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班级上午训练结束，黎檬正一边擦汗，一边喝水时，苏喆豪从她身后走来，“黎檬，我们去吃饭吧？”

黎檬放下水杯，没有回头便点了点头，背上双肩包跟苏喆豪一起走出训练场。

来到食堂，众人难得看到黎檬与异性走在一起，纷纷投去目光。

黎檬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察觉了也毫不在意，她专心于祈祷今天吃完饭后，苏喆豪可以放弃对她的任何想法。

苏喆豪却被他人看得有些尴尬，不自然地捂了捂脸后，发现毫无用处，只好放下手，无奈地对黎檬说：“黎檬，你人气好高，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

黎檬的声音毫无波澜，“你想多了，大家都忙着训练，哪有心思在乎别人和谈恋爱。”

突然被暗示的苏喆豪有些尴尬，看了几秒黎檬的后脑勺，又移开视线。

买好饭，找到空位坐下，黎檬一言不发地便吃起来，苏喆豪努力找着话题，“黎檬，你分化时的场景是怎样的？”

怎样的？

黎檬进食的速度不自觉放缓，无意回忆过去，但与黎小珺相处的一点一滴好似早就融入了血肉。

她想起，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起床后先去测量体脂率，然后来到餐桌前，看着黎小珺准备好的所谓“营养”的早餐，黎檬坐下拿起牛奶一饮而尽。

黎小珺不满地叹了口气，“你都19岁了，还是没有分化，我看你是没机会了，明天开始我不会再这么用心做饭，你…自己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黎小珺对黎檬期待许久的分化并没有在她期望的时间内到达，于是在自己女儿19岁生日的第二天，她便决定不再管自己的女儿。

“可是…妈妈，我的文化课之前因为锻炼疏忽了很久，恐怕现在申请大学比较困难。”黎檬放下手中的玉米，虽然她并不喜欢吃富含营养的各种饭，但自从有记忆起就在吃这些，突然再也吃不到了，她竟想放慢速度，品尝一下这最后的营养餐。

“那你怪谁呢？有人就能文化健身兼顾，就算文化落下了，最后也靠健身成功分化，你两不沾，走到这一步是必然。”

黎檬扯了扯嘴角，“是，那我待会去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

黎小珺又叹了口气，离开了餐桌，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当初就再要一个孩子了。”说这话时她根本不在乎黎檬是否能听到，听到又能如何？

黎檬吃完饭，收拾好餐桌，便走出家门。

她接连敲了几家饭店的门都被拒绝，明明店门口贴着招聘的广告，却被告知他们更想要一个男生。

“我也可以做男生的活。”黎檬争取道。

老板上下扫视了她一下，“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已经够了，只剩下干粗活的了，我觉得你干不了。”

“我可以的，我很有力气。”

老板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收，你换家店吧。”说罢，便朝黎檬关上了店门。

黎檬在饭店门口发愣片刻，转身继续走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前19年的人生在黎小珺的思想灌输下，只有一个目标——分化，而且最好是分化成S级的向哨。

可到头来，她却连分化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邻居家的孩子，一半分化进塔，一半考取好大学，黎小珺只觉得自己养了个失败的孩子，这样的情绪自然也影响了黎檬，她也觉得自己不争气，怎么每天吃那么好，运动那么多，身体却还是没有半点分化的迹象。

大多数向哨都是在18岁及之前就已分化，所以对于过了18岁的她，分化已经是不可能的目标了。

可走着走着，黎檬却忽然觉得周遭变吵了许多，像是有人在她耳朵旁说话、走路一般，她闭着眼摇摇头，再睁眼后却发现自己连二十米开外那人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吓了一跳，忽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再醒来后便是在医院，黎小珺几乎是喜极而泣地跟她说：“黎檬，你分化了！哈哈哈终于，我的努力没白费。”

黎檬想笑，但却没什么力气于是只是用手指点了点妈妈的手背。

黎小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动作，看到黎檬醒了便继续道：“女生分化成哨兵虽然不好，但总比不分化强，我在邻居面前终于抬得起头了。”

可在出院后，邻居得知黎檬分化了，黎小珺想象中的吹捧却没有到来，反而是调侃：“哟，女生分化成了哨兵？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黎小珺皱起眉，“什么怎么办？她可是能进塔了！”

“哈哈哈，我可没说她进不了塔，我的意思是，她怕是不会招男生喜欢喔。”

虽然黎小珺并不在乎黎檬是否会招男生喜欢，可没有得到邻居追捧，她十分不满意，回家后便冲着仍在床上休息的黎檬喊道：“黎檬，我们的目标没有变，你一定要努力成为S级…哨兵，听到没有？”

