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6:回到你身边

初春,空气里浮动着新叶萌发与旧木腐朽交织的微涩气息。龙吟特意绕了路,固执地再次走向那条藏匿着叶遥杂货铺的巷弄。

阳光斜斜地切割着老墙斑驳的阴影,她来回走了两遍,目光细细扫过每一扇紧闭的门扉、每一块蒙尘的招牌。

没有。

那扇熟悉的、门外挂着藏文木牌的小门,连同它身后那个收集世间遗憾、售卖奇异安慰的狭小空间,彻底消失了痕迹。

龙吟的心悬在半空,茫然四顾。

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巷口褪了漆的木椅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爷正眯着眼,享受着午后和煦的阳光。龙吟犹豫片刻后走了过去,“大爷,打扰您了。请问,这附近以前有家杂货铺,老板是个年轻姑娘,卖些旧物古董,门口挂着一块藏文的木牌……您知道吗?它搬去哪儿了?”

大爷慢悠悠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龙吟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午睡的慵懒。他仔细辨认着龙吟描述的特征,片刻后,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恍然的笑容,露出几颗稀疏的牙。

“哦——你说那儿啊!”他抬手指了指巷子深处某个空无一物的位置,“那家店啊,可神奇嘞!”

“神奇?”龙吟的心猛地一跳。

“可不是嘛!”大爷来了谈兴,挪了挪身子,“那店是在我老伴儿走了之后才开的。那阵子啊,我心里头空落落的,天天坐在这儿晒太阳,一抬眼就能瞅见那家铺子!”大爷的眼神有些飘远,沉浸在回忆里,“后来啊,我那小孙子出生了,小肉团子一个,整天咧着嘴笑,我天天抱着他,心口那点空啊、冷啊,不知不觉就被这小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

“嘿,你猜怎么着?就从我孙子满月那天起,我再坐在这儿,那家店,就再也没瞅见过咯!像被一阵风吹跑了似的,连点灰都没剩下。那个年轻老板,也再没露过面。你说怪不怪?无声无息的……”

大爷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试图去拧动她心底某个早已尘封、却从未真正消失的锁孔。

——“你有什么问题?”

——“只有心里有问题的人,才会进入这里。”

杂货铺的存在,难道真的是因为心结……?

大爷看她整张脸都布满疑惑,好奇地问:“小姑娘,你最后一次去那家店,是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月前。”龙吟下意识地回答。

“两个月前?”大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连连摇头,语气笃定,“不可能不可能!我半年前就瞅不见它咯!你肯定记岔了吧?是不是把别的店记混了?”他摆着手,一脸“年轻人记性真差”的表情。

然而,话音未落,大爷脸上的笃定忽然凝固了。

刹那间,一个模糊却异常清晰的念头击中了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原来……如此。

他没有点破。只是脸上的笑意,从最初的不信,慢慢沉淀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姑娘啊……过去的店找不着了,就莫要再找啦。路还长着呢,你该……开始新的旅程了。”

“新的旅程……”龙吟喃喃重复着。

阳光暖暖地落在肩头,巷口的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她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旧木与新芽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

“谢谢您,大爷。我明白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巷子深处那片空茫,转身,步履不再迟疑,朝着老街的出口走去。

宁城机场巨大的穹顶下,人声鼎沸,广播声此起彼伏,交织成离别特有的喧嚣背景音。龙吟推着行李车,身边一左一右跟着来送行的袁心雅和周苡辰。

袁心雅踩着恨天高,妆容精致得如同刚走下秀场。她一手紧紧挽着龙吟的胳膊,另一只手夸张地挥舞着,“哎哟喂,我的小银子,我的龙大美人儿!不就是出去浪一圈散散心嘛,瞧你这架势,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她用力捏了捏龙吟的手,“记住啊,到了外面,甭管什么意大利帅哥、法国绅士,统统给我拿下!拍照片!发视频!必须第一时间分享!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什么姓徐的啊姓井的啊,通通丢到太平洋去喂鱼!”

她的话语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可眼睛深处却悄悄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反正,你不许在外面偷偷哭鼻子想我,听见没?要哭也是我哭!还有……早点回来!不说了呜啊……”

龙吟刚想开口,一直安静的周苡辰说话了。

他自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龙吟肩上被袁心雅蹭歪了一点的围巾仔细整理好。

“心雅说得对。出去走走,世界很大,值得你用心丈量。”他轻笑一声,“不过……也别走得太远太久。毕竟,宁城还有人在等你。

龙吟看着周苡辰那双仿佛能穿透她所有伪装的眼睛,又看看旁边还在强装欢笑的袁心雅,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张开双臂,将这两个陪伴她走过漫长岁月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女声响起,拥抱的力量缓缓松开。

“走了!保持联系!”

