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冉冉从劫后余生的惊悸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抱坐在了身侧男人的腿上。

蓝旋念的指腹微凉，扣在她手臂内侧的软肉上，力度不大，却透露出绝对的占有欲。

冉冉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车已经停稳在安全的地方之后，抬起手就打向了蓝旋念的脸，“啪”的一声，在寂静的车里显得格外突兀。

冉冉活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打人的经验，骤然动了手，心里有点慌。

虽然她明知道是这个男人发神经，险些带累着自己送掉了小命，却感到莫名的心虚，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要下车，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

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她就是一步步走回去也不要坐蓝旋念开的车了。

其实女孩的力气并不大，蓝旋念的脸没有多疼，但那双眼却冷沉了下来，气息屏成寒凉的一线：“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嗯？”

他缓缓抬起手，冉冉以为他要还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头。

然而他的手指只是不紧不慢地按下了锁车门的按钮，车门落锁的轻微声响，落在冉冉耳朵里，令她心头一跳。

蓝旋念面无表情地看着用双手捂着头的冉冉。

她的眼眸明亮，眼神中充满戒备，自我防备的姿势显得无助，却又该死的透出几分可爱。

像一场泛着甜味的雨，把他心头的焦躁浇熄了大半。

他沉声问：“有人打过你？”

苏冉冉的身体是在孵化器中成长到十六岁，被植入虚拟记忆，随后她这样一个人才真正出现在世上的。

蓝旋念虽然知晓塔洛斯学习人脑思维的实验计划，却并不知道苏冉冉被植入过什么样的虚拟记忆，只是大致知道，她的定位是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成长起来的女孩。在那样的环境中生长，想必不会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冉冉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句话，愣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

在她的记忆里，父母对自己虽然没有对弟弟那样亲热，却也没有过分亏待过自己。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蓝旋念刚才的眼神真可怕，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喜怒不定、会强迫她的顾谨。

蓝旋念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气。

还好。

想到有人打了她，哪怕只是在虚假的记忆里发生这件事，他也难以忍受。

他不动声色地扯过一旁的安全带，单手将冉冉的两只手腕扣在她腰后，手指勾过安全带，转了几圈。

冉冉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动弹不得了，她就像是一只不慎撞在蛛网上的昆虫，挣扎也只是白白耗费气力。

蓝旋念淡声道：“别乱动。”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不想让冉冉受伤。

不过，看到女孩那双皓腕被缚在腰后的样子，他的眼神暗了暗。

这样的姿势，实在彰显曲线。更何况，冉冉今天穿的连衣裙贴合身形，显得胸前鼓鼓、腰肢不盈一握。

蓝旋念的喉结微动，别开了视线。

冉冉并不知道身侧的男人在进行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声音带着些许懊恼：“你让我学的那些东西都很难，但我努力去学了。我舍弃了我的过去、我的朋友……”

冉冉咬了咬唇，声音有些颤抖，眼眶也红了，“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到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她不想再和蓝旋念玩什么回忆过去和生死时速的游戏了，她要立刻想起所有的事情，立刻马上！不然，她也坚持不下去了。

蓝旋念抬起手指，抚过她的唇，那里有她的牙齿留下的淡淡印迹，像是玫瑰花瓣上未舒展开的折痕。

令人想要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低低道：“今天晚上。”

看到冉冉怔愣的模样，他轻笑一声，缓缓道：“今天晚上，就让你想起一切。”

冉冉心中不祥的预感还没有来得及放大，蓝旋念已经重新发动了汽车。这一次，开足了火力，冲向断崖。

那一瞬间，冉冉的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巨大的惊恐淹没了她，屏蔽了她的听觉系统，车窗外骤然上升的景象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这个疯子，真的要带着她一起送命了！

一秒后，车子停止了坠落，在一颤之后开始稳稳地上升。

冉冉看到了令自己难以相信的一幕——车子的底部逐渐变得半透明，下方的地面景象则出现了因空气折射率变化而产生的扭曲。

蓝旋念微微一笑，握住方向盘，带着车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车子下方数百米处是悬崖底部湍急的河流和野生灌木丛，而这一切都在飞快地离他们远去，因为这辆悬浮于空中的汽车正在跃过悬崖、飞向黄昏将至的天空。

待车子的飞行状态平稳之后，他伸手帮冉冉解开了束缚住手腕的安全带。

冉冉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当中，无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干巴巴地问：“这辆车的油……够不够？”

在地面上开的车随时都能加油，但是开在天空中的车要是突然没油了，后果就很严重。

蓝旋念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快没了。”

这是实话，仪表盘上显示的油量确实不多。

冉冉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提议道：“要不我们快点降落？”

她不想体验高空自由落体啊。

蓝旋念神色淡然，“好，那你求我。”

