾”。
她笑着望着窗棂外的天,长夜难明,一点点阖上双眸。
“温岭……”。
祁支钰抱着这具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度过漫漫长夜,看尽黎明破晓。
这好像是第一次,一个女子如此直爽明了地表达爱意,或许这次,他可以相信。
可惜,她的命终究断送在他手里。
*
第二日,皇宫内,阳光渐渐将一片喧闹重新唤醒。
储秀宫内。
“贵妃可说过,她的故人在何处”。
一室昏暗,蓦地,黑纱帘里荡起冰冷的声线,听来,却是比晨间的霜雾更寒。
“陛下,贵妃……她在世间再无亲人,也无故人。”
言奴跪倒在地,如履薄冰,生怕惹怒了皇帝。
顿时,屋室陷入一片静谧,言奴就连呼吸都缓缓放慢。
良久,她的膝盖开始发酸,针刺般疼。
可面前的皇帝没有丝毫赦免她的意思,似乎在惩罚她的愚钝。
宫中传言,皇帝身边的奴仆每过一月便要换,而退下来的非死即伤,甚至有害怕到得了失心疯的,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比那地府恶鬼更骇人。
难道,今日真轮到她了?可亲人还在宫外等着她,苦苦煎熬四年,再有三个月,她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在不甘和疼痛的刺激下,她的后背已然湿透,既是一死,那不如冒险一试!
“陛下,娘娘曾多次夸赞过陆公子,见多识广,御鹰有术,同他一见如故”。
皇帝垂下眼眸,未有惊异,却有疑虑。
这是他赐予贵妃的第二个恩典,亦是最后一个。
如果不是她病入膏肓,他岂会准许一个雾人入宫。
“就在昨日,娘娘请了陆公子进宫,听他讲了四海游历的所见所闻,相谈甚欢”。
“娘娘还说,她羡慕陆公子,却也甘心”。
却也甘心……
那道冰冷的声线重复了一句,似乎多了一丝柔软。
良久。
“下去吧”。
“是”。
*
很多东西是私设,请勿考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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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与贵妃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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