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离开后,卧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我维持着瘫在床上的姿势,像一条风干的咸鱼,盯着天花板上那盏看起来能买我上辈子加这辈子寿命的水晶吊灯。
脑子里两个小人还在打架。
小白人(垂死挣扎版):“顾念笙!你振作一点!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自由!尊严!我们要为了自由和尊严奋斗到底!”
小黑人(摆烂躺平版):“奋斗个屁。警察都是他的人,女仆是机器人,别墅是铜墙铁壁,你连大门都出不去。再奋斗下去,信不信下次他给你换条更粗的链子,或者直接把你关进真正的地下室?想想原著里那些描写,小黑屋,针孔摄像头,精神折磨……现在这待遇,已经是豪华总统套房级别了。”
小白人:“可是……”
小黑人:“可是什么可是!你看看这床,埃及棉的吧?摸摸这被子,蚕丝的吧?再看看你脚上那链子,镶钻的!以前你加班加到冒烟,买得起上面一颗碎钻吗?”
小白人:“……买不起。”
小黑人:“再想想你刚才吃的龙虾,喝的果汁,是你那二十块钱外卖能比的吗?”
小白人:“……比不了。”
小黑人:“那你还挣扎个毛?就当是……参加了一个包吃包住但限制人身位置的顶级富豪体验营?还是带固定NPC(江淮)触发剧情的那种。”
小白人彻底不说话了。
很好,世界清净了。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得不像话的枕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混合着某种高级熏香的清冷气息。
行吧。
既然逃不掉,那就……换个活法。
我顾念笙,别的本事没有,适应环境和自我安慰的能力绝对是点满的。
不然早在前世那狗屁倒灶的社畜生活里抑郁而亡了。
首先,得评估一下“摆烂生活”的基础配置。
我坐起身,目光再次扫视这间卧室。
这一次,不再是带着绝望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呃,未来租客(还是免租金那种)打量居住环境的挑剔眼光。
面积够大,采光……如果拉开那该死的厚重窗帘应该不错。
装修风格嘛,性冷淡风,不太温馨,但显得高级。
卫生状况,一尘不染,看来机器人女仆打扫得很勤快。
硬件设施呢?
我趿拉着(链子允许范围内)走到那面巨大的衣柜前,拉开。
嚯!一整排的女装,各种款式,从优雅连衣裙到休闲家居服,标签都没拆,全是我不认识但一看就贵得离谱的logo。
尺码,居然都是我的尺码。变态是变态,这点倒挺细心。
旁边还有个首饰柜,里面琳琅满目,项链、手链、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拿起一条钻石项链,掂了掂,又看了看脚上的链子。
嗯,风格很统一,都是“江氏囚禁风”,闪瞎眼且价值不菲。
梳妆台上,护肤品、化妆品堆满了台面,同样全是顶级奢侈品牌。
我拿起一瓶精华液,看了看容量和价格(脑补的),默默算了算,这玩意儿够我穿越前吭哧吭哧加一个月的班。
“啧。”我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咂嘴声。
这哪里是囚禁,这分明是精准扶贫,精准投喂!
我走到落地窗前,这次没想着跳楼,而是研究了一下那个阳台。
阳台很大,摆着几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躺椅和小茶几。
如果忽略掉这是五楼以及下面的监控探头,倒是个晒太阳、思考人生的好地方。
最后,我把目光投向了床头柜上的内线电话。
之前觉得这是个屈辱的象征,现在……它是不是可以当成我的“客房服务”热线?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
里面果然传来等待接通的忙音。
几秒后,那边被接起了,是一个恭敬的女声(不是那个机器人女仆):“顾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丝……理所当然?
“我饿了,想吃宵夜。”我说,“要一碗鲜虾云吞面,虾要新鲜的,汤头要熬得久一点。再给我送个果盘上来,草莓要大的,甜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有些意外。
毕竟,我刚吃完晚餐没多久,而且之前一直是绝食(未遂)和反抗的状态。
但专业的素养让她很快回应:“好的,顾小姐,请您稍等。”
成了!
我放下电话,心里有点小激动。
看来,只要我不闹着逃跑,提出一些“合理”的生活需求,他们是会满足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卧室门被敲响了。
还是那个中年女仆,推着一个小餐车进来。
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和一个摆盘精致、水果种类丰富的果盘。
她依旧面无表情,摆好东西,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好奇,只有等待指令的漠然。
“那个……有WIFI吗?”我问出了这个关乎我未来精神生活质量的关键问题,“密码是多少?”
女仆再次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她迟疑了一下,回答:“我需要请示江先生。”
“行,你去问吧。”我挥挥手,自顾自地坐到小茶几旁,拿起勺子舀了一个云吞塞进嘴里。
嗯,虾仁饱满Q弹,汤底鲜美。
完美。
女仆安静地退了出去。
我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心里盘算。
WIFI是底线,如果没有网络,不能追剧刷微博打游戏,那这囚禁生活就真的只剩下和病娇大眼瞪小眼了,难度系数太高。
宵夜吃到一半,卧室门再次被推开。
江淮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回来,身上还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落在我的……云吞面碗上。
我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怕什么,是他把我关起来的,管吃管喝不是基本操作吗?