“我求你！”

“没有诚意。”

“……”

冉冉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手心，歪过头去，在蓝旋念侧脸上很轻地啄了一下。

她知道蓝旋念或许对自己还残留着些许感情，又或许仅仅是身体上的留恋。

无论怎样，她都可以利用这一点。

蓝旋念沉默着，冉冉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举动是否满意。

很快，冉冉就知道了，他并不满意。

他松开了方向盘，倾身过来，放平了冉冉的座椅，制止了她想要坐起的动作。

“方向盘……呜……”冉冉害怕车子脱离控制，心脏跳得极快。

蓝旋念将她的心跳拢在掌下，感受着那里的惊慌和无措。

他已经按捺了许久没有碰她，因此格外难耐，未免多用了些气力。

冉冉很快发现汽车仍在平稳运行，猜到现在是处于某种自动驾驶模式，这才开始体会自身所处境地的窘迫。

连衣裙的方领原本是端庄优雅的设计，此时却方便了蓝旋念的动作。

手指向下轻勾，雪中红梅的盛景令人心跳加速。蓝旋念的指腹按压住冉冉的腕心，时轻时重地揉捻。

轻软的裙摆被撩起，蓝旋念玉扇骨般的手指，变成了进犯的工具。

没有特定的节奏，冉冉的心没着没落地悬在空中。

她像小动物一样，发出一声呜咽，不知是委屈还是难受得紧。

似有若无的水声中，蓝旋念不知在哪里按下了一个按钮，车顶也变成半透明状，冉冉能看到空中浅粉色的流云飞快地掠过，渐渐沉入一片橘红色的光芒……

冉冉虚软地伏在车窗边，没脸看身边的男人。

蓝旋念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将手指擦拭干净，唇角微抿，心情仿佛好了不少。

过去的十分钟，冉冉不想去回忆，只当是自己……做了一场按摩好了。

蓝旋念的声音平静如水：“冉冉，要学会沉住气，别让别人一眼就看穿你。”

冉冉轻咳一声，开口时嗓音带着不自知的娇软：“还要多久降落呀？”

油量表的示数直到现在都没有变化，冉冉猜到这辆车配备有某种能源转化设备，也不再担心它中途坠落了。

蓝旋念轻笑，“还够再来几次，要不要？”

“……”

冉冉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飞车开始降低高度时，她俯视着下方熟悉的海岸线，喃喃道：“原来是这里呀。”

落日余晖中，一道道纯白的浪花缓缓向金黄的沙滩移动。

这是蓝旋念曾经带她来过的海滩，那个晚上，冉冉吃了不少从未吃过的食物，喝了一杯很好看的酒，最后醉得人事不知。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侧身望向蓝旋念，问道：“上一次你带我来这里，我在来回的路上都睡着了，这不是偶然吧？”

蓝旋念微点下颌，算是默认。

冉冉这才明白，原来她不是第一次乘坐空中飞行的车。上一次过来的路上，蓝旋念一定是想办法让她睡着了，回去的时候倒是方便，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汽车缓缓降落，车轮轻柔地接触地面，最后稳稳地停在沙滩上。

无论什么时候，冉冉都很喜欢大海，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海浪轻拍沙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盐味，海滩边上有一片摇曳的椰林。

这里的景色如梦似幻，但冉冉的目光却渐渐变得有些迷惑。

她突然发现，从这里看向远处所见远山的轮廓，和顾谨别墅所在的那座白沙屿有点像，但这片海滩上并不见类似别墅的建筑，只有一个小小的木屋，是上次吃晚餐所在的地方。

“这里……和白沙屿有什么关系吗？”她有点不确定地问。

蓝旋念走到她身旁，不急不缓地反问：“你觉得有关系吗？”

冉冉没来得及捕捉他话里的一丝玩味，边回忆边说：“白沙屿和这里很像，有柔软的白沙滩、连绵的远山，但不同的是——”她顿了顿，指向远处某个地方，“在那里有一座很漂亮的别墅，白色的墙面，屋顶的设计很精巧……”

她记得，百年前的她曾在一个深夜乘坐自动驾驶汽车，车没电之后她也迷了路，误闯入了顾谨的别墅，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记得了。

蓝旋念唇角半勾，问：“你对白沙屿印象很深？”

“嗯……”

顾谨在白沙屿的别墅里欺负了她很多次，她想不记得都不行。

“那你再看看。”

蓝旋念抬起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款蓝宝石表面的手表。他拨动了表盘上的一个旋钮，转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眼前的景象就像一台信号不佳的电视机屏幕一样闪动了一下，远处的小木屋颤抖了一瞬，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画面：白沙滩和远山依旧，但远处一栋雪白的别墅显得格外耀眼，外观设计优美独特，与冉冉记忆中的几乎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