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离开医院很久,法琅的每一天晚上也并不安眠,他经常做梦。
大部分时候他会做噩梦,各种各样的噩梦,在心跳加速之间惊醒。
偶尔是美梦,在他醒来之后,用眼泪迎接冰冷无情的现实。
在昏迷的朦胧的意识之中。他感觉到他被抱上床。
他们分别得太早。帕诺分化成了什么性别?法琅昏沉的意识没有空隙想,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睡的很安稳,直到在急促的敲门声中惊醒。
侧身躺在温暖的怀抱里,或许即使不盖被子也不会感觉到冷,他迷迷糊糊间听到门钥匙插入门锁,转动。
法琅很快意识到敲门的会是谁,他立刻挣脱身上的禁锢坐起,把身边那紧挨着他睡的人毛茸茸的脑袋下面的枕头拔了出来,连同揪起的被单拍在他的身上。
时间短促,他只完成了这件事,房门就被彻底打开了,外面是导演还有端着摄像机的节目组的人。
他们走进来,镜头中法琅身上的衣服并不算整齐,但也是睡觉后正常的褶皱。
凌乱的发丝贴着苍白的脸对比鲜明,明亮的眼睛在这时有些迷蒙。
“被我们吵醒了吗?法琅。”导演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枕头怎么放那了?”他眼尖地立刻看见了他身边凸出的一团。
“我有睡觉喜欢抱枕头的习惯。”法琅面色平淡地撒谎。
节目组正想趁着直播的镜头来个大新闻,不过也不好强行掀开嘉宾的被窝,于是也没再多说,嘱咐完今天的拍摄计划也就走了。
法琅悬着的心放下了,然而药物副作用带来的疲惫依然没有放过他。
因为被惊醒,心跳也难受得加快,但他并不想回去睡,只是越过帕诺坐到床沿。
帕诺从拱起来的被窝钻出来,很自然地再次伸手搂住他,臂弯在他的腰环了一圈,下颌置进他的颈窝。
“我见不得人吗?”
他抬着眼看他,柔软刘海的发丝垂下来,圆润的瞳孔笼罩在阴影之中,显得有些幽深。
法琅并不想转头看他。
“你只是我的幻觉,不要离我那么近。”他说。
“幻觉?”帕诺“哈?”了一声,语气带着不满和难以置信,“你还特意爬起来用枕头遮住我,你当我是假的?”
法琅闭着嘴不说话,他的后背隔着衣料传来震动,心跳在它的共振下渐渐变得平稳,
他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他总是会这样做。
但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也想不到他不这样做的理由。
?他想用手扒开圈着他的帕诺,但是没有成功,他的力气相比他的禁锢微不足道。
?“你该走了,他们查房的时候没有看见你,会觉得奇怪。”他说。
法琅知道导演会在今天拍一个叫他们起床的直播,但是不知道他们会来的这样早。
但帕诺没有听他的话,以前他总是会听他的的,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了,他依然紧紧抱着他,下颌擦过他的肩。?
后颈被覆盖上温热的气息,坚硬的牙齿划过那薄薄的一层皮肤,帕诺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咬下去,但最终只是合上嘴厮磨。
“宝贝,你分化成什么了?”他在他的身后含糊不清地问。
“你闻不出来吗?”法琅反问。
“我闻得到你的香味,但是又好像有一点淡。”他歪头嗅着鼻子。
“那只是你的鼻子比较灵。”
帕诺趴在他的肩膀,指尖随意地敲敲,闻了很久。
“Bete?”他又问。
法琅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这么漂亮,我还以为你会分化成Omega。”帕诺靠着他,语气却莫名有一些愉悦。
“你很失望吗?”
“不,这样也好,在你的身边觊觎你的混蛋会更少一点。”
“你是在说谁?”
“我不一样,无论你是什么,我都会爱你。”
帕诺探头凑到他的身前,话语间带着甜蜜的尾音,趁着怀抱顺势把法琅压回床榻,眯着眼嘴角勾起,手轻抚过他的脊背,攀向他的脸。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这样一起赖床过,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半大不大的少年,身材都偏瘦,但床太小了,依然被迫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即使是在没有空调炎热的夏天房间。
现在身下的床变大了,他还是这样抱着他,怀里的身躯也依然是那样的瘦弱单薄。
“我以为你这些年过得很好,”
帕诺俯视着他。
“你想说什么?”法琅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去,他没有再坚持,只是像背后灵一样跟着贴着他的后背。
“我是说你太瘦了,宝贝,等一下早晨多吃一点。”
帕诺贴着他的耳畔说话,语气低沉得发软,掌心摩挲过他的小腹。
“这也和你没关系吧?”法琅挪开了他的手,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上面显示的时间还很早,不到六点。
“和我没关系?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帕诺不依不饶地贴回去。
“你硬要说的话,只是前男友的关系。”
“可是我们昨晚上睡了。”他不服气。
“要给你钱吗?”
