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这是怎么说的,可不兴造谣啊,以前是为了回城,但现在肯定不是了。

“是不是知青点的谁在你面前说了我坏话?”杨柳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季启棠抬手压了压,示意先听他说完,“你是城里姑娘,我只是农村的穷小子。我们本身就不相配,你为了回城才嫁给我,这也合理。”

杨柳不爱听这话,他以后可是首富,怎么会不配呢。

他俩简直太配了,她杨柳配得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他唇角带笑,似是不在意的样子,“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嫁我,我觉得有些话应该在婚前说清楚,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不是特别喜欢我,即便你嫁给我,他也不会帮你办理回城的手续。”

即便脑袋灵光如杨柳,听到这样一番话,也免不了晕乎乎的。

季启棠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但是杨柳知道,这时候她应该否认是为了回城才选择嫁她。

“我才不是为了回城才嫁给你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凭借我的这张脸,要是真的喜欢城里,我又何苦在乡下留这几年。”

说完她眼巴巴看着季启棠,等着他的反应。

“我有门路可以帮你回城,你以后不必讨好我父亲。”

“只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妈在季家过得不太好,我希望她能借着我们结婚为理由,跟我们分出去单过。她这个人不太聪明,心地却很好,我不敢保证你俩会相处得很好,她很勤快,会包揽洗衣做饭全部家务。在外,你不用再下地干活。”

季启棠记得,有人说过杨柳是个懒鬼,不爱劳动。

他语调温和,“你我各有所求,你为回城,我为给母亲一个挣脱牢笼的机会。我们只是假结婚,我不愿用结婚证困住你,农村只办酒不领证的很多,将来你回城以后遇上真心喜欢的人,结婚证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什么假结婚,真结婚的。

杨柳气得眼睛发红,敢情她解释了那一通,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季启棠没有看她,远远看着前方,“你远离父母,手上必不会有那么多闲钱。我们是合作关系,如果不是跟我结婚,便不需要出这些假装,我帮你出了这笔钱,结婚以后彩礼和嫁妆都留给你买书。”

杨柳哦了一声,看在钱的份上,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杨柳甚至有闲心就近找个树墩子坐下,一副闲聊的架势,“你就这么把我叫出去了,等会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

“我可以同他们解释,叫你出来是为让你跟家里要钱,警告你结婚以后不要想着娘家。”他说,“你过两天装模作样同家里写信要钱,再过两天装作收到父母汇过来的嫁妆。”

该说不说,他这脑子还挺好使的。

杨柳摸着下巴问,“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他说出了一个数字。

杨柳不知道他有没有隐瞒,不过这笔钱的确不少。

干见不得人事情之前,杨柳贼兮兮的左右看了一圈,“我跟你家里人说我爸妈愿意给五百块做嫁妆,你爸是个要面子的人,总不能眼看着儿媳的嫁妆比彩礼多吧。赚到的钱咱俩六四分,你四我六,怎么样?”

“就算我爸要面子,他也绝对不会掏出这么多钱给我结婚。”季启棠冷酷否定了她的想法。

季铁民何尝不知道杨柳一个知青没有钱,更别提六十六块的这笔巨款,只是想要让她通过拿不出那么多的嫁妆,最终放弃八十八的彩礼。

杨柳撇撇嘴,那还真是个偏心的坏老头子。

季启棠不是季铁民的亲儿子,对他不好倒也合理。

结果他又说,“我大哥二哥结婚时,给了一百块现金,还有一辆自行车。”

那自行车就是老头子变相补贴大儿子的,季家老大上下班时,都骑着那辆嫁妆自行车。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看不出被父亲区别对待时的不甘,“你的彩礼不会高过大嫂,你想要用五百博六百这是做梦,一百换一百五倒是有可能。”

杨柳眼睛亮了,“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他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杨柳甚至有点不舍得离开,“不用我去你爸面前先演一下,为以后做铺垫?”

