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像被猫玩过的毛线球,滚着滚着就好几年过去了。
我,顾念笙,依旧住在江宅这座豪华堡垒里。
脚腕上的钻石链子早就不见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我甚至有点记不清。
好像是在某次我抱怨戴着它妨碍我练瑜伽之后,某个早上醒来,它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江淮越来越黏人的行为。
是的,黏人。
当年那个气场两米八、眼神能冻死人的病娇大佬,如今正系着一条与他身份气质极度违和的粉色小围裙,手里端着刚烤好的、形状有点歪歪扭扭的小饼干,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跌跌撞撞跑着的小团子身后。
“慢点,糯糯,小心摔跤。”江淮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弯着腰,像个随时准备扑救的守门员。
那小团子,是我和江淮的女儿,江念瑶,小名糯糯,刚满两岁,正是猫嫌狗憎……啊不,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我瘫在客厅那个超大的懒人沙发里,抱着最新款的游戏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指挥道:“江淮,左边!左边!她要撞到茶几了!”
江淮立刻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捞起差点“肇事”的女儿,把她举高高。糯糯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小手胡乱抓着他梳理整齐的头发。
“粑粑!飞飞!还要飞飞!”
“好,飞飞。”江淮从善如流,又把她举了几下,那熟练的动作和宠溺的眼神,活脱脱一个女儿奴。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能想到呢?当年那个把我锁在床上、偏执疯狂的家伙,现在系着围裙、顶着被女儿抓成鸟窝的头发,在家里当超级奶爸。
糯糯玩够了“飞飞”,扭着小身子要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伸出沾着饼干屑的小手,把一块烤焦了一半的饼干递给我:“麻麻,吃!粑粑做的!”
我看着那块卖相凄惨的饼干,又看了看旁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的江淮,嘴角抽了抽。
“乖,妈妈不饿,糯糯自己吃。”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糯糯不依,非要往我嘴里塞。我无奈,只好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
……嗯,除了有点糊,味道居然还行?至少糖没放错。
“怎么样?”江淮凑过来,眼神亮晶晶的,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
我故意板着脸:“一般般吧,下次火候掌握好点,别浪费食材。”
他立刻点头:“好,我下次注意。”
那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让我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谁能想到,当年我吐槽他“业务能力”不过关,如今他倒是在厨艺和带娃上“精进”了不少。
日子就这么过着,平淡,琐碎,却透着一种我以前从未想过的温馨。
我依旧宅,大部分时间窝在家里打游戏、追剧、逗孩子。
江淮的公司似乎运营得不错(毕竟他爆金币的速度一直很稳定),但他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成了我的专属生活助理兼育儿嫂。
他会记得我所有爱吃的东西和忌口,会在我熬夜打游戏时一边黑着脸一边给我端来热牛奶,会笨拙地给糯糯扎各种各样奇怪的小辫子。
他不再限制我的自由。
别墅的大门对我敞开着,我可以随时出去逛街、做SPA、和(他调查过背景确认安全的)朋友聚会。
甚至,我开始恢复了一些穿越前的社交账号,偶尔发一些美食、游戏或者糯糯的萌照(当然,背景都打了厚厚的码),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富太太。
自由的味道,久违而甘甜。
但我发现,我好像……也不是那么迫切地需要时时刻刻往外跑了。
外面世界很大,但有时候,还不如窝在家里,一边指挥江淮干活,一边看糯糯拆家来得有趣。
直到那天。
我刷着旅行博主的视频,看着屏幕上壮丽的雪山、湛蓝的湖泊、无垠的沙漠,那颗被宅生活磨得有些平缓的心,突然躁动了起来。
我想出去走走。
不是逛街,不是短途旅行,是真正意义上的,去远方。
晚上,我把想法跟江淮说了。
“我想去旅行。”我窝在沙发里,一边吃着草莓一边说,“去西藏看看雪山,或者去西北走走戈壁,时间可能有点长,大概一两个月吧。”
江淮正在给糯糯读绘本的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糯糯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他抬起头,看向我,那双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阴郁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熟悉的风暴,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攥着绘本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来了来了。
我心想。
虽然这几年他表现良好,但病娇的本能,看来还没完全根除。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发紧:“……一个人?”
