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得寸进尺了。”谢棠轻冷声警告。
但似乎对陆忘言没有效用,他嘴角微翘,低头凑过来,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停留在她红唇上,他的呼吸也在靠近。
谢棠轻手上旋转着一只针筒,威胁似地顶在他的胸口上,“你想进医院吗?”
他动作一顿,视线在她指尖掠过一瞬,又抬起眸,忽而轻笑,诱哄似地,问道:“谢三小姐,你接过吻吗?”
她捉着针筒的手指紧了紧,表情有些羞恼,疑惑自己下手太轻了,才会让对方这么肆无忌惮。
加了三倍疼痛素的药剂,就是角斗场里卖命的alpha听到也扛不住变色,他倒是显得游刃有余,谢棠轻狐疑自己出门拿错了药剂,但总不会拿错两次。
陆忘言倾身靠近,与此同时,她将针筒往前送了一下,几乎刺破他的衣襟,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却像是行走在沙漠太久的旅人,眼里只有那片绿洲,即使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也全然不顾。
针尖划破衣领,刺痛皮肤,一滴血珠自衣襟渗透出来,渐渐化为一块血点,向来谨慎有分寸的人突然横冲直撞起来,谢棠轻被逼着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围墙上,身前是温热的胸膛。
她像是被困在牢笼里,左右环顾,寻不到出去的间隙,此刻进退不得的境地,让她说不出的心慌。
于是在冰凉的温度落下前,她抬脚,动作迅速地朝前踢去,陆忘言眼眸一沉,伸手捉住了她的脚踝,手指擦过肌肤,第一感觉却是细腻,肤质如玉,温润细致,他下意识攥紧了,食指在突出的踝骨上轻轻划过,缓慢地,又带着烫人的力度。
谢棠轻用力挣扎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陆忘言居然很轻易就松开了手,就像是逗猫一样,之前的强制只是一个玩笑一样。
她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她又忍不住感到懊悔。
对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她的神经,情绪被人控制的感觉并不美好,何况如今他脱力地靠在墙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眼睫上还带着因疼痛而泛起的冷汗,湿漉漉的,虚弱得看似不堪一击,却偏偏笑得云淡风轻,连眼神都带着漫不经心。
似乎吃准了她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毕竟她有求于人。
但这实在是让人很不爽。
谢棠轻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的波澜已恢复平静,陆忘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表情说不出的惋惜,“你生气的样子很漂亮。”
不过一瞬间,他又收敛起神情,轻描淡写道:“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话落刹那,拐角处突然闯进了几个人,皆个子高大,身穿黑色西装,表情严肃古板——是陆家的保镖。
他们上上下下瞧了一眼陆忘言,见他安然无恙,皱了皱眉,默默低下眼,表情看似恭敬,“少爷,夫人找你。”
这群保镖是陆家为继承人培养的,从小在陆家长大,尽管锻炼艰辛,见过的玩过的吃过的,不比一般富贵人家差,何况身后是陆家——在联盟议会上占据着一席之地,家族沿袭至今已有百年。
因为掌权者眼光独到,总能在风云变幻中寻到一条庄康大道,即使是二十多年前的战争变幻,那个alpha家主为了维持陆家荣耀,自请脱离陆家,并且主动被监禁,而联盟也礼尚往来,对当初的战乱不再追究。
这些年虽然低调,然而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连带着那群保镖身价也水涨船高,因此他们也被养得眼高于顶,对于那些手中没什么权势的人,一贯都不给余光。
他们对上流社会里受宠的小姐们如数家珍,像谢棠轻这样不上不下的小姐——既有不一般的身份,同时又不受重视,他们目光则极尽冒犯。
在缓缓扫视一眼后,他们又傲慢抬起下巴,明明目光淫邪,却还装作体面人,“谢小姐,晚上去喝一杯吗?”
