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太高，看他，褚晨曦得把脖子仰起老高，还挺累的。“做甚要长得这般高？”她小声嘟囔。

唐狗子听到了，但没听清，他憋了又憋，才问，“说的什么？”

褚晨曦摇头，“没说什么！”

唐狗子眼里滑过一抹失落，成功被褚晨曦捕捉到。

她不忍看他这样，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一下他胳膊，“这么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呀？”

唐狗子眼前一亮，点头。

褚晨曦仰头看着他，笑说，“我就是说你长得太高了！你看，我看着你的时候，得像现在这样仰着脖子才行！”

“不过没关系啦，我才14岁，还能长个子的。”

唐狗子抿抿唇，觉得褚晨曦说话真好听！

到了村口，她嘱咐他，“你回去的路上要当心！”

唐狗子笑的憨憨傻傻的，点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纸包，递到褚晨曦面前。

褚晨曦大大方方地接过，“给我的礼物？”

唐狗子点头，这东西是他特意买给褚晨曦甜嘴的，要是她喜欢，他下次还给她买。

褚晨曦又看不懂，她把东西收起来，故意笑吟吟地问他，“私相授受啊？”

唐狗子忙摇头，摆手。

“哦！”褚晨曦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字，见他十分紧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呆子，我逗你呢！”

她猜了猜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这东西是你特意给我买的，我要是喜欢，你以后还给我买？”

唐狗子一个劲点头。

“谢谢你！”褚晨曦笑得十分灿烂，朝他摆手，“快回去吧！路上小心！我也回去了！”

唐狗子笑着点头，跟她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回头了！

褚晨曦站着没动，见他转头，似有不舍，就往前走了几步。

待离得近了，她才小声说，“我们以后有得是机会相处，快回去吧！”

唐狗子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褚晨曦恢复成低眉顺目的模样，也朝家走！

跟褚晨曦分开有一会儿了，唐狗子却还是没能从她刚刚那一颦一笑中拔出来。

她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尤其是他俩单独相处的时候，跟在她家院子里低眉顺目的模样不同，她又是对着自己笑，又是打趣他，还骂他是呆子！

她那么鲜活，那么俏皮，还不嫌弃他嘴笨。

他听说书的讲过一个词，叫一见钟情，意思是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他对她，大抵就是一见钟情了！

褚晨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迷住了唐狗子，回到家中，她爹还没去地里，坐在院子里等着她呢。

她乖乖走过去，低着头，“爹！”

她爹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儿，确实得承认，十里八村也再找不出这么好看的闺女了！让她嫁给狗子，虽是他喝高之后的酒话，可如今想想，也是不后悔的。

狗子家住县里，嫁过去之后不用干农活，人家又是屠户，吃肉不愁，上面没有婆婆压着，两家又是表亲，嫁过去之后能过得自在一些。

唯一的不足嘛，就是狗子不爱说话，可俩人过日子又不靠说话。

“人送走了？”她爹问。

“是！”褚晨曦轻轻点头，她在她爹面前，向来都是“小绵羊”。

“没说不该说的吧？”她爹又问，显然是不怎么放心她的，别看她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主意可是正得很。

褚晨曦明白她爹的意思，是问自己有没有跟狗子说不想嫁之类的话，当即摇头，“没有！”

她想了想，还是把唐狗子给自己的小纸包拿了出来，“这是狗子哥给我的！”

她爹看了一眼，似乎是挺满意，毕竟他能偷偷送东西，证明心里挺中意的。

“你自己留着吧！”他说，“没什么事儿就上屋歇着吧！”

说完，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背着手走了！

褚晨曦也乖乖拿着那个小纸包回了自己屋里。

纸包里有十几颗蜜饯，她捏了一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盈满整个口腔，好吃！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叠起来，打算一天只吃一颗甜嘴，对她现在的家庭来说，这东西倒是挺珍贵的呢！

想是这么想的，可她到底没吃独食，下午去院子里帮忙干活的时候，就把东西分给了她娘跟王二妮儿。

她虽说不是那种三观特别端正的人，可别人对她好，她还是知道回报的。

……

日子重复着日子，特别单调。每日除了扫院子、洗衣服、帮忙做饭，褚晨曦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事。

