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海边小客栈薄薄的纱帘,温柔地唤醒了龙吟。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鲜、缅栀花的甜香,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成熟男性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息。她慵懒地翻了个身,正想再赖一会儿床,一阵刻意压低、却因情绪激动而无法完全掩藏的争吵声,隐隐约约地从楼下院子里飘了上来。那声音……熟悉得让她心脏骤然一缩。
“……说好的一三五、二四六,星期天谁都不能越线!这是规矩!神圣不可侵犯!可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一个清冽又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控诉,“你是不是趁我出去买水果的时候,偷偷亲她了?!姓徐的,你真不要脸!”
“胡说八道什么!有证据吗?我昨晚只是在帮她整理白天捡回来的贝壳标本。”
“证据?!”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还要什么证据?!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种感觉……”声音忽然诡异地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随即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低吼道,“……那种……像是自己嘴唇被什么柔软东西碰了一下的……该死的共感!你以为是谁的?!除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谁能让我有这种……这种……”他显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灵魂深处传来的、因另一个“自己”偷香窃玉而产生的奇异悸动,气得语塞。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哼,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狼狈和强撑的镇定:“荒谬。那是你的臆想。共感又不是实时监控器,还能精确到触觉细节?我看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心思不纯,还赖到我头上。”
“你少给我装!”声音彻底暴怒,“你敢对着这片海发誓,说你昨晚没有……”
楼上的龙吟瞬间从迷糊中彻底清醒。
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昨夜那个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睡梦中的温热触感,原来……不是梦?更让她窘迫的是,这两个家伙居然把这种事摊开来讲,还定下了什么“一三五、二四六”的协议?!简直……她拉起薄毯盖住发烫的脸。
自从这两个“不速之客”,在一个月前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小客栈门口,她的生活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别这么敏感好么,我行事光明磊落,说好星期天休战,就绝不会……”
“光明磊落个鬼!”井宴气呼呼地打断,“那前天晚上!是谁在厨房磨磨蹭蹭到半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她热了牛奶还加了蜂蜜!按照‘轮值表’,那天晚上归我!她应该喝我热的牛奶!”
“哈!牛奶而已,这也要分你的我的?井宴,你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大一点?行啊!”井宴冷笑,“那上周三晚上,是谁趁我出去,借口‘研究海洋环保纪录片’,硬挤在她旁边沙发上,手‘不小心’搭在她腰上搭了快一个小时?你当我共感失灵了?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那是在找遥控器,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徐出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是吧?”
龙吟在楼上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两个人之间——源于同一灵魂的共感,远非简单的情绪共享那么简单。它像一张无形的、极其敏感的网,连接着两个独立的躯体。徐出羽被辣咖喱呛得眼泪直流时,井宴会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咳嗽;井宴在整理龙吟捡回来的海洋垃圾不小心划破手指时,徐出羽会在几米外莫名其妙地感到指尖一阵刺痛。而更让龙吟面红耳赤又无可奈何的是,那些关于她的、带着暗涌色彩的细微接触,似乎也能通过这张网,清晰地传递到另一个人那里。这直接导致了楼下这种“雄竞争宠”戏码的频繁上演,且剧本花样百出。
他们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争夺着在她生命新篇章中的位置,用争吵和幼稚的规则来宣泄那份共享的、无处安放的炽热情感。
日子就在这海风、阳光、环保活动以及两个男人无休止的拌嘴中,不紧不慢地流淌。直到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
龙吟像往常一样醒来,却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起初她以为是累着了,或者吃了什么不新鲜的东西。然而,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几天,伴随着身体深处悄然发生的变化。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
她独自去了当地一家设施相对完善的私立医院。坐在诊室里,面对医生温和的询问,她尽量平静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医生安排她做了详细的检查。
躺在检查床上,龙吟的心跳得飞快,目光紧紧盯着医生专注看着超声仪屏幕的脸。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嗡鸣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医生的表情从专注,到微微蹙眉,再到……眼睛一点点睁大,她下意识地凑近了屏幕,反复确认着什么。
龙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轻声问:“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猛地回过神,转向龙吟,脸上那份巨大的惊喜还未褪去,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哦!亲爱的!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完美极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屏幕上:“看!你看到了吗?孩子的父亲……”
她本来是想问“孩子的父亲是哪一个?”——毕竟,龙吟来登记时,陪同信息栏里填了两个名字,这在保守的小城医院也算是个小小谈资。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显示着两个健康胎芽的屏幕上时,一个更惊人、更完美的解释瞬间击中了她的认知。
医生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如同窗外泰南炽热的阳光,她用宣布神迹般的欣喜语气,清晰无比地说道:
“——is twins!(是双胞胎!你怀的是双胞胎!)”
“双胞胎?”龙吟喃喃重复,一时没反应过来。
“Yes!”医生用力点头,指着屏幕上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点,“两个漂亮的小奇迹!看!两个都很强壮健康!心跳很有力!”
