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城山景距离市区开车要四十分钟,算上中间路过婴幼品专卖店个小外甥女买点宝宝玩具,再顺便去百货挑一瓶还看得过去的脱醇葡萄酒和“领导”一起喝,禹城将车稳稳停在白曲家楼下时已经七点多了。
他包大小提出了电梯,站在门口的时候瞬间回神。
等等,他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
情绪还没酝酿上涌,门从内侧打开,白曲一身浅色家居服抱着沁沁站在玄关,先是被禹城的阵仗吓一跳,很快又镇定地上下扫视起他来。
禹城轻咳:“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白曲难得没逗他,侧身让开路:“欢迎。”
沁沁还没那么熟悉禹城,但小孩子对善意很敏锐,对上禹城温柔的视线,她也兴奋地挥起小手表示欢迎。
把东西在茶几旁,禹城掐着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兴奋了,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禹城转身:“我这不算贿赂上级吧?”
白曲关上门走近:“我以为电话里你说的很明白。”
“没错。”禹城忙点头也给自己找补,“我就是来看外甥女的。”
小孩子见风长,有一个月没有来白曲家,沁沁已经肉眼可见的又长大了些。他走过去伸出食指戳戳小娃娃软乎乎的脸蛋,被小外甥女的小嫩手握住,沁沁咯咯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白曲观察着他的神情:“从我办公室离开后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禹城一愣,用另一只手摸自己的脸:“很明显么?”
“你之前在我面前像个伏低做小的丫鬟。”
被白曲调侃,他也不恼,只回以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当然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心情和现在截然不同,他心说。
环顾一周,确认家里只有这父女俩,阿姨不在。正是吃饭时间,禹城看这精致但略显空旷的房间,捋起袖子问:“我做几个菜?”
白曲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顿了一下,才摇头:“我点了外卖,一会儿就送到。”察觉自己话没说到位,他又补充:“阿姨走之前喂过沁沁了,一会儿我就抱她回房睡。”
意思是正事晚点再聊。
禹城也没多想,事实上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天过于积极热情,已经有点吓到前姐夫了。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禹城展开双臂。
“既然是来看沁沁的,那我就趁现在好好和她培养感情吧。”
真把孩子抱到怀里,禹城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淡定,四肢都跟着僵硬起来。
白曲好笑,指导他怎么正确抱孩子,牵着他的手腕放到沁沁后背上托着,抬眼发现禹城在看着自己。
气氛忽然有些暧昧。
“……看我做什么?”
禹城回神,眨眨眼:“啊……没什么。”
错眼低头专心看向怀里的婴儿,禹城脑海里却思绪纷杂。
男人的体温普遍偏高,不过看来白曲是个特例。禹城记得上次他发烧的时候,脸都烧红了,指尖却仍是凉的。这次也是,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微微传来的触感和冰凉。
毕竟他们之前一直不是平级关系,肢体接触少之又少,禹城也不会刻意往那方面想。刚才被抓着关注错了重点,这是第一次他把这份不同重点标记了出来。
忍住好奇,禹城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自己带来的东西,抬了抬下巴:“师哥,你打开看看,我买了好些。店员说小孩子用的东西更新换代快,我就只买了一些玩具,再长大一点可以用。”
白曲其实还在回想禹城看自己时的眼神。
“大哥,你从来都没发现,你对禹城很不同么?”那天绒绒来他办公室很严肃地问他。
不同?不同在哪里?白曲没细想过。但经由旁观者说出来,白曲就开始敏感起来,不动声色将禹城的一举一动和自己的行为联系起来。
听到禹城的话,他抬步走到茶几前蹲下,越拆越无语。
“这些是三四岁孩子才玩的……还有,这个是什么情况?”
越过桌面晃着手里的酒盒。
禹城很坦然:“脱醇的,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喝。”
白曲看着地上一大摊东西,语气幽幽直摇头:“话说早了,越看越像是来贿赂我的。”
禹城被白曲那样子逗笑,眉梢眼角都弯起弧度,刚想说话,门铃响了。
“应该是外卖到了。”白曲起身去开门。
禹城把沁沁放回婴儿床出来的时候,就见白曲端着两副碗筷从厨房走出来。
桌上是三菜一汤,普通样式,看不出是哪家做的。
“还以为师哥你会点个麻辣烫应付我。”
红酒杯往禹城身前一放,白曲斜他一眼:“那东西不健康,先吃饭。”
中式菜配红酒,挺离谱。禹城咂舌,暗道失策了。
禹城脸上的懊悔被白曲尽收眼底,他却没有在意。讲究的场合什么都能玩出花来,在家吃饭自然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吃了口虾,白曲淡淡开口:“说吧,特意来我这儿,那个offer你有什么想法?”
禹城是先喝汤派,一碗汤喝了大半,他才擦擦嘴组织好语言。
“师哥,如果是我想多了那我先道歉,但我有个思路想和你分享一下。”
“你说。”
白曲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禹城不由内心忐忑,但必须试探。他总觉得如果这次提不起勇气,那么他未来真的会因此后悔。
手在桌下白曲看不到的地方握紧又松开,内里全是汗。
“艾特蒙顿的offer是特地为了帮我,对吗?”
白曲品了一口禹城送的酒,不置可否:“为什么这么说?”
“公司运营的COO Amanda我之前接触不多,毕竟级别不够,但今天突然很感兴趣,就了解了一下。真巧,她也是H大毕业,虽然是金融管理专业但研究生时期辅修了管理心理学,和师哥你是同级。你们是旧识。”
肯定句,禹城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当然查自己上司老底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禹城还是心虚更多,吃了口菜压住心慌,继续道:“公司上层那些事我略有耳闻,这个级别的offer百万年薪,光是从mapping到初面就得一个月,但offer越大获利也越丰。Amanda想你站队,这个offer既是她的诚意也是师哥你的投名状。不过以我对师哥你的了解,你一向不喜这种事。”
猜的还挺准,白曲没说话,示意禹城继续。
禹城麻着胆子把心里的想法大胆说出来:“成与不成,抛开利益因素外,就只剩我了。师哥你希望我们team拿下这个offer,是想我在明年可以有更大把握升到SC,想给我的职业生涯助把力,我猜的对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客厅一时寂静,禹城喉结紧张地滑动,看着白曲摇晃手里易碎的酒杯,深红的液体旋转、摆荡,最后归于平静,只留下杯壁一层薄薄的水痕。
雁过留声,事情发展时一切有迹可循。禹城比他想得还要聪明不少。
“这酒不错,你也尝尝。”白曲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语气是对这酒的欣赏和认可。
禹城不明所以,但胜在听话,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柔和中有一丝明显的酸,芳香渐渐溢满口腔,禹城诧异,举着杯子皱眉:“我以为一点度数都没有。”
他还是第一次买这种所谓的脱醇红酒。
禹城一时被自己买的礼物带跑了注意力,白曲端详着他满脸无语的样子,悄然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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