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梳妆打扮,在梳妆台前枯坐了大半宿,宋绿时才算对自己现如今的贵女身份有了实感。
明华长公主爱花,恰逢牡丹开得正好,又怜惜这花儿娇美却只有她一人赏得,便大摆花宴,给京中各个世家,新贵的夫人小姐都递了帖子,宴请其一同欣赏牡丹。
但众人心里头都跟明镜似得,赵贵妃意外寻回了流落坊间的儿子,又正得圣宠,皇后此前为母族翰林院一事求情被牵连禁足,太子在朝堂之上也颇有不顺。
长公主这花宴酒翁之意不在酒,邀来各家族的适龄小姐摆明了是为太子选择合适的太子妃,以拉拢朝中势力。
原文里重生回来的女主会因前世男主的背弃,不想在席上碰面继续重蹈上一世的悲剧,因而提前退场,却碰巧遇上了被长公主差人引开迷路的反派,联想其中缘由,不由得心生怜悯的女主差了身边丫鬟前去引路,自己在此处候着,谁知这一耽误,便等到了同样重生回来一看女主不在便来寻的男主,两人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缠,而原书中因女主一小小的善举心生好感的反派,也在求而不得中黑化。
宋绿时听了管家半天语重心长的叮嘱,再三发誓会注意自身形象,绝不闹事才被放出了门。
与宋绿时一样,原身自小随父母在边关长大性子开朗活泼,不拘小节惯了,骤一入京城,比起从小琴棋书画的世家小姐活似个乡野丫头,难免一顿嘲笑。
甚至在一次游园会上,长年累月在边关导致皮肤不如其他姑娘白净,便被世家公子拿来和张飞作比。
原身本不甚在意,当做耳旁风宽慰了身边的官家小姐们照旧一起玩闹,可偏偏那公子觉得原身的无视让他落了面子,嘴上愈加不饶人,气急败坏之下言语间竟上升到了原身的家人,忍无可忍的原身便揪了满嘴喷粪的世家公子一顿痛打。
尽管有旁边相好的小姐们极力辩解,但奈何原身出手太重,那公子伤的不轻,被他那父亲一纸状告到朝廷,竟牵扯为了新贵与世家之间的矛盾,圣上无奈为了平息世家大族的怒火,只好让原身去南拓寺修身半月为苍生诵经祈福。
不怪管家操心,原身祖父当年乃一屠夫出身,边疆战事吃紧去参了军,意外救下了当时还是皇子隐瞒身份入伍的先皇,此后两人便一起并肩杀敌。
托了先皇的福,原身祖父的谋略才干才得以被赏识纳用,后而先皇登基,原身祖父被封了官爵,赐了祖宅,当年那个随战事飘泊的杀猪小子摇身一变成为了有头有脸镇国大将军,但即便官位不低仍被家门显赫的世家贵族所瞧不起。
而原主的父亲子承父志,同样常年镇守边关,而原主的母亲虽然是一个官小姐奈何母族势力单薄,在朝中人微言轻,以致于原主受了欺负也无人撑腰。
对于这些个利益牵扯的弯弯绕绕的,宋绿时懂得不多,也不想惹啥麻烦,所以一递了帖子进府,就趁还没啥人注意到她,赶忙要寻婢子带路直奔反派迷路的近水小榭候着躲清闲,却被眼尖的翁卿茹看见了,没溜成的宋绿时端了个笑脸热闹的回了个招呼,然后便被担心选不上太子妃的尚书小姐缠住了脚,拉了说悄悄话。
陆庚远随着李景明身后,心知明华长公主与生母多有龃龉,这宴会也是被赵贵妃耳边风一吹给硬塞进来的,清楚不得长公主待见,加之陆庚远本身没有熟人,对宴会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当有小厮过来说有人找时,陆庚远并未戳穿,随李景明与长公主一同见了礼,便借此告退。
一通弯弯绕绕之后前面带路的小厮忽然面露难色,声称内急,让陆庚远在此处候着,自己解决完了便马上过来的蹩脚谎言,陆庚远没有戳穿,微微颔首让其退下了。
前后无人,陆庚远便立马卸下了温和的假面,目光瞬间森然,眼底嘲弄。
眼见着宴会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如若早早回宫只怕他那母妃又要多言,陆庚远一想就觉得烦躁。
中央是一圆形水榭,三面与短廊相接,通道处无栏杆和弓形靠背,却刚好方便人坐近了逗弄鱼儿,还专门设了三两石凳,陆庚远没坐,直接蹲在水池边,看的却不是池中的鱼,而是水中东西一块青青绿绿,毫不起眼的水荇。
宋绿时好不容易脱了身,抢在女主之前找到了蹲在池边伸手想要去碰的陆庚远。
尽管宋绿时放轻了步子不想打扰,陆庚远还是察觉了有人来,面色不虞了一瞬便恢复如初,自然地收回了手。
宋绿时紧张地搓了搓手,蹲到了陆庚远旁边,想了半天生硬地引用了句“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尴尬的向陆庚远搭讪,“你是在看鱼吗?”
说完就被自己尴尬的脚趾扣地了,扭过头龇牙咧嘴。
“你觉得鱼儿很孤单吗?”
“啥?”
宋绿时被问的一头雾水。
后而反应过来,陆庚远说的是柳宗元《小石潭记》里的话,“不是啊,这句话说的是潭中的鱼大约有一百来条,都好像在空中游动,什么依靠都没有,是说鱼儿游的自由自在,没有任何阻碍,运用了生动的比喻和夸张手法,不仅展现了鱼儿游动的轻盈和灵动,也反映了小石潭水质的清澈透明,使得鱼儿在水中游动时几乎看不见水的存在,给人一种鱼儿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错觉。”
宋绿时回忆学这篇古文时老师的讲解,不知不觉陷进了回忆,回过神来,发现陆庚远看着她听得很认真。
眼睛水汪汪的,就像...像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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