“不需要。”

她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那你别忘了告诉他们,我还会回去的。”

“好的。”他神态平静地回答。

他回去以后,的确将杨柳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我看当时杨柳十分不愿准备嫁妆,便同她言明,若是不舍陪嫁,我们的婚事还是算了。她听我说完后,心中觉得十分愧疚,说愿意写信跟父母商量讨要嫁妆,说拿到嫁妆之后便回来商量结婚之事。”

在季启棠跟杨柳在外商量事儿的时候,季家老大老二相继下班回家,携妻带子来老房子里吃饭。

听到季启棠的说辞,季家老大季启民打趣道,“还是老三有福气,娶了个漂亮媳妇不说,还能诓地人家出嫁妆。”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贬他,季启民的媳妇听到丈夫夸别的女人漂亮变了脸色,伸手掐了他一把,“再好看也是你弟媳妇。”

并非大嫂草木皆兵,而是季启民在男女之事上不太检点,闹出来过几次,都是家里人替他在善后。

在父母小辈面前被媳妇数落,季老大面子上下不来台,虽然他的那点破事家里人都知道,再拿出来就觉得很丢脸,“你看你,别总疑神疑鬼,我就是随口一说,人老三都没说什么呢,你先急上了。”

当着儿媳妇的面,季铁民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大儿子两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媳妇也是为了你好。”

“月姨,你看我爸,总是不讲理。”

季启棠唇角噙了一抹冷笑,他妈嫁进季家二十多年,给他俩当牛做马,伺候完他俩,伺候他家儿子,事到如今还没换来一声妈。

“吃饭呢,不兴训孩子。”李春月笑着看向大儿媳,“尝尝今晚的饭菜合胃口不?”

哪怕家里人口众多,李春月做饭时从来不糊弄,哪怕食材不足也至少会有四菜一汤。

季家大儿媳面上带上了两分赧然,她这做儿媳妇的不说帮着公婆做饭,还得婆婆天天给他们带饭。

也不是说她懒,主要是婆婆的厨艺太好了。

吃过婆婆做的饭,她就再难吃下自己做的饭。

来公婆家吃饭,不仅能吃到味道更好吃的饭菜,不用自己做饭刷碗,还省了买菜买粮食。

杨柳回到知青院后,没有人询问她为什么出去了那么长时间。

在她回来前不久,公社邮递员过来送了一波信件包裹,大家忙着看信拆包裹。

看信拆包裹这件事跟杨柳没什么关系,她下乡以后家里没有给她写过一封信,也没有寄过一个包裹救济。

刚下乡的时候,她恨极了父母兄弟的无情,不想再与之联系。

后来在乡下的日子实在太苦,她写过信回家求助,却信件如同泥牛入海,连回信都未曾写过,就更别提物资援助了。

写过几封卖惨的信,却没有回信之后,杨柳就再也没给家里写过信了。

收到故乡家人寄来的信件,有人看信落泪,还有人激动地拆着包裹。

杨柳就静静地坐在一边,唇角带笑,额角抵着土墙,看着大家看信拆包裹。

系统觉得她有点可怜,故意选在这个时候同她讲话,【你就不生气吗】

杨柳愣了下,“哈?”

【季启棠说要跟你假离婚,你应该很生气吧】

【你可以考虑下换人的,他未来的确会变得有钱,也有很多人会跟他一样有钱,我可以把这些人的名单提供给你,你可以提前结交他们做朋友,甚至可以跟他们结婚】

“你不是自称自强自立系统,最看不上我这种依靠他人的行为,怎么会愿意让我傍大款,竟然还主动提供名单给我。”

杨柳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系统表现得很愤怒:【季启棠刚才的行为太侮辱人了,还说什么假结婚,这不是欺负你吗】

【你是我的宿主,我肯定希望你能更好,你想要考上更好的大学,我就帮你辅导功课,你想要跟潜力股结婚,我也可以帮你】

杨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要,季启棠他长得好看,你说的潜力股都没有他长得好看。”

她当初挑人的时候,也不是只看谁家条件好,长相也是很重要的。

季启棠恰好满足她全部要求的同时,还有意外惊喜。

“再说了,他已经在我身边了,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季家的情况很复杂,你也看到了吧,你还没有嫁过去呢,季铁民这个未来公公就在针对你。季启棠也很过分,他竟然说要同你假结婚】

杨柳不甚在意说道,“假结婚就假结婚呗,你怎么看着比我还要激动,他不是还要给我钱吗?多好一人啊。”

【给你百十来块钱,就收买了你】系统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似乎觉得她眼皮子太浅。

“不然呢,你觉得那钱不多,也没看你给过我一分钱啊。”

【可是我给你提供了未来的消息,那些消息比金钱重要得多】

杨柳骂了声脏话,“别扯那些没有用的,那些消息又不是我想要的,是你主动跟我讲的,再。”

系统咋舌道:【宿主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不过你刚才也说了,季启棠家情况复杂,到底是怎么个复杂,季启棠到底是谁的孩子?”既然系统连世界的未来走向都知道,应该也知道季启棠的身世。