旅程在脚下铺展,如同缓缓展开的巨幅长卷。龙吟的脚步丈量着季节流转的刻度,心绪在陌生的风景里沉淀、涤荡。

暮春,她去了江南和涠洲岛。盛夏的热浪又裹挟着她来到东南亚。当北半球渐次染上秋色时,龙吟踏上欧洲大陆。最终,深秋的暖意又将她引向意大利南部的海岸线。

火车沿着蔚蓝的海岸线蜿蜒前行,窗外是澄澈得令人心醉的地中海。她在一个叫波利尼亚诺的小镇落脚,这里的房子是温暖的蜜糖色,墙壁上爬满了盛放的三角梅。人们说话声音洪亮,手势丰富,笑容像这里的阳光一样毫无保留。

她曾在一个卖手工艺品的小摊前驻足。摊主是个笑容和蔼的老妇人,面前摆满了用当地彩陶烧制的小挂饰,形态各异,多是象征好运的柠檬、辣椒,或是地中海特有的蓝眼睛。

龙吟的目光被其中几枚小巧的蓝眼睛吸引,那深邃的钴蓝色釉彩,像凝固的海水,又像某种深沉的凝望。

“美女,想要几个?”老妇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意大利语热情地问。

龙吟几乎是脱口而出:“Due.(两个)”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老妇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挑出两枚蓝眼睛挂饰,递了过来。龙吟有些仓促地接过,付了钱,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将两个小小的护身符塞进随身的帆布包深处,仿佛要藏起一个不小心泄露的秘密。

一个傍晚,龙吟独自坐在海滩上,细软的白沙还残留着白日的暖意。她抱着膝盖,望着眼前这天地熔金的壮阔景象,海风温柔地拂过面颊。远处,小镇临海的广场上,已经有人点起了篝火,隐约的欢快音乐随风飘来。

“Buonasera, bella signora!(晚上好,美丽的女士!)”

一个爽朗的声音自身侧响起。龙吟侧过头,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几步开外,身形高大,轮廓分明,牙齿洁白,眼神像眼前的地中海一样清澈坦荡。

“Buonasera.(晚上好。)”龙吟礼貌地微笑回应。

男人走上前几步,在离她不远不近的沙滩上自然地坐了下来,保持着舒适的距离。“Solo?(一个人?)”他指了指她身旁空旷的位置,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和一点善意的惊讶,“独自旅行这么远?这世界可有很多狼,你不害怕吗?”他的比喻带着点意大利式的夸张,却不令人反感。

闻言,脑海中似有什么画面飞快地一闪而过……那双总是带着纵容和深沉占有欲的眼眸,还有温和外表下潜藏的执拗与痛楚……两张面容在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清晰又遥远。然而,预想中的刺痛并未降临,反而在心底漾开一圈温暖的、带着释然的涟漪。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与纠葛,此刻沉淀下来,竟化作了嘴角一抹恬淡而笃定的笑意。

龙吟摇摇头,目光重新投向燃烧的海面,“我不害怕。”她想了想,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表达,“因为现在,最让我体会到爱、与被深爱的人,就是我自己。我并非真正孤身一人呀。”

闻言,男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他侧过头,第一次真正认真地凝视这个来自东方的陌生女子。她说“爱自己”时那种笃定,像一道奇异的光击中了他。那并非孤芳自赏的傲慢,而是一种由内而生的、强大而温暖的圆满。

“Wow…”男人发出一声由衷的轻叹,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细沙,向龙吟伸出手,笑容比篝火还要明亮:“那么,这位深爱自己的美丽女士,能否赏光跳支舞呢?”

他的邀请如此自然坦荡,像海风一样不容拒绝。龙吟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又抬眼望向广场方向。篝火已经熊熊燃起,跳跃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空,也映照着围在火堆旁开始起舞的人影。手风琴明快热烈的旋律,夹杂着欢笑声和踢踏的舞步声,被海风裹挟着,清晰地传到耳边,带着一种原始而纯粹的、召唤生命的魔力。海浪在远处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哗哗作响,为这篝火舞会奏响永恒的鼓点。

心底那点残存的犹豫,被这扑面而来的热烈与生机彻底吹散。想要纯粹拥抱当下的冲动涌了上来。她粲然一笑,伸出手,放在了他温暖的掌心:“Perché no?(为什么不呢?)”