“嗯哼。”我点点头,假装没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约了几个网上认识的搭子,都是资深背包客,路线都规划好了,而且都是女生没有男生。”
“不行。”他几乎是立刻否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太危险了。”
果然。
我放下草莓,坐直身体,准备开始我的表演。
这几年,我的“撒娇委屈”**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并且与时俱进,开发出了更多变体。
我没像以前那样直接硬刚或者假哭,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带上了几分落寞和向往,声音也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江淮,我很久没出门了,我都快憋坏了。”
我望向窗外(虽然外面漆黑一片),“不是透过这扇窗户,也不是在市区里。我想去看看雪山在阳光下发光的样子,想听听沙漠里风吹过的声音……你把我照顾得很好,这里很舒服,可是……我有时候会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我转过头,看向他,努力让眼神显得真诚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哀求:“就这一次,好不好嘛?我保证每天跟你视频,保证不去危险的地方,保证按时回来。”
我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眉头紧锁,但眼神里的风暴似乎在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挣扎和……犹豫。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怀里眨着大眼睛、懵懂无知地看着我们的糯糯。
空气凝固着。
我耐心地等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声音干涩地开口:“……糯糯怎么办?”
我心中一动,知道突破口在这里!
我立刻摆出一副“我很为难但很懂事”的样子:“这也是我担心的……带着她确实不方便,路上太折腾了。要不……我看看能不能找个靠谱的育儿嫂临时带一下?”
“不行!”这次他拒绝得更快,带着一种本能的排斥。他怎么可能让陌生人带他的女儿?
他低头看着怀里软乎乎的女儿,糯糯似乎感觉到爸爸的情绪,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粑粑?”
江淮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他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
这三分钟,漫长得像我当年被锁在这栋房子里的第一个晚上。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委屈?
“……你去吧。”他说,声音低哑,“糯糯……我来带。”
我愣住了。
我以为最多是派几个保镖暗中跟着我,或者限制我的行程时间。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在家带娃?让我一个人出去逍遥?
这……这进步也太大了吧?!这还是那个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的江淮吗?
他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抿了抿唇,补充道:“每天至少一次视频。随时保持联系。定位共享不能关。遇到任何问题,立刻告诉我。还有……”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别扭,声音更低了,“……早点回来。”
我看着他那副明明担心得要死、醋得要命,却还要强装大度、努力做出“贤惠”样子的表情,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被戳了一下。
酸酸软软的。
我好像……真的把这只病娇,驯化成家养的小奶狗了?
虽然偶尔还会龇牙,但内核已经变成了忠诚和守护。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凑过去,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知道了,啰嗦鬼。”我语气轻快,“我会想你的……还有糯糯。”
江淮被我亲得一愣,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个月后,我踏上了前往西北的旅程。
一路上,我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壮丽景色,天空广袤得不像话,戈壁苍凉而震撼,星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我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每天晚上准时和江淮、糯糯视频。
视频那头,江淮总是抱着女儿,背景通常是家里的客厅或者儿童房。
他会仔细问我今天去了哪里,累不累,吃得好不好。
糯糯则会咿咿呀呀地对着镜头喊“麻麻”,有时候还会炫耀爸爸给她扎的新辫子(依旧很歪)。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系着围裙、头发被女儿抓乱、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男人,看着他眼神里虽然仍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平静和等待,心里那点因为独自出行而产生的细微忐忑,也渐渐消失了。
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都有一个地方,有个人,在等我回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不是束缚,而是牵绊。
自由很好,但有了牵绊的自由,似乎更踏实。
旅程结束那天,我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站在别墅大门外。
还没等我按门铃,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了。
江淮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件熟悉的粉色小围裙(看来这一个月的奶爸生涯让他对它产生了感情),糯糯骑在他的脖子上,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头发。
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强压下的激动,有隐隐的委屈,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还知道回来?”他开口,声音哑哑的,带着点控诉。
我忍不住笑了,放下行李箱,张开手臂:“我回来了。”
糯糯兴奋地挥舞着小手:“麻麻!麻麻抱!”
江淮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这一个月的模样都刻进眼睛里。
过了好几秒,他才抱着女儿,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然后,空出一只手,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把脸埋在他带着奶香味和油烟味的围裙上,忍不住又笑了。
“想我没?”我闷声问。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想。”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和依赖。
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
不是战胜了他,而是战胜了那段扭曲的关系。
我以为穿进了强制爱剧本,结果靠摆烂和撒娇打出了“饲养病娇(已驯化版)”的隐藏结局。
现在,他是我最忠诚的小奶狗,而世界,终于成了我可以随时出门、也能随时回来的游乐场。
抬头望去,天空湛蓝,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这波,血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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