系统装傻道:【他不是季家夫妻俩的孩子吗】

杨柳冷笑,“别想把我当傻子糊弄,季家老二结婚那天,你就在我身上,你肯定听见了他妈跟他爸说的话。”

【亲亲,我这边也不知道呢】

杨柳跟系统聊天时,无意识地盯着某个点,脸上表情变化复杂。

郑丽敏从她身边经过时,忍不住出声,“就是你家里没有给寄信,也不用这么看着我们吧。”

她轻拍两下胸脯,后怕道,“吓死人了。”

“那你胆子还真小。”杨柳不客气地回怼道。

是的,女知青这边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信和包裹,除了杨柳没有。

就连父母在接受劳改的费钰,也收到了一封大西北寄来的信。

她父母在那种环境下,也不知道寄出一封信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费钰自从打开信,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她还不敢哭出声,就坐在小板凳上默默流眼泪。

杨柳当然注意到了费钰的信,平日里他俩一起没有信,现在她也收到了家书。

杨柳在思考要不要借着结婚的名义,跟家里写一封信要点钱。

季启棠刚才也说了,让她假装跟家里要钱,那她也得写封信假装一下。

搂草打兔子,要是能要到就更好了。

说干就干,杨柳很快写好了一封信,信上详细卖了翻惨,讲述她乡下以后过得有多么惨,然后问候了家里人的近况,姐姐弟弟应该已经接班进厂,有了工作可能也要成家了,最后说她要结婚了,这边很穷,希望能从家里得到帮助,家里有钱就多给点,没钱就少给点。

写完以后,跟别人要了个信封。

郑丽敏撇撇嘴,“我下乡一年多,都没看过你家里人给你寄一封信。你无情,你家里人比你还要无情呢,就是资本家都比你家里人更有人情味。”

这话杨柳无比赞同,她家里那几个人,的确十分无情。

郑丽敏说话总是捎带带上费钰,她已经习惯了。

“依我看,你还是别给家里写信了,就是写上一百封信,家里人也不会给你回信的。浪费邮费,也浪费信纸信封。”

话是这么说的,却扔给杨柳一个没有用过的牛皮纸信封,“我都没舍得用,给你用吧。”

她写信确实不用新的信封,将家里给寄来的旧信封中塞进她刚写的信,一个信封有两个邮戳,家里人看到以后格外的心疼,又给她汇款又给她寄物资。

“谢谢。”

没想到她会道谢,郑丽敏不太习惯,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干巴巴问了句,“你还要邮票吗,都是我爸单位发的。”

“要的,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

郑丽敏昂了昂下巴,“我本来就人很好。”

回去翻翻捡捡,给了杨柳一张面额十五分的邮票,“从这里寄到你们家,十五分应该够了。”

杨柳不占人便宜,她找了张两毛给她,“邮票和信封的钱。”

郑丽敏不可置信地看向这张两毛,“瞧不起谁呢,我又不是那种穷光蛋。”

她又把钱扔给杨柳。

杨柳心想,怪不得赵成林找她当对象呢。

没有底线的人,真的很难抵挡住白嫖的诱惑。

刚好杨柳也是那种人,既然郑丽敏不要,那就算了吧。

第二天杨柳大张旗鼓地去寄信了,遇见人就说给家里人去信,告诉他们她要结婚了。

就连长河大队的鸡鸭鹅狗都知道了这件事,季家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季铁民听到以后,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杨柳给家里写信,明显是跟家里要嫁妆钱。

家里前头两个儿媳妇都没有嫁妆,当初为了彩礼嫁妆闹得挺难看。

儿子就是看上了人家闺女,他这个当爹的不得不让步,彩礼高一点,没有嫁妆也行。

季启棠才跟杨知青说了几句话,就哄得她去跟娘家要钱了。

他做梦都盼着儿子能拿捏住儿媳妇,却不想那个人是季启棠。

信从公社寄到江城,大概要半月时间,再等信寄回来,前前后后要一个月。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家里寄钱,她实在是着急结婚,不想吃知青点的饭菜,也不想再下地干活了。

季启棠他说过,结婚以后不用她下地干活的。

也没有旁人知道江城寄到村上的信要多久,杨柳掐头去尾,决定让自己二十天收到这封信。

在等待的时间里,地里一直有活儿,她就没闲下来过。

也跟从前一样,很少在地里遇见过季启棠。

上次季母带朱老七媳妇老知青点,双方算是订了婚。

都知道双方日后要结婚,杨柳打听季启棠在哪儿,就很合理了。

否则是要骂她不知羞耻,整日追在男人身后跑。

能光明正大打听季启棠的行踪以后,就能够顺利地跟他制造偶遇。

季启棠在队上的人缘不错,不管是谁看见杨柳,都要说一声,“哎呀,我刚才看见季老三了,就在那边.......”