龙吟起初还有些生涩,脚步微乱,但很快便被这毫无保留的欢乐氛围所裹挟。她学着身边人的样子,踢踏着脚下的细沙,舒展手臂,随着节奏摇摆、旋转。

在这一刻,所有的过往、所有的名字——徐出羽、井宴、叶遥、宁城……都仿佛被这热烈的火焰暂时蒸发。她感受到的,只有脚底沙粒的粗粝触感,海风掠过汗湿皮肤的凉爽,篝火烘烤带来的暖意,以及身体自由舞动时那种纯粹的、属于当下的、活着的喜悦。她放声笑着,笑声融入了周围喧闹的声浪。原来,爱自己,首先便是拥抱此刻,拥抱这具能感知冷暖、能舞蹈、能欢笑的鲜活身体。火焰舔舐着夜空,她的身影在跃动的光影中旋转,像一只挣脱了所有束缚,浴火重生的凤凰。

当龙吟的旅途最终选择停下脚步时,是在东南亚那片海域之间。她像一只候鸟,在马来西亚与泰国南部原始的海岸线之间,找到了灵魂栖息的节奏。

在这里,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匆匆而过的旅人。她加入当地一个由潜水员和环保志愿者组成的海洋保护组织“Blue Fin”。行动是具体的,充满了踏实的重量。

在仙本那,龙吟和其他志愿者们一次次潜入水下。目标是那些缠绕在珊瑚礁上、半埋在沙砾里的死亡陷阱——废弃的渔网,无声地绞杀着海洋生物。龙吟的动作小心翼翼,当她终于将一大片破损的渔网从珊瑚上剥离,微小却无比真实的成就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在董里府游人稀少的海滩,龙吟戴着手套,潮水退去,留下的不仅是贝壳和海星,还有人类文明带来的垃圾。她不断地捡拾,再弯腰。有时会遇到被塑料环勒住脖子几乎窒息的小海龟,需要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合作剪开束缚,看着它蹒跚爬回大海,每一步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在甲米热闹的奥南海滩,龙吟和伙伴们支起简易的摊位。桌上摆放着用回收的海洋塑料碎片压制成的展示板,旁边还有志愿者们自己拍摄制作的、关于珊瑚白化、海龟误食塑料、幽灵渔网危害的图片展板。龙吟穿着简单的组织T恤,用流利的英语夹杂着临时学的简单泰语,耐心地向驻足观看的各国游客讲解。

她还在当地妇女的指导下,学会了用那些被海水打磨得圆润光滑的彩色海玻璃、制作简单而别致的首饰——耳环、项链、手链。这些带着海洋气息的小物件,在组织的义卖活动中出售,所得款项全部用于购买新的珊瑚苗圃架或支持海龟救助站。

日子就在这海水的咸涩、阳光的炙热、劳动的汗水以及微小成就的喜悦中流淌。龙吟租住在董里府海边一个泰国家庭开的小客栈里。客栈老板是一对和善的中年夫妇,有个五岁大的儿子,叫纳特。纳特精力旺盛得像只小猴子,他尤其喜欢黏着龙吟这个会讲各种奇妙故事的“漂亮姐姐”。

这天下午,阳光懒洋洋地晒着客栈院子里茂盛的缅栀花树,龙吟坐在树荫下的木地板上,小纳特盘腿坐在她对面,怀里抱着一个椰子壳做的粗糙玩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姐姐,讲故事!讲那个很远很远地方的故事!”

龙吟看着孩子纯净无邪的眼睛,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像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好,姐姐给你讲一个……关于‘未来’和‘过去’的故事。”

“从前啊,有一个女孩。她心里藏着一个很深很深的愿望,她特别特别想念一个人,一个像守护星星一样守护过她的人。可是那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她的目光投向院墙外那片波光粼粼的大海,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女孩太想念他了,想念得心都疼了。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龙吟斟酌着用词,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划着圈,“这个人,身上有她深深想念的那个人的影子,简直一模一样。女孩一开始以为,是她自己太想念了,把过去的影子,投射到了‘未来’遇到的这个人身上。是她用自己的记忆,在‘未来’造出了哥哥的样子……”

纳特听得入神,小嘴微张,连怀里的椰子玩偶都忘了抱紧。

龙吟的声音更轻了,“可是,她后来才知道,她想错了。完全想反了。”她仿佛在回溯那个颠覆认知的瞬间,“那个让她觉得是未来幻影的人……他并不是未来的复制品。他,就是那个她深深思念的人。他穿越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从‘未来’,回到了她的‘过去’。是他,在过去的时光里,留下了所有关于未来的记忆。是他,一直在那里。”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龙吟没有点明那超越常理的时空穿越本质,只是用孩子能理解的“过去”和“未来”,勾勒出一个关于思念与奇迹的轮廓。

小纳特完全沉浸在这个奇妙的故事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滚圆。他敏锐地抓住了故事里最不可思议的点:“啊!姐姐!我知道了!那个元烨哥哥,他是机器人?!对不对?!就像电影里那样,从未来回来的超级机器人!好酷哦!”

