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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晚上,御医给沈安昭施了针,将近寅时四刻人才是慢慢醒了来。
沈寻澈也是一夜未睡,洗漱完换了身衣裳还守在姑姑的身边,她不安好他也不能放心。昨夜她手里还握着的那半块破损的玉佩他也已经洗干净收拾在了一个盒子里,他知道这是姑姑很在意的东西,也是个遗物。
“殿下。”
御医放下了手中的帕子也转身来挨近了沈寻澈的身边,稍稍的压住了些声缓缓对他道,“回殿下,夫人受了惊吓,还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日,静心养性,臣会为夫人再开一些补气的药,需日日煎服,或有半个月左右夫人的精神便会恢复许多。”
“好,多谢御医。”
“来人,送御医出府。”
沈寻澈也没多问,只吩咐了一句,守在门口的人得了令也要请御医出门去。
“本来去别院修养就是为了让姑姑好好歇歇好好静心的。”
“但现在看来却还是不妥。”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反而还让姑姑受累了。”
沈寻澈坐在她的床边也很是自责,他还是没想好,结果还是失算了。
“姑姑往后还是就在王府内修养吧,待在身边如今才能更放心些。”他端过了侍女递来的茶水给沈安昭喂了一口,但听着他这般说她倒是也摇了摇头,示意这不是他的错。
别人有这般歹毒之心也防不胜防,又怎么能怪得上他?
“姑姑没有怪你,姑姑知道你很用心。”
“就在王府里待着也好,其实在哪里也都一样,一家人在一起总归也是好的。”沈安昭也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那个时候她都快睡过去了。
她的语气还算平和,他听罢也点了头。
“姑姑,你先好好睡会儿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时候再来给姑姑问安。”沈寻澈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给她再盖了盖被褥,说完就要起身,沈安昭也应声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去便是,朝政大事更要紧,她无碍了。
昨夜发生的事怕是连皇帝也都会知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天色渐明,月已偏西。
沈寻澈才是走出了王府大门,沈见也已经赶回了城内,他当然也听说了昨夜发生的事,那实在是凶险,这样的刺客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王爷看着精神不大好,要不还是回去多歇歇吧?”他是眼底见黑,这很明显。
今日朝会沈寻澈自是不想去的,但昨夜沈家发生的事很快的便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上也还说要他赶紧进宫去回话,他听着沈王爷无事也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刺客到底是谁皇帝也不知道。
沈寻澈听罢一时默声,还在缓神,这一夜未睡也还是有些疲惫的,沈见瞧着他的眉目都还未得舒展,想来也是沈安昭的情况还是不大好了。
“王爷,不知夫人如何了?无事吧?”
“无事。”
“城外无事吧?”军场上的事他都还担心着。
“也无事。”
沈见也认真的回了他的话,就是因为无事所以他现在就赶了回来。
“王爷,昨夜的事是否要彻查?”他听着那些军士说昨夜那刺客身手很好,而且也顺利逃走了,沈寻澈还跟他动了手,差点丢命,实在凶险,想来这次的刺客可是个好手,竟然能逃走那也必定是个隐患。
“王爷,需要让官府贴出告示来追拿这刺客吗?”沈见再多问了一句,沈寻澈倒是反问了他,“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细节都不清楚又怎么贴告示?抓谁?”
话毕,他轻声哼了一句,似是嘲讽。
昨夜是那般危急的情况,在场的又有几个人看清了那刺客的长相,她的装扮连男女都很难分辨清楚,他也只记得那双眼睛了。听着沈寻澈这么一问沈见也摇了摇头,他当然是不知道了,他也没有亲眼见过。
“罢了。”
“虽然现在是抓不到这个刺客,但也还有的文章可做。”
沈寻澈忽然再想到了什么,心中生起了个别的念头,他抬头望了望天,只觉这日头还早。
“进宫去吧。”
皇帝总还是要见的。
“是。”
沈见没多再问,让了路也要跟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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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已散,太阳也已经冒出了头来。
皇帝让内侍们都出了殿去,沈寻澈就安然的站在他跟前,等着他们都出了去司马宇才走近了他的身边来瞧,又问道,“阿巡,你没事吧?”“朕已经听说了昨夜的事,你家长辈也没事吧?”
他其实听御医来回了话,沈家人无事,但也受了些惊吓。
“阿巡,朕会命人等会儿送些补药去你府上的。”他也希望沈安昭无事,因为沈寻澈身边的亲人也不多了。
“臣多谢皇上赏赐。”
说完他屈身来行了礼,但依旧低垂着眼眸,神色还是显得冷淡。
“皇上,臣深知自己无甚实用,也只有为皇上鞍前马后才能略尽纯臣之心。”
“臣的家中长辈是臣和臣妹多年的依靠,但姑姑如今出事受惊,这也都是臣的一人过错。”
“臣只希望皇上不要张扬此事,免得让朝中多生事端人心不安。”
沈寻澈还低着头,说的这段话可是显得万般委屈,皇帝瞧着他的面容也不够好看,想来他也是一夜没睡,是没个好精神。
“阿巡,你别这么说。”
司马宇还叹了口气,又言何必这么贬低自己,他的能耐比自己可要好多了,只是他还有些想不明白,“朕其实今早也在想昨夜那些刺客会是谁?”