然后给杨柳指个方向,让她去找。

杨柳没有被调侃过的羞臊,大大方方地跟人道谢,然后就过去找季启棠。

他个子高,在地头一眼就能看到他,周围还零零散散站着几个社员在干活。

看见杨柳来了,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季启棠所在的位置。

杨柳一步一步走过去,手掌挡在额头前遮太阳。

头顶的太阳很大,他眯着眼睛看杨柳,“怎么没戴帽子?”

正常情况下,她只要下地干活就会戴帽子,这不是特殊情况,要来看他,杨柳不舍得把脸遮起来。

她眯着眼睛笑,防晒得当的小脸白得发亮,“也要适当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还不等他问过来干嘛,她就全说了,“我们知青在北山那边干活,刚才遇见根子叔,他跟我说你在这边,我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杨柳转身后,其他跟季启棠一起干活的人纷纷打趣,说他运气好有福气,能娶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的知青做媳妇。

季启棠什么想法杨柳不知道,她听见以后心里暗爽。

没错,就这么夸她。

离开季启棠的视线范围内,杨柳又迅速地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不太情愿地回知青那片地干活,磨叽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要干活。

今天给玉米苗浇肥,农家肥那个味道相当一言难尽,能少干一会儿算赚到。

顶着烈日,忍受着刺鼻的气味。

看其他人把她落下得比较多,她快走几步追上大家才继续撒肥。

系统看见她的偷懒动作,又是一番不赞成。

杨柳才不管呢,系统有本事就操纵她的身体干,说得再多都没用。

干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也许多了很久,也许还没到一小时,

山上铺天盖地全是玉米苗,来时的路已经看不到头,去的路也没有尽头。

即便是身后有动静,她也没抬头,一门心思继续干活。

只在脚步声靠近之后,她不再偷奸耍滑了。

直到那人走到了她前面,杨柳才发现这竟是季启棠。

她很是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季启棠没说话,只低头干活。

他干了多年农活,是个中好手,干活速度比认真干活时的杨柳快上许多。

不多时追上其他的知青不说,并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杨柳回头得意了看一眼其他知青,刚巧有几个人正在看她。

她没忍住得意了勾了勾唇,戴着帽子和口罩,自然没人发现她这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其实也挺累的,可只要一想到有人替她分担了一大半,就觉得没那么累的。

“谢谢你哦,你真是个好人。”

她的脸被口罩挡住,只露出笑眯眯的双眼,

其他知青到忍不住郁结,“杨柳,你的活儿,怎么能让别人替你干呢。”

杨柳看向开口的男知青,叉着腰,“怎么啦,你嫉妒啊,那你也去找个能替你干活的未婚夫呗。”

那知青气得面色涨红,他是男的怎么能找未婚夫。

唯一的办法只有找女社员做对象,他虽然是男的,干活真不如女社员利索,要是在当地找个姑娘做对象,确实能帮他干活。

只是觉得很不甘心。

季启棠没有插入两人的争吵当中,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杨柳吵赢以后默默跟在她身后。

回去时,杨柳还沿着她的那两垄任务田回去。

刚才她为偷懒早点干完,在撒肥时落下了不少,回去时却都没有发现有苗遗漏了肥料。

杨柳偷偷看了眼季启棠,脸上微微发红,没有明知故问撒肥的事情,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我前些天给家里写了信,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了。”

讲到不想被外人听到的内容时,她压低了声音,“我家里忙得很,估计不会给我寄信,所以再过两天我就假装收到了信。”

她冲着季启棠眉飞色舞的挑挑眉,做出个数钱的动作,“就去你家提亲。”

高大英俊的男人走在她身边,路过下工回家的社员时,同对方点头打招呼。

“你不是说,你父母要将你嫁给打死好几个老婆的厂领导?”

