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梅竹马

闻言李思恩眉眼舒展,像刚跳出笼子的兔子,拉起沈汀漪的衣袖就跑上小路。

“那别坐着了,我们快去找他。”

忙按住揪起衣服布料的手,一阵风吹过鬓角,沈汀漪声音和缓地说:“他现在肯定也不在门口了,说不定再等一下就过来了。”

李思恩一跺脚,秀眉轻蹙,“哎呀,这条小路我进来这么久就见过你一个人,万一他不来怎么办,我得主动出击。”

她踢了踢脚边垂下的披帛,抬高胳膊提起一截,用手攥住,免得被自己绊倒,直接牵起沈汀漪就不由分说地跑出去。

这样拙劣幼稚的理由,用在性格娇憨的媖娴公主身上,也不算违和,更何况她已经习惯李思恩大咧咧的直性子了。

穿过竹林迎面碰上程昭岸,他刚好从月亮门中出来,低头要往东面走。

李思恩猛地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说:“你来得正好,看见杜云柯了吗?”

他抬眸愣怔片刻,盯着她身旁的沈汀漪,随手朝身后的拱门指了指,刚抬脚要走却又被他拦下。

“我正找她。”

程昭岸扬了扬下巴,示意要和沈汀漪说话。

“那好吧。”李思恩想也不想,回身将一个两指粗的小竹筒塞在她手里,自己提着裙子径直跑开了。

“这个留给你吧。”

她茫然地端详着竹筒,两头封堵,显然内里中空装着东西,但掂量着很轻,摇起来也没有声音。

程昭岸回头瞥了一眼消失的人影,漫不经心地提醒:“这是游戏奖励,打开里面有纸条。”

顺着有明显刻痕的一端,抠开后倒出一卷字条,她当着他的面匆匆看了一眼,又重新装了回去。

他也不屑偷看,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耐心等了一会儿,说:“我有事和你商量。”

“你找错人了,金钗不是我的。”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攥紧竹筒想离开,反被堵住去路。

“没找错,就是你。”他清了清嗓子,“金钗是谁的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和你没关系。”

似乎是嘴还没有脑子快,说完他又突然反应过来,忙找补说:“也有一点关系,不过不重要,你记得躲着点太子和公主。”

“公主?”

正奇怪,就见他身后的月亮门里走出一人,打扮矜贵,头缠宝珠,这种宫内样式的圆领团纹宽袍想必是太子的穿着。

“原来你俩躲在这儿呢。”

“我们正说悄悄话,你别听。”

程昭岸转身挡住了她一半的视线,说着就要拽她去别的地方,连她正要说的话也没在意。

路过道旁的山茶花,一树白雪压枝头,这里的山茶开的出奇地早,沈汀漪忍不住多望了几眼待开的花苞,就被他拽到了另一个院景。

不远处传来李思恩的欢呼,八角亭中人声熙攘,三五个人围在一起。

“耶,你输了,下一个。”

杜云柯合上扇子直叹气,不服气地叫嚷着再来一局,扭头看见程昭岸和沈汀漪,赶忙招手。

“你俩别磨蹭了,快过来。”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沈汀漪悄悄抽出胳膊。

走近了就听李思恩很兴奋地说:“正好咱俩下一局棋,他们都已经输一遍了。”

站在她身侧,被捞起一截衣摆,攥在手里轻轻摇晃,但杜云柯坐在棋桌一侧,不动如山。

“我刚才那是马虎了,你衣服袖子挡住那个棋子我没看到,不然我不会输的,再来再来。”

“马虎也是输了,干脆你就当是让让我好啦,赢了所有人我就有竹筒了。”

李思恩企图蒙混过去,正争执不下,程昭岸倚在亭柱上说:“我来下。”

他整理着袖口,过来推搡着杜云柯,好不容易挤开他坐下。

“我兄长是圣上亲封的戍边将军,父亲是圣上亲封的镇国候,我来替他讨回公道。”

看他嚣张的态度,连杜云柯都弯腰站在旁边摇扇子,一股不服气的样子,李思恩瘪着嘴小声嘟囔:“我还是圣上亲生的公主呢。”

撸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腕,直接将一盒棋子抱在在怀里。沈汀漪仔细端详棋盘,下的原来是五子棋,难怪这么快赢了三五个人。

旁边两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大石榴,坐在亭子边的美人靠上分着吃,一晃神的功夫就听李思恩长哀一声。

“好吧你赢了,我认输。”

“我兄长可是圣上亲封的戍边将……”

程昭岸还没说完,杜云柯在旁边捂住他的嘴,“行了知道了,别显摆了。”

“还有最后一个人,你赢了才能拿到竹筒呢。”

李思恩说着起身拉沈汀漪坐下,搞了半天还是车轮战。

还没坐稳就见李思恩风风火火的,拉着杜云柯的袖子往外拽,临出亭子还要凑近沈汀漪耳边。

“我先把他支开,你待会儿去后院找我们。”

说完眨了一下右眼就扯着杜云柯走了。

程昭岸捡完棋子,都堆在掌心里掂量着玩,发出石砾摩擦的沙沙声。一边眉毛挑起,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执黑先行。

他太擅长迂回战术,在不经意间另辟蹊径,忽然就从不起眼的方向连出五颗棋子来,不过都被她事先巧妙的堵住了。

星罗棋布间,她的四颗黑子已然成型,程昭岸捻着手里的棋子,抬眸望向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淡淡说道:“你赢了。”