龙吟的目光死死锁住屏幕,那两个小小的、跳动的光点,瞬间点亮了她整个世界。
而医生那句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因眼前奇迹景象而自然转折的“The father of the baby… is twins!”,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龙吟心中所有的迷雾与纠结。
双胞胎……
这奇妙的一语双关,仿佛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她捂着嘴,医生理解地拍拍她的手。
怀孕的消息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某两狗。他俩在短暂的震惊和狂喜之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争吵的议题瞬间从“谁偷亲”“谁轮值”升级为“谁的奶粉渠道更好”、“谁的医疗资源更丰富”、“谁布置的婴儿房更科学”……东南亚的海风再也无法平息这两人的焦虑和过度保护欲。在龙吟反应稍微稳定后,在袁心雅一天N个电话的催促下,一行人决定返回宁城。
宁城的盛夏,袁心雅第一个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
“我的小银子!”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泛红,“我就知道!你龙吟要么不搞,要搞就搞个大的!厉害!”
她松开龙吟,叉着腰,女王气场全开,“喂!你们两个!从今天起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我干儿子干女儿要是有半点闪失,我把你们俩打包沉进宁江喂鱼!”
紧随其后的是周苡辰。“气色不错。”他将目光移向龙吟的腹部,那份喜悦更加明显,“真没想到,一下子就要当舅舅了。”
“舅舅?”袁心雅立刻抓住话头,故意夸张地挑眉,“周苡辰同志,你这个‘舅舅’的身份,现在可有点复杂咯!”
周苡辰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笑了,显然知道袁心雅要说什么。
“我们都知道了啊!”袁心雅一脸促狭,凑近龙吟,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客厅里所有人都听见,“他和井宴的姐姐井慈,原来在一起了!啧啧啧,藏得够深的啊!要不是那天被我撞见在超市手拉手……”
周苡辰轻咳一声,算是默认。
袁心雅得意地晃晃脑袋,逻辑鬼才上线:“你看啊,井宴是……父亲之一,对吧?你呢,是井宴的姐夫!这关系捋一捋……孩子该叫你什么呀?姑父?姨父?还是……舅舅?”她掰着手指头,自己都把自己绕晕了,最后放弃地一挥手,“哎呀!反正比单纯的‘舅舅’复杂多了!哈哈哈!周苡辰,你这辈分涨得有点乱啊!”
客厅里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不重要。”周苡辰摇摇头,“反正我都会照顾。”
在这片和乐融融中,还迎来了一对特别的访客——陆家姐弟。
陆盏宁依旧是那副慵懒姿态,步履从容。跟在她身后的陆昭昭,手里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粉玫瑰,眼神却像粘在了陆盏宁身上。
“恭喜。”陆盏宁的微笑,带着女性间的了然和祝福,“双倍的幸福,双倍的挑战。”
陆昭昭将花递给徐出羽,目光飞快地掠过陆盏宁的侧脸,耳尖微红,随即又像做错事的小狗般迅速垂下眼帘。陆盏宁仿佛毫无察觉,只是指尖把玩着自己垂落的一缕卷发,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盛夏的傍晚,高大的凤凰木开得如火如荼。
龙吟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藤椅上,徐出羽和井宴一左一右,单膝跪在她身前的地毯上。两人不再争吵,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
徐出羽像个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井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他们好像在打架……”徐出羽忽然抬起头。
龙吟笑了。
“安静点,”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温柔得像拂过凤凰花的晚风,“别吓着他们。”
远处,袁心雅正叉着腰,试图把一串她认为“不够喜庆”的彩灯从凤凰木上扯下来,周苡辰跟在她身后,手里抱着另一串她刚选中的“更闪亮”的灯饰,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
凤凰木的红花在暮色中依旧炽烈地燃烧着,如同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海角天涯的漂泊已成过往,老街巷弄的心结烟消云散。此刻,在这宁城盛夏的庭院里,所有的伤痕被温柔抚平,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回响,所有的爱恨纠葛都化作了掌心相贴的温暖与腹中生命的跃动。
龙吟微微仰起头,晚风包裹着她,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低语着祝福。她的新旅程,他们共同的新旅程,才刚刚开始。
所有的相遇和离别,所有的欢笑与泪水,所有的找寻与迷茫,所有的伤痛与救赎……最终,都汇聚成了眼前真实而滚烫的幸福。
因爱而生。
她的故事,源于对哥哥的思念,成长于自我接纳,又圆满于这灵魂纠缠、生命延续的磅礴。
袁心雅、周苡辰、井慈、甚至陆家姐弟……他们各自的故事,也将在爱的牵引下,走向不同的圆满轨迹。
这个故事因爱而起,因爱而盛,最终归于爱的圆满。
那么,属于你的故事呢?
那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你的心跳与羁绊,那些因爱而生的勇气、喜悦、挣扎与成长……它们,是否也在你的生命长卷中,悄然书写着?
你,准备好迎接属于你的、盛大而灿烂的“因爱而生”了吗?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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