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岚卿觉得一时冲动跟着他来工作是个非常令她后悔的决定。

把她安置好后，赵归璨才去了会议室，刚刚与对家企业碰面，两边人介绍时，就她一个人突出。

不是因为长相，也不是因为身高，而是因为她没有介绍，也没有立场介绍。

谁知林升企业的负责人非常有眼力价，对她暧昧一笑。

在会客室里，如坐针毡，她明明是想一个人待着，将自己与原本的环境隔绝，想想以后的人生。

结果，现在变成这副局面。

会客室开着26度的冷气，是个舒适又宜人的温度，林升企业的职员端进来咖啡和点心，然后离开。

无聊地看看手机，刷着微信。

蒋沁已经彻底缓过劲，最近她发了一幅画作，深海里的阳光。

陈伊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给她发消息，那天早上那通电话，宋岚卿才知道，她和赵子钦早就有了联系。

至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

周廷川也在联系人一栏里沉寂，他的态度发生了很明显的改变，她早就知道。

那天本想和他说清楚，把这种“合作”趁早结束，可是被他拔高的声调给打断，他一定知道，但他在阻止她开口。

至于……余窈……

郑警官没有联系她，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越看越困，她醒得很早，头昏脑涨，她靠在沙发上渐渐合上了眼。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心中一凛，感觉睡了很长时间，转头对上了赵归璨似笑非笑的双眼，越过他，透明玻璃门外站着他的属下，还有那个短发女人。

她划开手机一看，其实只睡了半个多小时。

“你们，谈完了？”

“嗯，现在去他们的工厂考察，可能还得委屈你一会了。”

宋岚卿略显不自在，“就当免费参观了。”

“那走吧。”

出门之后，林升企业的负责人小林总打趣着说：“赵总这是事业感情一手抓啊。”

宋岚卿闹了个大红脸，她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是无奈地笑笑，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赵归璨见她没有急着否认，眼中带笑，语气都比刚才谈正经事要柔和许多。

“不抓不行，林总见笑了。”

东晟的职员，尤其是后面在走着的两个女生，握住彼此的手，极力遏制住尖叫声。

这样的小赵总真是太深情太有魅力了。

这里面显然不包括一脸郁色的宁宁，在赵归璨说完之后，她脸色顿时发白。

杜林汾看见了，“你生病了？”

宁宁强颜欢笑，“我没事。”

到了考察的工厂，这会宋岚卿没再一个人在车上等候，跟赵归璨说了一声便自己随处看看。

她欢快地走出去很远，赵归璨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背影。

小林总调笑道：“既然这么不放心，带在身边就是了，我们对于家属向来是很宽松的。”

“谢了，她不会喜欢被拴在身边寸步不离的感觉的。”

宁宁站在他身边，垂眸静静听他说话，他这样考虑那个女人的感受，以她为先的样子，心中更加为他不平，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远处，宋岚卿看见一座高大的机器，稀奇地用手机拍照，宁宁看得鼻间轻嗤。

宋岚卿在拍照，突然，手机屏幕里多出来一人。

手机移开，她对这个短发女人微笑。

宁宁平淡地说着：“不觉得无聊吗？”

“没有，这里对我来说，很新奇，算长见识了。”

宁宁走到她身边，余光上下瞥她一眼，“我跟着他出差很多次，去过不少地方，你和我第一次一样。”

宋岚卿点头，“他工作很努力吧？”

“何止努力，简直到了拼命的地步，他刚上任的时候，常常熬到半夜，有一回他半夜阑尾炎犯了，还是我发现的，不然，他就算晕在办公室也没人发现。”

“在那之后，我就经常提醒他，不要一忙就不顾身体，但你应该知道的吧，他这人，固执。”

宋岚卿耸肩，她不知道他工作是什么样的，而这个人知道。

“嗯，他确实挺固执。”

“我叫宁宁，认识一下？”

宋岚卿看着朝她伸出的手掌，握上去，“宋岚卿。”

“第一次听，很不错。”

“你也是。”

宁宁看着远方赵归璨和林总交谈，把自己隐匿在架子后面。

“所以啊，今天我们看见你和他一起出现，都挺意外的，因为从没听他提起过你。”

宋岚卿看她一眼，手指放在身后栏杆上慢慢敲打。

“是吗，看来他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的很明显啊。”