只是现在谁都没有答案。
“……”
“臣本也很担心这刺客会来伤害皇上,所以臣很是担心皇上的安危。”
“但臣现在见着皇上也无虞,也很安心了。”
沈寻澈有意的打断了他的话,这话说的是怜悯的味道更多了些。
“哎呀,阿巡,朕都明白,你每日里还要帮朕看着军场上的事,还有处理朝堂上的事,你也是很累了。”
“如今家中出事,亲人有危险,你多照顾些家里人也是应该的。”
“朕,朕也明白。”
司马宇抬手来再拍了拍沈寻澈的肩膀,手还放在他的肩上,想了想他也还是开了口,缓缓又问道,“阿巡,你觉得昨天晚上的事会不会是太后所为?”
她不满沈寻澈,不满沈家,这些事他可也都明白。
他现在脑中所先想到的可疑对象第一个便是太后。
司马宇说完后直接便也看向了沈寻澈的眼睛,两人一下对视,各自的心里都犯起了嘀咕,唯有眼神还显得有些清澈,话刚落地,待反应了来他又立刻往后退了半步跪在了皇帝的跟前,急道,“是臣失言,请皇上降罪。”“臣不敢对太后不敬,更不敢这般揣测太后,是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沈寻澈求责的眼神再投向了地面,他没敢抬头来直视皇帝,倒是他这样的举动却让司马宇还很惊讶,“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沈家明明是这次刺客事件的受害者,他还这么来请罪,这么谨慎,这说的让皇帝心里都有些难受了。
“阿巡,”
“阿巡,朕一定会让他们去彻查这件事的,朕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司马宇示意他先起来,他一定会去查清楚的,而沈寻澈这下听罢也没再做声,反正自己只要此刻在皇帝跟前装装可怜就好了,他是受害者,他当然没有错了。
“多谢皇上。”
“皇上,臣无事,臣还想去军场看看,臣还有些不放心。”还有公事,他也没想要再休息休息。
“好吧。”
“阿巡,公事虽要紧,但你还是得多注意休息,你看你,眼窝都还黑着呢!”司马宇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无奈,但自己也清楚,这朝中诸事沈寻澈掌管甚多,他这个皇帝都是被他给扶持上位的,他还不能离开他。
“那你先去吧。”
他也点了头,沈寻澈行了礼后也缓步退出了偏殿,他也没了更好的精气神了。
今日的天色倒是还算好,跟昨夜激烈的风雨相比,今日却是显得太过平和了些。
“恭送殿下。”
两边候着的内侍给他行了礼,沈寻澈走下了这百步台阶还是要出宫去,沈见立刻便也跟了来,不管他如今想要借着这件事作何文章,反正都免不了是一场算计。
他也会做好准备的。
走至宫门处,沈寻澈碰巧也遇见了要出宫去的任归荑,他稍稍有些惊讶,但看上去还是一副冷淡面色,不苟言笑,也没有多做表示。她是太后养女,一直居于宫中,是哪派的人也自是分明了。
“见过殿下。”
她先行了礼,沈寻澈转眼来看了她倒也没什么反应,身边的沈见明眼见着了,懂得这个情形,也识趣的往旁边站去了。
“殿下是刚从皇上那边过来的吗?”
她还是先开了口,但见着沈寻澈这般淡漠的神色也可猜得出昨夜的事他该是没受惊的。
任归荑转念再想了想,心知自己眼前的这位沈王殿下可是从四王之乱中杀出又扶持了如今皇帝上位的人,那又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刺客而受惊真的害怕了呢?
“是。”
沈寻澈也给了回应,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也不知道她这般行径到底是想来打探什么。
“听闻昨夜沈家夫人因为刺客受了惊吓,也不知道现下是否安好?其实太后娘娘也甚是挂念。”任归荑张口再提了这句,话里也是好意,只是提起了太后二字他也提高了警惕,面色不太好看,想着太后娘娘哪里是真的挂心啊,怕是急着来挂白幡的吧?
“家中长辈一切安好,就不劳太后还有任贵人操心了。”
“本王还有军务在身,恕不奉陪。”
就这简洁的两三句话,沈寻澈也没多看她两眼,说完后提步就要走,任归荑看着他这般决绝离开的背影心里也是万般难忍,但也不得言说。
她昨夜便已经听说沈家出了事,今早得知沈王爷进了宫来,她在太后跟前找了万般借口,现在才有功夫出来看他一眼,她只是想亲眼瞧瞧他是否真的安好,是否受伤,昨夜的刺客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派来的。
她还在思索,但人也已经走远了,她再看不大清他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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