这些人一贯的,装模作样。
当然,这并不是第一次。
再往前,在谢临以各种名义举办的权利交接宴会上,他们这种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孩子,就被推出来当个玩意供人戏弄取乐,当然,这几乎和弃子也差不了多少,至少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是不需要这样做的。
谢棠轻当时才回谢家不久,又把谢临得罪狠了,弄死也不是,不弄死又甘心,干脆丢到宴会上让那群荤素不忌的少爷小姐们教训一顿。
她不受重视,自然礼服也是没有的,管家拿来的都是谢云衣穿腻堆在衣柜发霉的裙子,谢棠轻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直接套了件卫衣就去了。
宴会上受了多少白眼自不用言,当时谢老夫人看到她那身随便到拿个滑板就能在街上滑的休闲打扮,气得眼一翻差点晕过去了。
谢云衣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问她是不是嫌弃她,宁愿穿件几十块钱的卫衣也不穿她送的裙子。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所有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谢棠轻指指点点,她倒是无动于衷,换常服时早就清楚结果了。
那时陆家那位夫人突然牵着她的小儿子过来了,低声安慰谢云衣,并夸赞她大方温柔,只眼风扫到谢棠轻时,冷漠刻薄又嫌恶,浅笑盈盈道贫民窟出身的孩子就是没教养,有一个当情人的母亲,也难怪孩子不学好。
谢棠轻鲜少会让女性难堪,但那一瞬间她目光冷了一瞬,面不改色笑道:“至少我母亲没让我未婚先孕,被抛弃后又灰溜溜逃回家。”
陆夫人瞬间变了脸色,眼神怨恨暴戾,几乎恨不得弄死她,旁边那几个昂着脑袋,不屑于瞧她一眼的保镖,突然就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那场骚乱结束得很突然。
谢棠轻被掐住脖子往外面拖,她的父亲和几个工作伙伴正从旁边经过,见到她时,步子顿了一下,淡淡丢下一句,“给个教训就好,别玩死了。”
她希冀的眼神顿时破灭,其他人都在哈哈大笑地看热闹。
直到被拖到一间仓库里,她始终没有挣扎,这群保镖向来知道怎么折磨人,也清楚哪里是摄像头死角。
谢棠轻被甩到地面上,喉咙火辣辣的,脸色因为窒息而失去血色,脑袋撞到墙壁上,有些晕眩,只能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几个保镖看了她一眼,抽着腰带,嘴里吐出污言秽语,“一个被包养得上不得台面的情人的女儿,好在有一张不错的脸蛋。”
“要不是这张脸,老子就弄死她了。”
“才十六岁吧,肯定很嫩……”
他们相视一笑,眼神里默契地透着淫邪。
在背身划拳哪个先上时,腰后像是被蚊子咬了一下,有些细微的疼,回头探究,却看到谢棠轻已经站起身来,手里把玩着几只很细的针筒,嘴角含着极其温柔古怪的笑,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贱人——”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生,谁会真的对她抱有警惕?
等他们意识到不到时,意识已经模糊了,身体倒在地上,一阵失力,却又没有真正的昏迷。
“你想做什么?我们可是陆家的人,敢对我们动手,联盟秘书长都保不住你!”仗着身后有人,他们虽然紧张,却并不慌乱,反倒趾高气扬,“你现在要是把解药给我们,再把我们伺候爽了,我们就不和你计较。不然……哼,你应该不会想体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吧。”
话音阴森森的,在这间光线黯淡的仓库确实有些唬人,谢棠轻走到他们身旁,缓缓蹲下身,细细打量他们的表情。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现在马上跪下来磕一个,不然老子饶不了你……啊!”
一个肉块从保镖下身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飞溅的鲜血。
保镖叫得声嘶力竭,然而药剂却让他们脱力失语,尖叫声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只能一味缩着身体,眼神惊恐,用气声色厉荏苒:“你想做什么,我们可是陆家的人……”
谢棠轻不耐烦,手起刀落,砍断了他的胳膊。
所有人意识到搬出陆家没有用后,都战栗着身子,苦苦哀求,“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权利?我们身后站着陆家,只要我们吹吹耳边风,你想要的都能有,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呢?事后你也沾不了好。
“不如我们合作,夫人对忘言少爷一直不怎么满意,一心想培养小儿子,你放过我们,我们帮你接近他,怎么样?这可是陆家的秘辛。还是你能忍受现在的一切?无依无靠,是个人就能欺辱你,我们可以帮你改变处境……”
他们循循善诱,迥然一副为她好的模样。
谢棠轻点点头,笑道:“你们说得对,我确实对现在的处境不太满意。”
那群保镖露出喜意,“是呀,就是这样,都是秘书长的孩子,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你却卑微如一地烂泥,我们可以拯救你……啊——”
手起刀落,一颗脑袋咕噜咕噜滚到墙壁旁,又摇摇晃晃停了下来。
剩下的保镖尖叫着想往后退,脱力的身体却不允许,最后只能留下惊恐的面庞……
她是对处境不满意,但不代表她就会病急乱投医,既然都得罪了,从来放过的道理,何况,想要的东西,还是自己抢过来比较好。
谢棠轻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正想着怎么善后,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温柔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提醒道:“有人来了。”
她握紧拳头,心里一瞬间提起警惕,他什么时候到的?目睹全程了?此刻突然出现,是想帮助她,还是威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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