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招新当天,阳光正好,校园里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祁郁站在烘焙社门口,手里死死攥着那条粉色围裙,指节都泛了白。
围裙是今早出现在他课桌里的,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放着一张便签:「记得穿。——J.C」笔迹锋利得像把刀,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写的。
祁郁盯着围裙上"小饼干饲养员"几个字,以及背面那对毛茸茸的狗耳朵图案,恨不得当场扔掉。
但确实……挺可爱的。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推开烘焙社的门。
扑面而来的甜香让他打了个喷嚏。烘焙社里挤满了人,长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几个学姐正在示范如何挤奶油花。祁郁的目光却瞬间锁定了评审席——江景灿就坐在那里。
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换了一件黑色短袖,衬得肤色冷白,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钢笔,正漫不经心地转着。
"下一位,高二七班,祁郁。"负责登记的学姐笑眯眯地念出他的名字。
祁郁的脚像灌了铅,但还是大步走了过去。他能感觉到江景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从头发丝扫到脚尖,最后停在那条可笑的围裙上。
"请展示你的烘焙技能。"学姐递给他一个裱花袋,里面装着粉色的奶油,"为饼干做个简单的装饰就好。"
祁郁接过裱花袋,手心冒汗。
他哪会什么烘焙?
但输人不输阵,他咬牙挤出一朵歪歪扭扭的奶油花,花瓣大小不一,活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残花败柳。
周围传来几声轻笑。祁郁耳根发烫,正想放弃,身后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江景灿站了起来。
整个烘焙社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向来冷淡的学生会长一步步走向祁郁,黑色短袖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手腕发力不对。"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祁郁浑身一僵——江景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胸膛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微凉的指尖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他调整姿势。
"像这样。"
江景灿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他的,引导他轻轻挤压裱花袋。一朵完美的奶油玫瑰在两人手下绽放,花瓣层层叠叠,精致得不像话。
祁郁呼吸都停滞了。江景灿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薄荷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味,让他头晕目眩。更可怕的是,江景灿的呼吸就喷在他耳畔,温热又潮湿,像羽毛轻轻刮过。
"专心。"江景灿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祁郁手一抖,奶油"噗"地喷出来,直接溅在江景灿的袖口上。粉色的奶油在黑短袖上格外显眼,像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全场鸦雀无声。
祁郁僵在原地,看着江景灿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臂,审视那片污渍。阳光透过奶油,在他手腕上投下粉色的光斑。
"......我不是故意的!"祁郁干笑两声,下意识伸手去擦,结果越擦越花,奶油直接蹭到了江景灿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最薄,能隐约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江景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知道破坏学生会财产要扣多少分吗?"他声音很轻,只有祁郁能听见。
祁郁瞪大眼睛:"这算什么学生会财产?!"
"我的衣服。"江景灿淡淡道,"20分。"
"你这是敲诈!"祁郁气得虎牙都露了出来。
江景灿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或者......"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还。"
祁郁耳朵"轰"地烧了起来。他猛地后退,却撞上了料理台,裱花袋"啪"地掉在地上,奶油喷了一地。
江景灿直起身,眼睛微微眯起。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腕上的奶油,然后——
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块沾着奶油的手帕塞进了祁郁的围裙口袋。
"记得洗干净。"他说,"明天我要检查。"
祁郁感觉围裙口袋突然变得千斤重。粉色奶油正在江景灿袖口洇开,像朵逐渐绽放的毒蘑菇。他刚要反驳,对方已经转身对评审席开口:"这位同学的实践课需要补考。"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祁郁看见江景灿腕表折射出的光斑在烘焙社墙上跳动,如同某种摩斯密码的暗语。
"补考?"学姐惊讶地推了推眼镜,"可我们社团从来......"
"校规新增条款。"江景灿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纸,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条例,"实践类社团需完成三次会长特训——由我亲自监督。"
祁郁的虎牙在奶油香中格格作响。他分明看见条例落款日期是今天,公章边缘还沾着面包屑。
江景灿已经走到料理台前,黑色短袖勾勒出流畅的肩线。他拿起裱花袋轻轻一捏,奶油在空中划出完美的螺旋。
围观人群发出倒吸气声时,祁郁突然嗅到焦糖爆裂的气息。他猛地转头,发现烤箱里某位新生的曲奇正在冒烟。混乱中有人撞翻面粉袋,雪白粉末纷纷扬扬落在江景灿发间,给他镀上一层糖霜般的月光。
祁郁的反射神经先于理智行动。
他抄起打蛋器横扫过去,不锈钢网罩搅碎阳光,在江景灿头顶掀起微型风暴。面粉簌簌落下的瞬间,他看见学生会长的睫毛染成霜白,像雪地里苏醒的野兽。
"你在帮我?"江景灿的声音裹着面粉的颗粒感。
"我在实践新时代中学生的责任感。"祁郁晃了晃打蛋器,虎牙闪着狡黠的光,"比如阻止会长变成发霉的雪媚娘。"
江景灿突然握住打蛋器手柄。两人的指纹在金属表面重叠,体温透过草莓酱的甜香悄然渗透。祁郁发现对方小指有道新鲜伤口,血珠凝在关节处像颗微型樱桃。
"你知道打蛋器的另一种用法吗?"
