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美人泪

晞婵暗自叹了声,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像是醉了彻底的男人身旁,先冲段灼安慰一笑,道:“段将军应是也喝了不少?君侯我来照看就好,这样您也能喘口气。”

段灼差点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要松开李覃,把他推走。

不待他推,肩上那人却自个儿往一侧倒去,粘人姑娘身上了。

“......”

段灼无语。

一大老爷们儿。

真作。

他身长体重的,又醉了站不稳,晞婵费了好大力气才接住。但没过一会儿这感觉就消失了,李覃没真的把重量交给她,不知刻意还是无意。

酒气有些大,他的吐息擦过脸颈也很热,晞婵耳朵渐渐红透,那边穆廷年心中警铃大作,意图跑来接替,不妨被李覃一个抬眼给吓懵在原地。

裴度从始至终都旁观着一切,仿若置身事外。

没有人发觉他深了几分的眸色。

但他终究还是保持沉默。

晞婵对外界毫无所知,她的周围满是属于李覃的气息。此刻他呼吸又灼又重,不算平均地落在她肌肤上,钻进耳廓,低哑的嗓音拖着尾调,听不出情绪地道:“你还管我作甚?”

只有两人能听到。

她沉默了会儿,道:“我送您回去吧。”

“他还在,你选我?”

晞婵瞥他一眼,“我又不是做贼的,就算不在也没什么。”

李覃不说话了。

那边段灼目光转了转,灵光一现,跑过来帮着晞婵把人送上马车,又把婉娘支开,遣人送回府上。

忙完这一切,他方才回到酒楼前,一手拉住一个,跟雪映告辞后,就迈开步子带目瞪口呆的穆廷年二人上了另一辆马车。

穆廷年敢肯定。

这是段灼第一次没在想着杀他。

......

马车上,窗帘垂落。

晞婵皱着小脸,正襟危坐。

她的肩上还趴着一个厚脸皮的。

“你能不能坐好?”

他脑袋蹭了蹭,舒服的不想起来一点,拒绝道:“那样就摔了。”

听他一本正经这么说,晞婵只觉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

好在路程没多远,忍一会儿就好了,只要他安静......

“婵儿,你耳朵好烫。”

晞婵惊慌。

“你乱喊什么?”

她身体紧张得不像自己的,这会儿耳朵也烧的厉害,被他这么直接又坦诚地说出来,再也忍不住伸手把他靠在颈间的脸给推开。

刚推开,他就重新粘了上来。

“都说了会摔的。”

语气幽怨。

她打了个激灵。

他有点像在撒娇?

晞婵偷瞄了眼靠在身上的人,见他闭着眸子,仿佛睡过去了,思绪一转,悄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李覃侧脸。

没有反应。

手感也还行。

“李覃?”她还是唤了声。

车厢安静到只有马车辘辘滚过青石官道的响声。

晞婵放下心,没了拘束,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脸,却没捏出来多少肉,他虽然看起来又高又结实,但实际上没什么赘肉。她转去揉他耳朵。

憋了很多天的情绪外露,她的声音又软又轻:“臭李覃,你不是要杀我吗?还一直吓我,动作那么粗鲁,我要是知道那是你心上人送的,碰都不会碰一下,我以后再也不去那座阁楼了,省得又不小心弄坏了你珍视的东西,惹得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刀把我劈成两半。”

也就这时候他醉了,晞婵才能肆无忌惮地发泄一二,但也没敢太过分,揉了几下就把手挪开了,放在并拢的大腿上,眼睫低垂,视线盯着手背,显得若有所思。

发泄是发泄了,可她为什么还是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

就像儿时坏了牙,眼睁睁看着其他小孩开心吃着她最喜欢的糖人。

半晌。

柔荑般的手背上,一滴晶莹悄然滚落。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逼回去,不想待会儿下了马车被人瞧出异样,平添担忧,尤其是还在等候她回去的婉娘,最容易觉出了。

调整了两个呼吸,车厢里忽然响起一道不满的男声。

甚至他还醉着:“不对。孤生来高傲,跨战马,杀天下,除了宏图大业,没有人值得孤为之失控。”

晞婵不防,吓了一跳,急忙去看他是不是醒了。

可不待晞婵完全侧过身,李覃忽然环臂将她从后抱紧,下巴抵在她肩上,分不清是真的醉了,还是假意伪装,语调散漫,却像极了认真到深情显现的自然流露。

他弯了弯唇,道:“若有,只会是惊惊。”

空气安静了会儿。

她低头,轻声道:“你不是有心上人吗?”

“心上人?”他口中呢喃这几个字,忽地笑了,“孤突然觉得,段灼有超世之才。”

“?”

她默了默,用手把他贴过来的脸推开些:“我可没有胡须给你拔的。”

“这事儿是孤不对。”

他居然认错了。

她怔住这下,又听他道:“孤不该留着其他女子送的东西,还靠近你,欺负你。”

“你是因为这个才对孤置之不理的吗?”