杨柳神色一僵,他怎么还记得这一茬啊。

自己撒的谎,自己得给圆回来。

“对啊,我不肯听他们的话,嫁给那个打老婆的坏人,家里人不愿意理我,更不会给我寄信。”她嗔了季启棠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专门往人家伤口上戳。我只想找个借口掩饰真相,你却要把我的伤口扒开。”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难过,季启棠默了默,“抱歉。”

“没关系的。”因为在难过,就连在安慰她时,声音都没有从前那般轻快。

“过几天你从公社回来,记得拿一封信给我。”

季启棠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用这封信伪装是江城寄来的信。

将她送到知青点门口,杨柳还不忘叮嘱他,“别太迟了,早点去给我取信呦。”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等到了季启棠带着信来找她。

看她果真收到信,郑丽敏吃惊极了,“你家里还真的给你写信了,看来也没那么无情啊。”

她拿过信左瞧右瞧,杨柳怕被她发现端倪,一把抢过信封。

“你可真小气,又不是看你的信,看看外包装都不行。”

杨柳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去把地给扫了。”

这封信季启棠伪造得十分认真,信件地址都写齐了,就连邮票都有,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上面甚至还有江城的邮戳。

光看外面,她还真以为这是家里给写的信。

除了日期对不上以外。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写了几行字,是仿她家里人的口吻说道:你的婚事家里人已知悉,随信附赠了一些钱,以供她结婚使用。

没错,饶是季启棠再会,也搞不来假的汇款单,因此这钱夹在信里的。

郑丽敏即便在扫地,也一直关注了杨柳这边的动作,看她竟然从信里一下子掏出一沓大团结,她差点惊掉下巴,“我的个乖乖,你爸妈怎么给你寄了这么多钱啊。”

她这一声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纷纷看向杨柳这边。

“这得是多少钱啊。”她家里给钱大方,每次给个十几二十块,这已经很多钱了。

算起来,她下乡以来,家里也寄过来了百十块钱。

只不过,都是分次寄给她,没有杨柳这种一次性看到一小沓大团结更加震惊。

杨柳随手摸了下厚度,结合曾经跟季启棠对话,猜到应该是一百块。

郑丽敏几乎已经扫完地,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啊,今天是你值日,不是我值日,应该你扫地。”

“你骗我。”

“谢谢你愿意助人为乐,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非常好,帮助赵知青洗衣服,还愿意帮我扫地。”

郑丽敏是个顺毛驴,不经夸,“还算你有眼光。”

受了杨柳两句夸,她自以为两人关系缓和,像是拉家常一般打听杨柳家里都给她交代了什么,怎么给寄了这么多钱。

又打听杨柳家里是做什么的,能一口气掏出这么多钱,他们家还挺富裕的呢。

杨柳轻描淡写说道,“家里人不让我跟外人说他们的职业,从前不方便联系,这不是听说我要结婚了,毕竟是个大事,给我寄来一些钱应急。”

都被她的话给吓了一跳,该不会她真的身份特殊吧。

普通人家也没有必要身份保密,杨柳身上的气度真跟普通人家不一样。

点到为止,留给大家想象的空间。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她要去找大队长谈结婚的事情了。

一百块也算是一笔巨款,她可不敢让钱在知青点过夜。

有人的手脚不干净,知青点经常丢东西。

都知道杨柳家里刚寄来了很多钱,小贼肯定要来她这里光顾。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杨柳不放心让钱在自己手里。

杨柳去季家的时候,季铁民不在家,好像是公社某个领导家有喜事,他过去随礼了。

季启棠知道她会来,就在家里等着她。

她的到来令季母有些慌张,她有些害怕同生人相处,“杨知青是来找小棠的吗?”

杨柳露出标准笑容,“家里知道我要结婚,给了我一百块做嫁妆。”

“只是我家里也说了,彩礼不能比嫁妆还少。”她表现得有些为难,“这您能理解吧,我们家不是卖闺女的人家,彩礼比嫁妆高这也是对女方起码的尊重。”

季母看向窗外,季启棠知道杨柳会做什么,便找借口躲了出去。

杨柳唇角含笑,只是声音不带多少温度,“我打听过了,您家前头两个儿媳妇可都没有嫁妆,独独跟我要六十六的嫁妆,是不是看我父母不在身边,故意欺辱我?”