法琅语气冷漠。
“......”
帕诺说不出话,瞪着和他昨晚上字面意思睡了一夜的前男友。
他以前就说不过他,现在更是同样。
他突然伸手,抢过了法琅手中已经解锁的手机,当法琅夺回他的手机的时候,刚好看看见屏幕上显示转账到账的信息。
一百万。
“你发什么疯,突然给我转这么多钱?”他莫名其妙。
“你那时候给了我十万分手费,”帕诺眨着眼真挚地注视着他,“我还给你,就当做我们没有分手过。”
法琅站起身,单手操作手机给他转了回去,“别来烦我。”
他大迈步地逃也似地走出房门,帕诺一边想追上他,一边又赶紧低头看着手机,正想再转回去。
然而他的屏幕上显示境外银行卡限额,结束了这场金钱的循环。
怎么都没想到竟会被拦着打钱,帕诺停下来阅读了一会该如何解除限额,发现需要本人前往银行办理后,陷入了沉思。
但以他天才设计师的头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快的解决办法。
因为最终目的是给男友转复合费。
那么只需要委托没有限额的人给法琅转钱就行了。
于是他挑选了一位幸运好友,将法琅的收款码发给了他。
“你,去给他转104万。”
幸运好友:“?”
至于为什么又成了104万,是因为法琅给他转回钱的时候,多转了四万。
104万,除以二就是两个52万,就是两个520000。
说明他还爱着他。
帕诺正心满意足,幸运好友却是冷笑着回复:“万一他是让你去4呢?”
“收声!他不是这样的人!”
“......”
实际上法琅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也不是那样的人,他给他转多四万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是他现在除去必要支出,还有留给住院母亲的医药费之后,可以支配的最多的钱。
这对于现在的帕诺来说,大概不算多少,很快就会花完的吧。
就像他分别至今重逢,对他残余的爱。
等那来自记忆的美好滤镜消褪,他就会意识到,现在的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也不值得他这么执着。
法琅走出了节目组安排的别墅,郊外清晨的空气裹随着露珠的水汽,落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好沉重。
他低下头,发涩的眼眶正想落泪,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法琅?”
他抬起头,不远处是流璃朝他走来,他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惊讶,手里还夹着燃没了一半的烟,白烟在指尖盘旋。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已经掐灭了烟,随手投进附近的垃圾箱。
“我没事。”法琅下意识回应。
“只是太早被吵醒了,没想到导演组他们会这么早。”然后他找了一个借口。
“哦,是起床突击啊。”流璃想了想说道。
“我刚才在外面晨练,没有碰见他们。”
几年乐队队友,朝夕相处,法琅知道这是他的生活习惯。
这会他想到的是,既然有流璃这个在外晨练的例子,如果节目组突击没有拍到帕诺,也不是很突兀了。
“你和他复合了?”
就这样想着,流璃突然问他。
“?”
“没有,为什么要这样问?”
“你身上都是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流璃想抽烟,手都摆好了姿势凑到嘴边,才想起自己之前就把它丢掉了。
“…该怎么驱散信息素的味道。”
法琅作为Beta,也没有打算和任何一个性别的人结婚,所以对ABO的知识一无所知。
“我来帮你。”流璃热心说道。
然后突然展臂抱住了他。
“?!”
法琅第一反应是把他推开了,他稳稳地退后了两步站定。
“你嫌弃我吗?”
这句话让法琅想到以前认识的那个帕诺,他都可以想象出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委屈的可怜巴巴的表情。
但流璃只是展颜,对他露出惯以的明亮的微笑。
“我身上都是你三手烟的味道。”法琅拍着身上的外套。
其实流璃抽的烟都是爆珠烟,果香掩盖了难闻的烟味,但也实在不能说这就不是烟了。
“这样他们就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了。”流璃对他狡黠地眨了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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