低语响起时,祁郁已经被带到搅拌机前。江景灿握着他的手按下开关,机械轰鸣声中,他的惊叫与奶油一同被打成绵密的云朵。飞溅的奶沫沾在对方脸上,将锐利的目光晕染成朦胧的月晕。
"停、停下!"祁郁挣扎着去关电源,手腕却被反扣在料理台边缘。不锈钢的凉意渗入肌肤,而江景灿的呼吸是灼热的烙铁。
三次特训,"沾着奶油的手指划过他发烫的耳廓,"明天放学后开始。”夕阳已经染红了烘焙社的玻璃。
当晚祁郁洗完围裙,做了一宿噩梦,梦见自己被做成夹心饼干,江景灿穿着厨师服往他身上挤奶油。第二天到学校时,他发现桌子抽屉里多了一颗草莓糖。
糖纸上用钢笔写着:「今天想要草莓味的小太阳。」
窗外,晨光正好。
祁郁拿着那颗草莓糖冲进学生会室时,晨光正爬上江景灿的桌子上。玻璃罐里的薄荷糖少了一颗,取而代之的是新鲜草莓在瓷盘上渗出血珠般的汁液。
"解释一下?"祁郁把糖纸拍在桌上,虎牙尖抵着下唇,"会长大人,不是最讨厌甜食吗?"
江景灿合上烫金封面的《饲养日志》,钢笔尖在"9月17日"的日期上轻轻一点:"校规第四十条,诬陷学生会会长..."他忽然抬手,指尖掠过祁郁翘起的发梢,"要接受味觉矫正。"
祁郁还未来得及后退,唇间突然抵上冰凉物体。江景灿用镊子夹着颗草莓糖,糖衣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条件反射咬住,舌尖却尝到意料之外的辛辣——是裹着辣椒粉的草莓硬糖!
"咳、咳咳!江景灿你...!"祁郁呛出眼泪,绯红从脖颈漫到耳尖。始作俑者却好整以暇地举起手机,镜头精准捕捉到他泛着水光的眼角。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祁郁扑过去抢夺,却撞翻了那盘草莓。鲜红果肉在江景灿的白衬衫上炸开,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玫瑰园。
"第三次违纪。"江景灿慢条斯理地解开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用红绳系着的琥珀扣子,"根据新增条款..."他忽然将祁郁逼到档案柜前,"违纪者需协助更衣。"
祁郁的后背贴上冰凉金属,面前是江景灿染着草莓汁的胸膛。薄荷与果香在鼻尖纠缠,他慌乱间摸到抽屉里的备用衬衫,抖开却发现袖口绣着只憨态可掬的仓鼠。
"你什么时候..."话音戛然而止。祁郁突然想起上周丢失的社团徽章——此刻正别在仓鼠刺绣旁,镀银边缘还刻着极小字迹:7Y。
江景灿俯身时,沾着草莓汁的指尖划过他手腕:"第三次特训内容是..."呼吸扫过颤抖的睫毛,"学会系温莎结。"
当放学铃响彻校园时,祁郁正对着江景灿的领口发呆。夕阳为那截修长脖颈镀上蜜色,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像是引诱飞蛾的火光。
"专心。"钢笔不轻不重敲在他手背。祁郁的指尖一颤,好不容易系好的领带又散成乱麻。江景灿突然握住他的手,带着他穿过丝绸面料的褶皱,体温在交叠的掌纹间悄悄传递。
"这样绕过来..."低沉的指导混着呼吸落在耳畔。祁郁的虎牙无意识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江景灿的拇指正摩挲着他腕间跳动的脉搏。
储物柜突然传来异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柜门因撞击微微敞开。成堆的薄荷糖罐倾泻而出,糖纸如彩蝶纷飞。最上层的玻璃罐里,37颗草莓糖正在晚霞中晶莹剔透,每颗糖纸都写着日期——从初遇那天的暴雨到此刻的黄昏。
"你果然..."祁郁的指尖抚过3月14日的糖纸,那天他因为偷塞糖果被罚扫操场。而糖纸背面竟用隐形墨水写着:仓鼠投喂计划Day1。
江景灿的镜片在夕照中反着光,他捡起滚到脚边的草莓糖:"第38颗。"糖纸在掌心缓缓舒展,露出新鲜字迹:「心跳频率异常,建议持续观察。」
暮色突然被灯光刺破。保安的手电筒光柱扫进来时,祁郁被江景灿拽进储物柜。狭小空间里,薄荷与草莓香疯狂发酵,他的膝盖抵着对方温热的掌心,听见彼此心跳在黑暗中奏响二重奏。
"第三次特训合格。"江景灿的声音擦着耳膜滑入,祁郁感觉锁骨突然贴上冰凉物体——是那枚刻着7Y的社团徽章。
当保安脚步声远去,柜门打开的瞬间,月光倾泻而入。祁郁看见江景灿的白衬衫染着斑驳草莓渍,袖口的仓鼠刺绣正朝他狡黠地眨眼睛。
"明天开始,"学生会长的钢笔在《饲养日志》划下新记录,"特训升级为每日任务。"
祁郁摸着发烫的耳垂转身就跑,却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正倒映在江景灿的镜片上。月光悄悄爬上办公桌,翻开的那页日志最新写着:
「投喂者开始反攻,建议提高糖分摄入量至每日38颗。备注:草莓味可诱发仓鼠特定脸红反应,效果优于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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