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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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身穿翠绿色舞衣的美人娉婷袅袅走了进来,夏天的白日一直都很长,便是此时眼看已经到晚上了,天边却还是有一丝残存的光亮,宛如蚌壳浅浅吐露出一丝白线,丝竹袅袅之音缓缓传来,恰好夜风吹过,悬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顿时便随风摇曳而起、投落下一阵斑驳,明暗浅浅交映的光线落在美人身上之后,隔雾观花、更显花之皎皎,伴随着渐渐加快的丝竹之音,美人们如同莲花一般旋转了起来,舞姿柔美轻盈,当真如采莲摘荷一般。
宴会上摆着许多冰块,是以并不显得闷热,反而有阵阵清凉之风传来,美人翩翩起舞,往日这群贵公子在京城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高门大户又素来讲究家风清正,往日里根本就不会去秦楼楚馆这般污秽之地,纵然有些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可那也只是少数,是以听见丝竹之声的时候大多是人都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地斟茶倒酒。
夏桑编排舞蹈的时候倒是费了许多心思,这支舞并没有什么难动作,整体也是缓慢的步调,偏偏舞姿极为舒展,举手投足都尽显女子体态的婀娜多姿,任何时候抬眸都会下意识被吸引,舞蹈行进尚未过半的时候,那些公子就抬眸看了过来,也发现了这支舞的不同寻常之处,且舞女打扮的很是端庄持重,与往日那些轻佻浪|荡的打扮全然不同,一时间有些公子竟然也是真的没能移开眼,沈辞年只是浅浅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或许是沈家家风清正的缘故,他对女色素来都不怎么上心,平日里身边就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很是清心寡欲、洁身自好。
与之相反,顾昀之素来都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平日里更是风流惯了,此时既然有美人翩翩起舞,他当然不会错过,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椅子上,桀骜不驯的眉眼间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模样一看就是平日里在花丛中浪荡惯了的模样。
至于宁度云平日里家风甚严,别说是秦楼楚馆了,便是连酒馆遮掩的地方都没有去过,这次若不是是趁着夏日的时候去表兄家住了一段时间,刚好表兄沈辞年要到云沧寺替长兄燃长明灯,他便先斩后奏跟着表兄下了江南,若不然就连远门都不曾出过,往日他哪曾看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耳朵就有些泛红了,动作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掩耳盗铃一般低头喝了一口茶,哪料太过心慌意乱了,他就连酒水和茶水都没能分清,竟是端起了酒水一饮而尽,辣酒入喉,他当即便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了。
一旁的管家暗中看着这些贵公子的言行举止,至于旁的那些公子,虽然都是京城来的,可是身份上却是根本比不过四大世家出身的公子,知府宋卓自然不会关心这些人的喜好,很快管家就偷偷下去找知府禀告这些事情了,闻言,宋卓摆了摆手便让管家离开了,很快自书房的屏风后面就走进来了一位身着桃粉色纱衣的美人,那美人穿的很是清凉,行走间依稀可以窥见胸口的一片莹白,此人正是云笺,是那位知府府中得宠多年的美人,此时她正想往日一般走到宋卓的怀中坐下,却没想到只是方方走到了他的面前便被宋卓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她没想到宋卓会忽然有这样的举动,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神情间满是震惊,她用右手捂住了侧脸,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宋卓,开口嗓音中是显而易见的委屈,“大人……”
只是在抬首窥见宋卓冰冷至极的神情时,她剩下的话语便戛然而止了,她是扬州瘦马,往日在多人手中辗转,被转手买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年幼时更是看惯了人牙子的脸色,窥见他这般冷淡的神情,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只能静静等着宋卓发话。
宋卓见她没有继续开口说话,冷淡的神情才有了些许缓和,一会儿还要安排她去做一些事情,是以他方才下手并不算狠、并未在她的面容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他微微一笑,模样像极了从前与她在床榻间耳鬓厮磨的样子,只是云笺知道过去温言软语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都听见方才管家的话了,今日宴会上有位沈公子,晚上他留宿的时候,你想办法与他春风一度,那沈公子洁身自好惯了,你只管将从前床榻上的手段都使出来,养了你几年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若是连这般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明日就将你发卖了。”
说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他的话语中已经染上了明显的寒意。
闻言,云笺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这一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木然地点了点头,她还有旁的选择吗,她能不答应吗?除了这条路她别无选择,宋卓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年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容貌也算是仪表堂堂,平日里对她也是温言软语,她有时候是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可是没想到这么快美梦就破碎了,她不想再回到人牙子手中了,是以便是知道了宋卓并未良人,她也只能答应他。
见她点了点头,宋卓略显阴骘的神色才有了些许缓和,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等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侧首往后看了一眼云笺,言辞缓和像是安慰一般,“你倒也不必过于紧张,毕竟仙人跳这样的事情你从前又不是没有干过,像几年前算计我一样就行……”
“对了,听说那沈公子向来洁身自好,后院就连通晓人事的通房都没有,如此看来你也不算是吃亏,可得好好伺候他。”
言毕,宋卓似心情格外畅快笑了两声,随即便打开了门、大步流星走远了,而云笺摔在地上,面色尤为苍白,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两行清泪落了下来,果然,他还是在怨恨几年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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