龙吟看着孩子闪闪发亮的眼睛,那里面只有纯粹的惊奇和对“酷”的向往。她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可爱的鼻尖。

纳特显然对这个开放式结局意犹未尽,他急切地抓住龙吟的手指,小脸上满是执着和巨大的好奇,“姐姐!你说的那个‘未来’……”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小手比划着,“是多久以后啊?很远很远吗?要坐大火箭飞很久很久吗?”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对未知的无限憧憬,“我这一生……能看到那样的‘未来’吗?能看到元烨哥哥那样的机器人吗?”

孩子的追问,如此简单,却又直指生命与时间的终极命题。龙吟的心被这稚嫩而宏大的问题轻轻撞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目光温柔地落在纳特写满期盼的小脸上。海风吹拂,缅栀花洁白的花瓣悠悠飘落,拂过她的发梢,落在纳特的小腿上。

她收回被纳特抓着的手指,转而从身边散落的几片洁白花瓣中,捡起一枚被海浪打磨得异常光滑圆润的纯白色小贝壳。贝壳很小,躺在她的手心,像一枚微型的月亮。

她将这小贝壳轻轻放进纳特摊开的小小手掌里,然后用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他的小手,连同那枚小小的贝壳一起握住。

“纳特,你看这枚贝壳。”她引导着孩子低头看他们紧握的手,“它很小,对吗?它曾经只是大海深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但海浪爱它,一遍一遍,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温柔地拥抱它,抚摸它。不管需要多久,海浪都没有放弃。于是,你看,”她缓缓松开手,那枚光滑洁白的贝壳静静地躺在纳特的手心,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它变成了现在这样美丽的模样。时间很长,海浪的抚摸很慢,但改变,一直都在发生。”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小院,投向那片浩瀚无垠、仿佛蕴藏着所有时间秘密的蔚蓝大海,声音里充满了温柔的笃信:“所以啊,小纳特,不要问‘多久’。只要像海浪爱着每一粒沙那样,用心地、好好地、充满期待地去过你的每一天。去爱阳光,爱雨水,爱奔跑,爱大笑,爱你身边的小狗,爱你的爸爸妈妈……”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孩子纯真的眼眸,带着无尽的祝福,“就这样,一天天,一步步地走下去。那么,属于你的、最美的‘未来’,它一定会来。也许就在下一个浪花打上岸的时候,也许在很久以后,但它一定会来。因为每一个被认真爱着的‘今天’,都是通向那个‘未来’最坚实的路。姐姐相信,你一定能看到,比元烨哥哥酷一百倍、一千倍的‘未来’。”

她的话语像带着魔力的暖流,缓缓注入孩子的心田。小纳特似懂非懂,但他能感受到姐姐话语里的温柔和力量。他低头看着手心那枚小小的、光滑的贝壳,又抬头看看龙吟温暖坚定的眼睛,小脸上懵懂的焦虑渐渐散去。

纳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纳特会好好过每一天!”他咧开嘴,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就在这一刻,客栈那扇挂着贝壳风铃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嘎吱——

老旧的木门轴发出熟悉的、带着岁月锈迹的摩擦声。风铃被撞动,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龙吟背对着门口,只当是新的客人到来。她下意识地将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不想打扰到新来的客人,手指还停留在纳特柔软的发顶。

然而,坐在她对面、正对门口的小纳特,在门被推开的第一时间,就好奇地望了过去。

他抬起小手指着门口,“叔……叔叔!两个叔叔!”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带着截然不同的语调,接连在她身后响起。

“嗯?小朋友,你叫她姐姐……”那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却叫我叔叔?”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龙吟依旧背对着门口,保持着那个抚摸纳特头发的姿势。只是那双低垂的眼睫,在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小院里,花草的香气依旧馥郁。小纳特仰着小脸,困惑的目光在门口那两个高大的、逆光而立的身影,和眼前僵住不动的漂亮姐姐之间,来回逡巡。

海浪在远方,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拍打着礁岸,发出永恒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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