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紧闭双眼,佯作酒醉躺在炕上,她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知道季启棠此刻就站在炕边。
从刚才季母的对话中能知道,季启棠应该醉得人事不知,不会发现炕上多了一个她。
饶是如此,她却免不了紧张,屏息凝神等待他躺下。
季启棠站了很久,迟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也可能是杨柳的心理作用,觉得他站了许久。
她有些等不及了,这人究竟有没有醉啊。
终于等到他动了,动作带着醉酒人独有的拖沓和莽撞,他直挺挺地躺下,却巧合地避开了杨柳所在的位置。
杨柳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季启棠是背对着她的,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她想这人应该醉得很严重了,否则会立刻发现炕上有一个人,他肯定要叫人来,或者质问她想干嘛。
但他没有,他直接躺下来了。
既然季启棠喝醉了,杨柳变得大胆了许多,她睁大眼睛细细打量着对方。
她看两人间距离泾渭分明,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误会,这可不好。
杨柳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听着脑中系统的尖锐爆鸣声,还有些不太习惯,她揉了揉耳朵,手上动作却没停下。
她作贼般地躺进了季启棠的怀中,抬眼对上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杨柳一时间吓得闭上眼。
她很快想起这人喝醉了,即便她盯着看,他也不会有所察觉。
杨柳睁大眼睛认真打量他,季启棠骨相皮相俱佳,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中少有的美男子。
眉骨生得高,立体五官形成天然阴影,鼻梁又挺又直。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季启棠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
他呼吸一滞,虽然早就猜到杨柳想做什么,却还是被她大胆的动作所惊到。
杨柳满意了,这样外人来看,是季启棠将她圈在怀中的。
就算两人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样抱在一起睡觉的行为,在外人看来也是非常过分的了,不想被指乱搞男女关系就只能结婚。
季启棠不忘自己醉酒的状态,即便被惊到也没有露出破绽,直到下一秒时杨柳将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
杨柳的腰细得出奇,又柔软得不像话。
季启棠的手很烫,只在她腰上停了两秒,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双手规矩地放在小腹上。
杨柳没忍住咦了一声,她不死心,想要把他的手放回她腰上。
两秒过后,她小声嘟囔道,“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劲儿?”
许是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她终于把季启棠的手举起来,并且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下季启棠的手没有收回。
始终没人进屋,发现抱在一起的两人。
杨柳躺在屋子里看不到时间,能通过屋外的声音辨别宴席进行到了哪一步。
时间真的过了很久,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社员们似乎已经吃完了喜酒离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会进来发现她。
有几次她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脚步声,却只是经过,没有进来她和季启棠所在的房间。
渐渐地,屋外又重新热闹起来,应该是来喝喜酒的宾客们都吃完了饭,大家齐心协力收拾残羹剩饭。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以及厨房收拾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
过来帮忙的邻居进入最里间的屋子放东西,刚进屋时还没发现炕上的异常。
走出这个房间才想起来,这不是新房,人家小两口不住这屋。
那这屋住的是谁来着,刚才季家婶子说,他们家老三在这房间里住着。
炕上那个男的是老三的话,那另一个女人是谁?
这人复又折返回去,她的动作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纷纷探头去看。
“那不是季家老三吗,他怎么搂着个姑娘啊。”
季母也听着动静过来了,她当即尖叫出声,“怎么回事?”
这么大动静,再没点反应,那就太假了。
杨柳悠悠转醒,在看清楚面前一切后,她的尖叫声更大。
她用力推开面前的季启棠,完全看不出她主动的影子。
杨柳为远离季启棠,连连后退,直到紧贴在墙上。她一手捂着胸口的衣裳,另一手捂着头,很震惊的样子,“我,我怎么会在这?”