他语气认真了些。

晞婵说不出话,醉了的李覃倒是话多起来,也没有非要让她现在就回答,而是自顾自说起另一件事儿:“今日在寒鸦酒楼,孤心中郁闷,有段灼在,就放纵自己多饮了几杯。”

他得意一笑,话却很是谦虚:“一不小心就套了裴太尉几句话。”

晞婵语塞,顿时明白他这副样子是怎么来的了。

“喝成这样,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孤承认,裴度是有些脑子在的,嘴巴也严,但孤更厉害不是吗?他亲口说的,你喜欢吃街西那家的紫薯糕。”

晞婵倏地一怔。

在他说之前,她有想过他会问裴度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她对裴度又是什么态度,又或者是裴度怎么看待她的。

但怎么也没想过,会是她喜欢吃什么。

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简单至极的问题。

他又环紧了几分手臂,垂眸看着她的侧颜,漫不经心地道:“以后换孤给你买,成吗?”

晞婵哑然失笑。

李覃中计了。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以前因为一些原因一直讨厌裴度,这个“喜好”就是那个时候告诉裴度的,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糕点。

她笑了笑,只是道:“魏兴好像没有卖这个的。”

地方风俗不同,荆州多白薯,而且当地百姓大多口味偏重,辣口饮食小吃居多,甜口的少。紫薯糕是豫州一位老婆婆制作的,味道独特,就在平乐街街西,其实平常买客很多,只是她不太适合那个口味罢了。

但在豫州这边都少有分布,荆州就更少了。

李覃不以为意:“这有何难?我荆州地方广袤,人烟繁盛,难道连一个紫薯糕都做不来吗?大不了,孤就把豫州做这吃食的迁往魏兴几家,不费什么事。”

“因为费的是别人的事儿,”她无奈,劝道,“他们都在故土生活长大,突然迁居别处,水土不服是一方面,心中肯定也会思念家乡的。”

她毫不怀疑,李覃醒了真能干这事儿。

他听了,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好半晌,然后忽然用宽厚掌心揽住晞婵的肩膀,将她按在胸膛前,修长有力的指节动了动,轻拍道:“那就不迁了。”

晞婵莫名了有一会儿,以为紫薯糕这事就这么翻篇过去了,又觉得两人现在这姿势不成体统,一边挣开他,一边叮嘱道:“既然你还清醒,明日别忘了去看望一下段将军,他平时那么爱惜养着的胡须,被你拔了不说,还毫无怨言,你以后别再这么闹人家了。”

她看着都觉得疼。

“孤没拔,”他醉了后就一直无意识地称孤,这会儿还隐约委屈上了,长眉紧蹙,又暗自试探着抱住了柳腰,一本正经道,“孤就是摸摸。”

晞婵两眼一翻。

她懒得同醉鬼争论,顺着他道:“那就不准再摸了。”

李覃弯了弯唇,脑子晕乎乎的,呼吸间一股熟悉的清香钻进他灼热的气息里,降温舒心,他盯了她一会儿,视线落在那一张一合的软唇上,脑子一抽,道:“可以给我摸摸你的吗?”

下一瞬。

车厢里响起清脆的一声。

李覃偏过头,懵懂愣住。

他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但心里是真爽。

她的手好软。

……

穆尧跟雪映和好后,两人时常待在一处,但大多是穆尧翻墙偷来的机会,不仅雪映问他为何如此,连晞婵也看不下去他撅着腚趴人家墙上的奇观,问他怎么不打正门进。

一问才知道,他这刚回来就把老丈人给得罪了。

穆尧不敢同雪映讲,就悄摸告诉了晞婵。想是也觉出自己这副“采花贼”的模样着实丢人。

这日他又搭梯翻上墙头,习惯把晞婵带上托她把风。从小便是这样,每次穆尧打算好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总是要好好利用起来自己这个乖妹妹,把风放哨好搭档。

连幽会都不放过她。

说是她这个哨兵用习惯了,安心。

晞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晚间又被他拉去了雪家大院。

她站在树下,树上的绿叶沙沙作响,凉风习习,虫儿叫的正欢。不远处灯火通明,传来这边也就只能看到隐约微光,夜色宁静祥和。

还带有时节交替的些许闷热。

挨着树不远的墙头上,一个大腚晃了晃,仿佛是和墙那边的人聊的太过安逸,以至于安分不住,让人家看着的那面沉稳不动,人家看不到的反而搁这晃来晃去。

摇尾巴似的。

晞婵没眼看,只觉脸都被穆尧这厮给丢尽了。

她不明白,难道天下男子跟心悦女子约会都是这般吗?

还是只有穆尧这样?

她想不通,于是背过身去看树。

却不想猛不迭在树上瞧见了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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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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