沈汀漪终于展露笑颜,点头说道:“承让。”

接过镜头外工作人员递来的竹筒,起身边拆边往外走。正低头,眼前忽然闯入一片藏青色的衣摆,无论往左还是往右,对方都步步紧逼。

“堵我干什么?”沈汀漪抬头问他。

他正垂眸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此刻,沈汀漪的样子落在眼里,与记忆里夜晚街边的那张脸重叠,但脸上的妆容与她气质太不相符。

一张冷淡话少的面孔,偏偏梳着乖巧的发髻,脸颊两侧鲜红的花靥随着嘴角微动。

话未出口,唇边的笑意先荡漾起来,他只好强压下嘴角,让自己在镜头下看起来是平静的。

“你不会跟李思恩合作了吧,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不清楚程昭岸这话什么意思,但看他眼神直勾勾垂下,盯着自己手里的竹筒,肯定心里也有成算。

沈汀漪眼神微微一转,侧过身迅速溜出亭子。

回头摇了摇竹筒,笑着说:“你连米也拿下呀。”

顺着李思恩刚才消失的方向寻过来,可能是晚了一会儿,没有半分人影,扭头却刚好看见有个人影,驻足在池塘对岸。

“正好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和你说。”

她追到身后,这一句话就把人吓得肩膀一抖,猛然回头,像昨天在电梯里遇见时那样,脸上微微泛红。

“啊?”二皇子四处张望后,指着自己说,“你,你和我说?”

“我知道太子想铲除异己,害死陆将军,换太子心腹去驻守边关,你得帮陆家。”

未料想她会直接说出这么一段话,他先是一怔,而后面色凝重,说:“就算我和陆二是故交,也没理由不帮自己亲哥,帮外人啊。”

“有理由,你想夺位就得靠陆家拥护,没有陆将军和陆候,你连能用的兵都没有。”

他咽了下口水,脸色更加不善,走近两步说:“你别乱说,你拿到几个竹筒的信息就想来诈我。”

沈汀漪不疾不徐地走向他,近到咫尺时才递出竹筒,刚看过后开口处还没封好,往手上一倒就滑出来一个纸筒。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在晚宴上选择帮陆将军澄清诬陷,宋家才能幸免。”

二皇子大惊失色,猛地向后仰退一大步,“这和你们宋家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在帮程昭岸吗?”

她微微眯眼,仰头看向他惊慌的双眸,那里清澈透亮,映着小小的自己,一如刚才从程昭岸眼中见过的那样。

又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我代表的宋家,官至户部尚书,钱财、兵权,你不争就会被太子拉拢或铲除。而且你想,现在太子诬陷陆家的证据在我手上,公主和状元帮不上你,太子妃不会帮你,只有咱俩合作,再拉拢陆二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把现状分析得十分透彻,但他仍皱着眉低头思索,犹豫半天也不说话。

见状她悄悄把纸条重新拿回手里,强调:“孤立无援不能长久,我拿到的信息都和你分享过了,不合作也说不过去。”

“可是我都答应程昭岸了,你俩的任务是对冲的,我只能选一个。”他语速急促,似有急躁,脸上的纠结溢于言表。

“什么意思?”

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意识到差点说漏他迅速捂上嘴,扭头就跑,快得沈汀漪都反应不及。

行过后院一条窄巷,隔着矮墙就听里边热闹非凡,应该是有好几个人。

“诶?你来得正好,快来试试投壶。”

她经过时被李思恩敏锐地发现,跑出来歪着脑袋朝她招手,说着干脆直接拉进了院子,屋檐下整齐站着杜云柯和其他女生。

羽箭横七竖八地被扔在地上,投中的却屈指可数。节目组特意又对沈汀漪讲了一遍规则,投中五个才能算通过,截至目前的最高纪录还是三个,正是其中一个女生保持的。

见那人正眯着一只眼睛,瞄准投掷,沈汀漪转身要走,偏又在门口拐角撞上程昭岸。

他先是一愣,而后恢复笑容,说:“下手没我快吧。”

可能是在庆祝,又投中了一支羽箭,隔着梅花窗传来小院儿里一阵欢呼,差点将他的话尽数淹没。

“你为什么不针对最大的敌人,反而伤害宋陆两家关系?”

“啊?”

他像没听懂似的眉头蹙起,发出短促的气声表达疑惑,恰好被杜云柯迎面撞断。

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身旁有什么东西,像猴子荡藤条般飞快地冲过来。

紧接着从院子里传来一连串脚步声,还有李思恩那声洪亮的“拦住他”。

而她们要追的人,经刚才那么一撞,不得不捂着肩膀继续跑,留下一个极不协调的背影。

“哎呀你放开我。”

她和程昭岸还在原地发懵,李思恩就已经扭着杜云柯的胳膊,像警察抓犯人一样从身后反扣压制。

“你自己亲口答应了的,就不能出尔反尔。”她骄横地朝反方向拉动他的手腕,引起更加尖锐的哀嚎声。

“我那时候又不知道太子私底下想整二皇子啊。”他不受束缚的另一只胳膊胡乱扑腾着喊,“松开,快松开,胳膊要断了。”

“那你不准去找太子。”

“不找不找,松了,松……”

力道缓缓消失,杜云柯暗自叹了口气,迅速跳出去一步远的距离,扭头就跑。

“我又没说我不跑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李思恩连连跺脚,吃惊地大喊他骗子,看得沈汀漪在一旁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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