季启棠同样震惊,表现得却比杨柳镇静的多,他不住地揉着头。
杨柳断断续续地回忆道,“我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喝了酒,头疼得很,想找个地方躺一躺,不知怎的就来了这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季母的面色难看,她认为是杨柳故意想要黏上她儿子,恨杨柳不知羞耻,也恨自己刚才掉以轻心,如果刚才她把人亲手扶进屋,就能避免现在的麻烦。
周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季母听得十分烦躁,有人说知青见他家老三长得俊,想嫁。
还有人说是他们家见杨柳长得漂亮,想要借机哄她当儿媳妇。
还有种说法,说是小情侣两情相悦,跟家里逼婚。
反正就是没人觉得这是一场单纯的巧合。
季母觉得是自家单纯无瑕的儿子被赖上了,她又不善言辞无可争辩,因此气得浑身发抖,直到有人喊来季队长,她仿佛整个人有了主心骨一般,扶着他的胳膊勉强站立。
做了七八年的生产队长,他在队里积威甚重。
见他来了,人群自然散开。
在进门之前,他已经听人说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额间形成了深深的川字纹,“都安静!”
乱哄哄的周围总算安静下来,季铁民沉声问,
“杨知青,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屋里。”
杨柳努力晃晃脑袋,看起来不太清醒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记得开席的时候不知道喝了什么,脑袋晕乎乎的,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她使劲瞪大眼睛,扫视了下围观群众,“是不是有人想害我啊!”
季启棠还记得她刚才的动作相当之利索,看不出晕乎的痕迹。
她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能说出有人想害她,如今所面对的一切,正是她一手促成。
有那好事儿的女社员凑到她跟前闻了闻,“杨知青喝了不少酒吧,身上这酒味也太冲了。”
杨柳没有喝酒,杯子里的酒被她故意撒在身上。
撒身上的酒味可比喝在肚子里的要重。
季铁民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骇住,一时间没有怀疑是杨柳自导自演。
难道说是其他的知青所为?
他虽然平日日理万机,对知青之前的事情倒是知道一些,杨柳掐尖好强,与其他知青关系不好。
如果是其他知青为了报复她,故意做出来的事情,倒也不是没可能。
“小六子,你去知青点把知青过来。”
她故作坚强,“没关系了,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不是说谁在一张炕上,就一定要结婚。”
看热闹的人太多,有社员在一旁小声补充,“你们这可不是睡在一张炕上,你俩刚才还抱在一起呢。”
说着害怕季铁民不知道,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进门时看到的场景,“队长,你是不知道,刚才我们进来时候,你家三小子跟女知青抱在了一起。”
说完还啧啧啧两声,有点羡慕季家老三这运道。
季铁民脸色铁青,他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过来之前就全都知道了。
这龟孙还不嫌事大地又重复了一遍。
杨柳嘴硬,“我们那是都喝醉了,是情有可原的。”
“就算喝醉了,也不能乱搞男女关系啊。”人群后面有人大声喊了声。
杨柳嘴上说着不在意,却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我以后没办法嫁人了.......”
现在依旧把贞洁看得很重要,杨柳的反应很正常,没有人觉得她反应夸张。
推己及人,如果自家的未来儿媳妇曾经跟男人睡在一起,他们都不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将来杨柳谈婚论嫁,若是父家听说她出过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敢娶。
杨柳伸手使劲抹了一下眼泪,“还好季同志没有对象,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经过她的'提醒'大家想起来了。是啊,季启棠没有对象。
季启棠冷眼瞧着,杨柳这也算是图穷匕见。
果然围观群众中有人上当,“你跟启棠都没对象,你俩又发生了这种事,干脆你俩在一起算了。”
说话的这人同季母关系很好,她知道老姐妹的心病是儿子至今没结婚,有意想帮她一把,促成季启棠跟杨柳的婚事。
她心里觉得,能娶个知青做儿媳,那算是烧了高香了,却不知季母瞧不上杨柳,觉得她娇气又麻烦。
她丈夫是队长,知青之间发生不可调解的矛盾时,都要他这个队长去处理。
其他社员可能不知道,她最清楚不过,这个杨柳可是个刺儿头,每次知青吵架,都有她掺和。
杨柳毫不犹豫否定道,这态度很难看出今日之事是她早有预谋,“这怎么可以,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
很快她又期期艾艾开口道,“可是我们之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在一起,将来嫁娶困难不说,是不是还会有人说我俩是在乱搞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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