他走到我对面,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你要WIFI?”他开口,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低沉。
“嗯。”我头也不抬,专心对付一颗草莓,“不然呢?天天对着你这张脸,虽然帅,但也会审美疲劳的。总得有点娱乐活动吧。”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凝滞了一瞬。
大概是被我的直白和……摆烂态度给惊到了?
“你不闹了?”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我咽下草莓,擦了擦嘴,终于抬起头正视他:“闹有用吗?警察是你家的人,女仆是你家的人,我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再闹下去,万一你恼羞成怒,把我关进真正的小黑屋,或者断我粮食,那我多亏啊。”
我摊了摊手,一脸“我很识时务”的表情:“既然反抗无效,那我选择享受。反正你这儿吃得好住得好,我就当是来度假了,还是全程VIP服务的那种。”
江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这套“度假理论”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点无所适从?
他预想中的我,应该是哭泣、反抗、绝望,或者像之前一样试图讲道理。他大概习惯了应对那些激烈的情绪,准备好了一套完整的“镇压”方案。
但他绝对没想过,我会是这种……咸鱼躺平,还顺便点了个宵夜的态度。
这就好比一个猎人精心布置好了陷阱,磨好了猎刀,结果猎物跑到陷阱旁边,自己躺平,还问他要不要一起来个日光浴。
猎人都懵了。
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那双黑眸在我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在耍什么新的花招。
最终,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WIFI可以给你。密码是8个8。”
“谢了。”我点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很好,精神食粮有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所有设备需要经过我的检查,并且,我会监控你的网络活动。”
“哦。”我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监控就监控呗,我还能用WIFI报警不成?顶多就是看看我追什么剧,玩什么游戏,说不定还能让他了解一下我的喜好,下次爆金币能更精准点。
我的平静反应再次让他有些意外。
他大概以为我会抗议**被侵犯。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怎么了?”我拿起最后一块哈密瓜,“江先生,还有何指教?如果没有,我要开始我的‘度假’了。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我下了逐客令。
对着一个囚禁我的病娇下逐客令。
这感觉……有点微妙,还有点暗爽。
江淮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像是有点憋屈,又有点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控感落空的茫然。
他大概从来没在自己“所有物”面前,得到过这种待遇。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试图找回场子:“记住你的身份,顾念笙。”
“记得记得,”我挥挥手里的水果叉,“被你锁起来的金丝雀嘛。放心,我很有职业道德的,吃你的住你的,暂时不会想着飞走了。毕竟外面风大雨大,哪有你这儿舒服。”
江淮:“……”
他好像被我的话噎住了,那张帅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定格为一种带着挫败的阴沉。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有点发凉。
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于嚣张了?万一他真的被激怒了……
但转念一想,他要是想动我,早就动了。
他现在这种无所适从的反应,恰恰说明我的“摆烂策略”起效了!他习惯了对抗,却不习惯被无视;他习惯了掌控情绪,却不习惯面对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很好,保持住!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没有人来打扰我,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进来,形成一道光柱。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用想着上班,不用想着KPI,不用想着房租……虽然代价是自由,但,唉,往好处想嘛。
我按了呼叫铃。
这次进来的是另一个年轻点的女仆,同样面无表情:“顾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
“早餐,中式西式都来点,我看看哪个合胃口。另外,把窗帘拉开,太暗了。”我吩咐道。
“好的,顾小姐。”
女仆依言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眯了眯眼,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精致的庭院,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早餐很快送来,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水晶虾饺,皮蛋瘦肉粥,煎蛋培根,可颂面包,鲜榨果汁……应有尽有。
我慢悠悠地吃着,享受着这“罪恶”的资本家的早餐。
吃完后,我再次按铃。
“有新的电子设备吗?手机,平板,或者笔记本电脑都行。”我问,“江先生同意给我WIFI了。”
女仆回答:“我需要为您准备新的。”
“行,要配置高的,打游戏不卡的那种。”我补充道。
女仆:“……好的。”
下午,我就收到了一台最新款的顶配平板电脑和一部崭新的、功能齐全(除了不能打电话报警)的手机。
WIFI连接顺畅,网速快得飞起。
我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我第一时间下载了各种常用的社交APP(虽然不能联系外界,但可以刷资讯看视频)、游戏、追剧软件。
然后,我窝在阳台的躺椅上,连接上WIFI,开始了我的肥宅快乐生活。
先来一把紧张刺激的5V5对战游戏。
“First Blood!”(第一滴血!)
“Double Kill!”(双杀!)
我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直到感觉有点口渴,我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句:“那个谁,帮我倒杯果汁过来,要冰的!”