“又或者是婚前发生的事情,你让你们觉得我非他不可。”

季母连忙否认,“不是的,我们家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李春月不擅长谈判,她这人心肠软,也觉得杨柳讲得不无道理,女方家里给了一百块的陪嫁,男方给的彩礼无论怎样都不能比一百块还要少。

“这样吧,一百一十八块的彩礼。”她咬牙在八十八的基础上加了三十块,“再多真就没有了。”

跟她预期的一百二十块只差了两块钱,不过她没有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唇舌。

杨柳佯作不满地撇撇嘴,“虽然比你们家前头两个儿子娶媳妇的钱少,但至少没有相差太多。”

李春月心头泛起一丝苦涩,按理说三个儿媳妇应该一视同仁,杨柳跟两个嫂子比较也是情理之中。可小棠不是老季的亲儿子,如何能跟老大和老二相比呢。

这其中的内情又不能跟她讲。

定下彩礼,剩下便是婚期。

“婚期还是等你们队长回家再说吧。”她有些忧心忡忡,为着没有问过丈夫的意见,就擅自做主,给涨了三十块的彩礼。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李春月一味地叫杨柳吃糖。

杨柳是个健谈的人,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季启棠她妈。

想了想,还是算了。

等结婚以后再说吧。

两人谈话时,季启棠把季威威拎到外面,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季威威哇哇大哭。

李春月除了急着去哄孩子,也想要逃开,“他还小,你别总凶他,杨柳在屋内,你进去陪着他说说话。”

季启棠个子比门框高,进门时要特意低下头。

在李春月抱着季威威进门前,杨柳冲着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告诉他事情已经办成。

李春月全部注意力都在怀中的季威威身上,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季威威算是李春月带大的,哪怕这孩子不甚懂事,看他哭闹不止,她十分心疼,故而忍不住埋怨道,“他还是个孩子,你干嘛总跟他不对付。”

得了靠山,季威威不再哭了,反而对着季启棠做鬼脸。

季启棠表情依旧。

杨柳捂住唇笑出声,“大概是羡慕他吧,被这么多人爱着,季同志小时候就没有这么好运气吧。”

母子俩同时神色一僵。

季启棠对季威威态度差劲,是因为这小子对他妈的态度也不好,再加上一些恨屋及乌。

诸多影响因素中,唯独没有羡慕。

叫杨柳这张嘴一说,好像他多小心眼似的。

那些险些被遗忘的过去,就这么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在李春月的大脑中,那时候家里条件没现在这么好,她要照顾三个孩子,分到季启棠身上的注意力不多。

在亲儿子和养子中间,她总是更偏袒养子,为了名声,因为愧疚。

季启棠是她的亲儿子,她当然最爱她。

可是当时的她有许多难处,不得已总让他受委屈。

这么多年,小棠从来没有再提到过过去,她以为他已经不在意了,没想到他一直没有忘记。

李春月眼中藏泪,声音似含着千言万语,“小棠……”

季启棠难捱地站起身,看向外面,“杨柳她喜欢开玩笑,你不用当真。”

季铁民从外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妻子用袖子偷偷擦眼泪,季启棠目光定定地看向门外,那个杨知青正冲着他的小孙子做鬼脸。

“买卖不成仁义在,两家结亲不成,也不能来我们家欺负人,把我季铁民当成什么人了?”

他虎着脸时,身上的气势很吓人。

李春月极为害怕他这个样子,身体打了个摆子,却赶紧替杨柳解释道,“没有谁欺负人,是小棠即将结婚,我想起了他小时候。”

“一眨眼,竟都要结婚了。”

她给出的理由倒是有几分可信度,季铁民面色稍稍缓和。

李春月便继续趁热打铁,把刚才跟杨柳谈话内容用尽量委婉的语气跟他说。

“不是说八十八块的彩礼?怎么又多了三十块。”

“彩礼总不好比嫁妆还少,让外人听了要笑话咱的。”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别人家日子比咱家还不如,没钱给彩礼的比比皆是,咱家能掏出八十八的彩礼,这已经是顶顶好的人家了。”

“可我刚才已经答应了杨柳,这总不能反悔吧。”

李春月神情痛苦,只是差了三十块,丈夫却不同意。

“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八十八已经是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了。”

不清楚家里具体有多少的余钱,但她感觉应该很多。

只恨她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攒过私房钱,若是她现在能有三十块就好了。

杨柳挑眉,“怪道人家都不让我嫁你们家,说是你们家偏心老大老二,我先前还不信呢,现在总算相信了。那么家前面俩孩子结婚时,给出的彩礼折换成钱,至少会有二百块,我要的也不多,才要一百二十块,你却不舍得。”

“哎呀,真是偏心呢。”

新生父母不怕听到说偏心,不是亲生的才最怕听见这样的话。

李春月为什么对继子比亲儿子还好,就是怕有人说她偏心。

季铁民偏心亲儿子毋庸置疑,他一直做得这么明显,却无人背后讲究他,只因除了李春月没有人知道老三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春月又不能把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情告诉亲儿子,这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当初要娶李春月的时候,说过会把那个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对待。