宁宁脸色有些难看，她已经有意无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能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收到打击的模样。

她看宋岚卿一眼，不想接她的话去说什么“可他今天没有分清楚工作和私人生活”。

她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事实上，她也对此耿耿于怀。

宋岚卿没有和她多聊，宁宁出于什么目的，对她又是什么态度，她看得很清楚。

直到考察结束，她都没有再靠近他们一步。

赵归璨等杜林汾，宁宁他们上车离开后，他才去找角落躲着玩手机的宋岚卿。

“今天没事了，我们去看看香港的夜景？”

她缓缓站起，蹲得太久脚都麻了，揪着一张脸，赵归璨伸手想给她揉揉，想到什么，手停在半空中。

“帮你揉揉？”

“不用了，已经不麻了。”

“晚上想吃点什么？”

“随便。”

她说完转头就往车里走，赵归璨敏感感知到她态度的转变，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坐在车里，她放下车窗，偏头吹风，散乱的发丝向后飘散，肆意张扬，就像她这个人。

她闭眼问：“你有阑尾炎？”

“一年前的事情，怎么了？”

“没事，问问。”

赵归璨手指收紧，眼里略显不安，她不太明朗的态度和情绪都让他心中发慌。

“谁给你说什么了？”

“没有啊，阑尾炎根治了吗？”

“还没，暂时还没到开刀的地步。”

宋岚卿点点头，把手放在窗沿上，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说：“那你岂不是会经常犯阑尾炎？”

“没有很经常。”

她状若无意地问：“为什么，因为有人提醒你注意身体健康，注意休息？”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说什么呢？”她轻笑两声。

赵归璨没再说话，没等来他的回应，宋岚卿从包里扯出耳机，闭眼听歌，开回市区的路上，车内静默无言。

一年前的事情，那会她正在准备要开咨询室，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选房子，比较租金，偶尔和周廷川一起应付应付两家父母，和陈伊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单调且充实。

其实仔细想想，她不一定了解赵归璨。

五年前的匆匆相识，不到两个月，她就狼狈地逃跑，连一声告别都没有，相处时间还没有他和他下属的多。

他们朝夕相处，看见的听见的比她要多，那五年的时光，永远也补不回来、永远缺少在他们之间。

她心里明白，但情绪她无法控制，在听见宁宁说的那些，她表面上再平静，内心早就变得坑坑洼洼。

她实在太容易就被外界影响了。

今天，他们没有看成夜景，下了暴雨。

吃饭期间，她说：“跟你一起来的人，不至于没给你开房吧。”

“嗯，开了的。”

“那你回自己房间吧，毕竟男女有别。”

第二天，宁宁早早在酒店三楼餐厅等候，东晟的人陆陆续续下来，坐满了一张桌子。

“你们说，今天老板是从外面回来还是从楼上下来呢？”

“外面吧，我感觉老板挺在乎昨天那个人的。”

“老实说，我也这样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和未来老板娘打好关系？”

宁宁听的心中烦闷，腾地站起身，别人都看着她。

“有些闷，我出去透透风。”

她走出去后，吃着早餐的一个男职员随意地说着：“这里不是开窗户了吗？”

其中两个女生看破不说破，相视一笑，“你懂什么，女人呐，永远自己困着自己啊。”

宁宁出去餐厅，背靠着墙，心里也很在意他们说的话，他和宋岚卿在一起吗？

三楼的电梯门打开，从里面缓慢走出一个男人，宁宁看过去，心里有了答案。

“小赵总。”

赵归璨颔首，兀自向前走着，宁宁在他背后仰望，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在他后面进去餐厅，原先的那一桌有人坐了她的位置，她犹豫着站到赵归璨桌边。

赵归璨瞥她一眼，皱眉道：“快点吃，时间不等人。”

宁宁笑着点头，坐在他身边，旁边的两个女生古怪对视一眼，似是在为宋岚卿鸣不平。

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问：“老板，昨天那个漂亮姐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啊？”

宁宁也暗自关注着赵归璨会作何回应。

“你们吃好了？”

女职员立刻心领神会，闭上了嘴，宁宁垂下眼睫，遮住其中的得意与满足。

还真当宋岚卿就铁石心肠，全然不在意她说的话呢，不过如此。

她已经陪在赵归璨身边一年多，她从第一眼看见他起，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