写字作画虽不在话下，可褚家条件有限，无法供给她纸笔，倒是她自己学会了“苦中作乐”，拿着枝条或是石头，偶尔在土上瞎划一通。

再有，她发现，原身是个没朋友的人，这里和她年纪相仿的闺女，无一人跟她亲近，除了嫁进来的王二妮儿。

对此，她含蓄地问了王二妮儿，得到的回答是，她长得太好看了，她们不乐意跟她在一起，免得显得又黑又丑。

这可真是，长得白也成了一种过错！

……

唐狗子那日从褚家回去，就跟他爹道出了想法，他说自己很中意小丫儿，希望他爹尽快找媒婆去提亲，再尽快安排婚期。

他难得说了这么些话，而且说这些的时候，整张脸通红通红的，还被他爹嘲笑终于开窍了。

嘲笑完了，狗子爹就是满满的欣慰，他儿子及冠两年了，终于要成亲了！

对于情窦初开的唐狗子，那可真是，不开则已一开惊人呐！

因为，媒婆还没上褚家的门呢，他自己就又去了一趟，拎了一块猪头肉不说，又偷偷给他未来媳妇儿带了零嘴儿。

他运气特别好，到了褚家院子门口，就看到了褚晨曦。她正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地方，手里握着一枝小指粗的树杈，不知道在地上划着什么。

他拍了两下门，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就主动推门进了去。走到褚晨曦身边，他先挠了挠头，才问，“你在干什么呢？”

褚晨曦对他笑，“闲着无事，随便写着玩！”

唐狗子被她的笑晃了一下，心跳有些快，也就忽略了褚晨曦会写字这事儿。

“你怎么来了？有事？”褚晨曦见他傻愣愣地站着，主动问。

唐狗子如梦初醒，把手里的肉举到她面前，家里新杀了猪，特意送些来给她尝尝。

褚晨曦把手里的树杈放下，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肉，“下次别破费了，也不用特地送来，那些肉，留着卖钱就好！”

她不想让自己家人觉得狗子送肉这件事儿是理所当然的。

不是说有个乞丐嘛，好心人每天路过他身边都会给他些钱，刚开始乞丐还知道千恩万谢，可时间久了却觉得理应如此。后来有一天，好心人因为没有零钱便没给乞丐，乞丐因此恶语相向，觉得好心人不给他钱就错了！

好心人有错吗？肯定是没有的，是乞丐的心理状态变了。

人性的丑陋之处就在于此，一旦习惯了接受，就会忘记感恩。

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该是互相的才是。

唐狗子没有褚晨曦这么些计较，听了她的话以为她是生气了，当时就愣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小丫儿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褚晨曦将肉送到灶房出来的时候，见唐狗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当即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么？”

“你生气了？”唐狗子问，语气和眼神一样，都带着小心翼翼。

褚晨曦摇头，“没有啊！”

“你说，”唐狗子低着头，“不让我送肉了！”

褚晨曦觉得，这个时候的唐狗子一点也不像凶神恶煞的杀猪汉，他像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委屈吧啦的！

莫名的，她就想笑，她也真的笑了。

“傻乎乎的！”她说，完全是娇嗔的语气，没有一丁点儿生气的意思。

唐狗子也听出来了，掀起眼皮看向她，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褚晨曦笑出声，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悄悄又快速地用指尖抚了把他的手背。

“你……小丫儿……我……”唐狗子害羞又震惊，一张脸红得不行。

这纯情的反应！

褚晨曦越发愉悦，觉得自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她说：“我真没生气，但是我说的话你得听，不然我就生气了！”

唐狗子忙点头，想表决心吧，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正犹豫着呢，又听她说，“我爹娘大哥大嫂都不在家，刚才的事情，除了你我，没人知道！”

“不，不是……是……”自己要说什么，唐狗子也不知道，不是什么，又是什么呢？

唐狗子第二次觉得，不太会说话是一件这么不好的事情。

褚晨曦看人低着头，不看自己也不说话，暗道是不是刚撩得过分了？

“咳……”她轻轻咳了一声，“刚刚是我孟浪了！对不起啊，狗子哥！”

“不，不是，是我不好！”唐狗子抬头看她一眼，急急地说。

褚晨曦弯着唇，“那你说说，你怎么不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恶趣味，看着唐狗子这“扭捏”的小模样，就想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