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坚信着当初那句话,在大面上对待三个孩子是一样的,不偏袒老大老二,也不针对老三。

至于说,给老大老二都安排了工作,唯独季启棠还在家里种地,那是想要磨练他的意志,将来让他接班。

再说,明明年龄相差不多,老大老二都有了媳妇孩子,季启棠却没有。

这也不能怪他这个做父亲的,他想要给老三尽量找个好媳妇,这一直没有遇见,也是遗憾。

季铁民很怕别人说自己偏心老大老二,每次出去都要把这一套拿出去跟人叨咕一遍。

被杨柳当面偏心,他这可坐不住了,“你也知道,刚给老二娶了媳妇,家里实在是没钱了,东拼西凑能凑出八十八来,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他想得也挺好,耍赖说家里没钱,当前掏出的这笔钱还需要靠借,杨柳总不能还坚持要一百一十八块的彩礼钱。

要说杨柳这脑子转得可一点不慢,她视线落在屋内摆件上转了一圈。

季母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窗台上的收音机怕进灰尘,特意用碎花布罩遮在上面。

木柜旁摆放着一个缝纫机,也是被布罩着的。

杨柳心里得意,面上委屈,“既然没有钱那就算了,我听说季启棠两个嫂嫂的彩礼还有自行车嘞。”

“连着娶两个儿媳妇,哪里还有钱买自行车啊。”季铁民的态度也很光棍,不是我们不给,实在是家里没有啊。

杨柳这个人最善解人意不过,她怎么能让未来的公婆为难呢。

“您这么说,我真的感动得要掉眼泪了,我也不差这三十块钱,重要的是你们家的态度,您说对不对?”

李春月看看丈夫,又看看杨柳,“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能理解我们的难处,那是再好不过了。”

“没钱买新的也没关系,旧的也行,我不挑的。”杨柳笑眯眯地说,她指着房间内的缝纫机,“俩嫂子都有新的自行车,给我个旧的缝纫机做彩礼,这总可以吧。”

季铁民犹豫起来,缝纫机跟自行车不同。

老三两口子结婚以后跟他们住在一起,缝纫机也是给一家子用的,甚至可以用这个名头将杨柳跟缝衣服绑定在一起,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都能让她去缝补。

这买卖划算,他同意了。

季启棠大约猜到了杨柳的目的,他爸以为俩人结婚以后会住在家里,缝纫机说是彩礼,其实还是全家一起用,说出去还能博个好名声。

他和杨柳一定会分家搬出去,缝纫机最终会作为彩礼被带进小家。

“从小家里就教我,口说无凭。”她推了季启棠一把,叫他去拿纸笔,“既然商量妥了,咱先把商量好的事情白纸黑字地写下来,这对双方都是保证。”

被杨柳防范,让季铁民心中有些不悦,难道他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老三家的未来媳妇真是够小家子气的,还是城里人呢。

不过他也担心杨柳坐地起价,半月前说好了八十八的彩礼,今天来时又加了三十块,谁能保证下次来时,她不会再涨价,还是落实在纸面上更好。

杨柳刷刷几笔写完协议,季铁民看完后,在最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更合适呢,我觉得这种事情最好不要拖,越早办完越好,解决完个人问题,才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社会建设中,您说呢?”

李春月是盼着儿子能够早点结婚,早点结婚就能早点抱孙子,“这话说得有理,尽早结婚。”

大家都同意,季铁民没有反对的道理,他于是点头说道,“也好。”

李春月将墙上挂着的日历取下来,翻看着,“当家的,你看几号合适。”

她的手在月末的几个日子上来回留恋,能看出来非常着急了。

这巧了,杨柳也很着急,急着离开知青点。

“既然伯母属意月末,那就这个月的三十号吧,刚好是周天,家里人齐。”

对季铁民来说,早点办有早点办的好处,婚礼一切从简,能省下不少钱。

想到这里,他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好长辈,“都是一家人了,听你的。”

下一句话就暴露本性了,“你想要的都满足你了,可别跟那村口的老娘们似的到处说我偏心了。”

杨柳顿时十分心虚,她确实有这个计划。

嘴上说的是,“怎么会呢,我不是那样的人。”

心里想着确是,我就去说。

杨柳还没有忘记她的另一重任务,她把属于她的那份收据折叠两下放进兜里,又换了个坐姿问道,“对了,二位把季启棠的婚房准备在哪里了?”