看着苏喆豪好奇的目光，黎檬并不想告诉他太多，于是只道：“五感突然增强。”

“就这样吗？”苏喆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当时就感觉脑袋好重好热，好像直接晕过去了，差点还触发了结合热。我爸妈当时到医院知道我分化了，特别高兴。”

“是吗？”黎檬不断朝嘴里塞着饭菜。

“是啊，而且他们知道我分化成了向导好像更高兴了，因为男生更多的是分化成哨兵嘛，物以稀为贵，他们觉得我很特别哈哈。”

黎檬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沉浸在回忆中的苏喆豪回过神，低头发现黎檬已经快吃完了，连忙回神道：“哇你吃得好快，下次吃慢点可以吗？细嚼慢咽对肠胃比较好。”

黎檬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郑重地看着苏喆豪，“没有下次了。”

“啊？”苏喆豪愣了，满嘴的食物都忘了嚼。

“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我也不喜欢跟人来往，以后我们只做同学，可以吗？”

“是我说错话了吗？”苏喆豪急忙吞下食物，“哪一句啊？我以后注意一下。”

“啧，”黎檬烦躁地闭了闭眼：“是我的原因，我不喜欢跟任何人来往，仅此而已。”

说完，不等苏喆豪的回应，黎檬端起盘子就要走，苏喆豪下意识起身拉住她的胳膊。

黎檬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手一松，还剩了一些菜的餐盘“啪唧”一声倒扣在了地上，溅起的汤汁弄脏了路过一人的黑靴。

那人“嘶”了一声，歪着脚低头看了看，笑道：“情侣吵架别误伤路人啊。”

听到此声音，黎檬猛地抬起头，撞进了那人带笑的眼睛。

几天前边境哨兵老大那随性的声音浮现在脑海中，黎檬的五感中最发达的便是听力，她可以分辨出一道声音中包含的各种音素。

眼前这人的声音与那老大的音色简直是一模一样，语调尾音也如出一辙。

如若不是场景天差地别，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

“怎么了？应该不能有东西溅到我脸上吧？”林以缀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了看，“没有东西啊？”

苏喆豪回过神，连忙鞠躬对着林以缀道歉，“抱歉，是我们的问题，我给您赔偿。”

“哎，”林以缀挥了挥手，“赔偿什么，我这靴子一抹就掉了，行了你们好好聊吧。”说罢就想抬脚离开。

黎檬却突然道：“你是新来的吗？”

林以缀挑了挑眉，对上黎檬坚定的眼神，他忽然感到一丝不妙，言简意赅道：“不是，”说完便走开了。

见黎檬仍看着林以缀的背影，苏喆豪清了清嗓子，“黎檬，你认识他？”

黎檬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认识。”随后蹲下身，打算收拾狼藉。

苏喆豪也连忙蹲下想帮忙，道歉道：“实在抱歉，我不该抓你的。”

黎檬没等苏喆豪动手，用手三两下把剩菜捡回盘子，又用纸把地上的油渍擦了擦，站起身就打算走。

苏喆豪在身后道：“黎檬，我们下次…”

黎檬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没有下次。”

回到宿舍，上楼梯的时候黎檬越想越觉得可疑，拿出手环给周正竣发信息：【首席，有查到当初边境动乱哨兵的老大是什么身份吗？】

她当初昏迷醒来后，听苏喆豪说了后来的战况——除了他们最先抓到的那批哨兵，其余的跑得跑，伤得伤，他们对受伤的进行救治并教育后就放走了，想必这些哨兵之后不会再轻易欺负普通人了。

爬到六楼，顺着走廊走向自己宿舍的时候，黎檬收到了周正竣的回复，【没有，他并不是S级哨兵，估计是手下瞎传的，只是一个普通哨兵罢了。怎么突然问起他？】

黎檬：【我今天在食堂遇到一个跟他声音非常像的人。】

收到此消息，周正竣把手环内容展示给身边的人，林以缀扶额摇了摇头，“哨兵的五感真可怕。”

周正竣：“97号的五感尤其是听力非常接近S级哨兵的水平，可能在普通人听来两个很像的声音，在她听来有很大差别，所以她当时肯定记住你的声音了。”

“早知道那时让手下喊话了。”

周正竣一边给黎檬回复，一边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种出风头的时刻，你怎么会让给别人。”

林以缀笑道：“懂我，你怎么回的？”

另一边，黎檬收到了周正竣的回复：【你当初没多久就中了药水弹，也许是记忆出了偏差，他不可能进到总塔的。】

首席回复如此，黎檬只能先将此事放到一边，走近宿舍，黎檬抬起头，却在门口看到了意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