喊完我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抬头,发现江淮不知何时站在阳台门口,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他好像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而我,穿着舒适的睡衣,头发随意挽着,盘腿坐在躺椅上,抱着平板,屏幕上正是游戏里激烈厮杀的场面。
脚腕上的钻石链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和我此刻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空气安静了一瞬。
只有我平板里传来的游戏音效:“Ace!”(团灭!)
我:“……呃,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淮没回答,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脚踝的链子上,又移回我手中的平板,最后落在我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颊上。
他的表情很精彩。
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奇观,又像是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你在做什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打游戏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啊!死了!都怪你!”
我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江淮:“……”
他好像彻底无语了。
他可能设想了一万种我拿到电子设备后的反应:试图联系外界,浏览逃跑信息,或者至少是忧郁地望着窗外发呆。
他绝对没想到,我会如此迅速地投入虚拟世界,并且……玩得这么嗨。
那个女仆端着果汁走过来,看到江淮,顿住了脚步。
“给我吧。”我冲她招手,“谢谢啊。”
女仆看了一眼江淮,见他没什么表示,便把果汁递给了我。
我喝了一大口冰镇果汁,舒畅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江淮说:“你站那儿挡我信号了。”
江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但他居然……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我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投入游戏。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钉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困惑,还有一丝……被忽略的不爽?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阻止我。
就这样,我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而他,像个背景板一样,在阳台门口站了足足半个小时。
最后,是我觉得脖子有点酸,放下平板活动筋骨时,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嘿。
看来,病娇也拿摆烂的宅女没办法。
初战告捷!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进入了度假模式。
每天睡到自然醒,点餐,追剧,打游戏,在阳台上晒太阳,偶尔“指挥”女仆帮我拿这拿那。
我甚至让她们给我找来了瑜伽垫和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美其名曰“保持身体健康,才能更好地当金丝雀”。
对于江淮,我采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政策。
他来看我,我就当他是来送钱的ATM机或者免费颜值观赏器。他跟我说话,我就敷衍地“嗯嗯啊啊”,心思全在平板或者零食上。他试图靠近我,我就以“我要打团了别碰我”、“这剧正到关键处”等理由巧妙避开。
几次下来,江淮身上的低气压越来越明显。
他大概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他掌控着我的身体自由,却无法掌控我的精神世界。
我人在他打造的黄金笼子里,魂早就飞到了王者峡谷和韩剧欧巴的怀抱里。
这天晚上,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直接进了我的卧室。
我正戴着耳机看一部搞笑综艺,笑得前仰后合,根本没注意到他进来。
直到他一把抽走我的平板。
“欸!你干嘛!”我不满地抬头,对上他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他看起来心情极差,周身都散发着“我很危险”的气息。
要是以前,我肯定吓得缩成一团了。
但现在,我的摆烂**已经小成。
我只是皱了皱眉,伸手去抢:“还给我,正精彩呢!”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把我拉向他,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顾念笙,”他声音沙哑,带着醉意和压抑的怒火,“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因为醉酒和怒气而显得有些扭曲,但依旧帅得很有冲击力。
我眨巴眨巴眼睛,非常诚实地回答:“长期饭票?免费房东?还是……人形自走奢侈品提货机?”
空气死一般寂静。
江淮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感觉到抓着我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有点疼。
但我没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心里其实有点打鼓,怕他真的发酒疯。
半晌,他猛地松开了我,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愤怒,不解,挫败,还有一丝……茫然无措。
“你就……一点都不怕我了?”他哑声问,语气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揉了揉被他捏疼的手腕,实话实说:“怕啊。但怕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真的杀了我。最多就是关着我,或者不给我好吃的。但你现在不是没关我小黑屋吗?伙食也一直挺好的。所以,我觉得我们目前这种‘合作关系’还挺稳定的。”
“合作关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对啊。”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分析,“你提供物质保障和……呃,美色欣赏,我提供……提供你一个稳定的、不闹腾的‘所有物’。各取所需,不是很公平吗?”
江淮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囚禁关系解读”。
他站在那里,身形似乎晃了一下,酒精和我的歪理邪说可能同时上了头。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我解读不了。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有些踉跄地离开了我的卧室。
门被重重地关上。
我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以为要触发暴力剧情了。
不过,看来我的“摆烂哲学”再次发挥了作用。他好像……拿我没办法?
我捡起被扔在床上的平板,心疼地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摔坏。
还好,没事。
戴上耳机,继续看我的综艺。
嗯,刚才那个笑点没看到,倒回去重看一遍。
至于那个借酒装疯(或者真疯)的病娇?
Who cares?
反正他明天醒来,大概率还会继续给我送钱送吃的。
这就够了。
我咬了一口女仆刚才送来的巧克力慕斯,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
看着屏幕上搞笑的艺人,我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瞧,这囚禁生活,不也挺快乐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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