李春月看了眼东隔间那个小房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她。

“他那两个哥哥的房子就住在父母附近,季启棠的新房应该也距离这里不远吧?”杨柳假装不知道季铁民没有准备房子,故意说道,“我得去看看那房子里缺什么,婚前置办上,当作是嫁妆一起带过来。”

季启棠不是季铁民的亲儿子,他不会绝对不会指望着他养老。

当然了,他更不可能像是亲爹那样给他准备房子。

李春月是大肚子嫁给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季启棠。

当时他还只是个什么都没有鳏夫,刚死了老婆,家里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要养。

好人家的闺女都不愿意嫁给他,就算是死了丈夫的寡妇都不愿意跳进这个火坑里。

李春月不要彩礼,还带了不少的嫁妆进门,唯一的诉求就是掩盖住她未婚怀孕的秘密。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喜当爹,但季铁民家那时候太穷了,为了钱、为了赶紧有个人过来给他养孩子,他同意了。

他妈当时劝他,就当是娶了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李春月还比带了孩子的寡妇好一点,孩子一出生就管他叫爹,周围人也都以为那就是他的孩子,不会有嘴贱的人在孩子跟前说他的身世,这样的孩子更容易养熟。

一手养大以后,那就跟亲生的也没差了。

李春月的嫁妆确实帮着家里解决了不少的事儿,让家里盖上了新房,让他当上了干部。

当时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日子越过越好以后,他再看季启棠,越看越觉得碍眼。

这小子越长大越俊朗,也越不像他这个当爹的。

季铁民不愿意看见那张脸,这提醒着他自己曾经受过怎样的屈辱。

但他又不愿意季启棠脱离掌控,不想看他过得更好。

所以他二十多岁还没结婚,所以他现在只是普通社员,所以两个兄长都住在新房子里,他还跟父母住在一起。

季铁民有时候也很纠结养老问题,一方面他不舍得亲生儿子伺候他,另一方面又不愿意看见季启棠那张脸。

让老三两口子分出去逍遥快活?他实在是不愿意。

“都是讨债鬼,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最后养成了仇人,都想要离开爹妈。”他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

他的身体确实是有些毛病,早些年跟有妇之夫乱搞,人家男人回家撞见,用刀砍了他两条街,后背上砍出一道伤口。

每到阴天下雨,那道伤口都会疼,要李春月一直用手揉着。

至于这心口疼的毛病,是两分钟前刚患上的。

杨柳也不知道他这是装的还是真的,也不敢再步步紧逼。

来谈彩礼把未来公公气的心脏病发作,这可不是什么很好的名声。

她心里也对没有季铁民的没有下限,有了新的认知,真是个不要脸的死老头子。

李春月给他顺了小半天的气,他像是终于能喘过气似的。

“妈,你先照顾我爸,我送杨柳回去。”

杨柳离开时,听着身后的季铁民絮絮叨叨讲话,像是什么,娶了媳妇忘了爹.......

她听得翘起唇角,他这时候又把季启棠当成亲儿子看了。

出了季家以后,杨柳认真同季启棠保证,“你放心,等结婚以后,我肯定能让你爸同意咱们搬出去住,也一定把你妈妈带走。”

杨柳主动握住季启棠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粗粝的掌心划过柔嫩的肌肤。

在他将要抽出手时,杨柳使劲儿握住摇了两下,“那咱们合作愉快~”

然后立刻松开手。

今天没能成功,纯粹是季铁民这个老头不讲武德突然装病。

季启棠神情发怔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意识到这举动有些不妥后,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我相信你。”

“我爸他很难缠,一两次不成功也正常。”

杨柳她还有个顾虑,“将来我要闹分家的时候,难免会跟你爸发生不愉快。”

“我会帮你。”

“不是。”杨柳想要听的不是这个,“我意思是,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即便是我同你领了证,我也只是外人,我怕到时候两边都落埋怨。”

在说到亲生父亲一次时,她故意加重了语气。

季启棠垂眸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他是我的父亲,但那个更是我的母亲,我不愿意她继续在家受委屈。”

“他还有大哥二哥两个儿子,我妈就只有我一个儿子,如果连我都不帮助她出头,那她该怎么办啊。”

说得杨柳都有点羡慕李春月,有个孝顺的儿子,儿子将来还会成为有钱人。

她试探问道,“我一直想问,队长他似乎更偏心你那两个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柳想要知道,季启棠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想要搬出去,难道只是因为母亲在家受委屈吗?

评论区掉落红包,后面还有一章,下一章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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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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