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一曲

无论怎么看一只断手悬空摇晃着汤勺的画面都很诡异。但这只手本身就很离奇了,所以我并没有大惊小怪的,坦然地落地而坐端起碗擎到它面前。

那只手舀了两勺倒进我的碗里,我看见上面漂浮着绿色的植物。我吹了吹,凉了些才尝了尝。我不禁睁大了眼睛,用崇拜的目光看向那只手。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鱼汤!我一饮而尽复把碗伸到它面前。

我连着喝了两三碗,直到肚子胀起再灌不下我才肯罢休。我看向猫蛇,猫蛇亦同我一样瘫在地上。

我好奇地打量着那只手,在思考它是如何做到把鱼汤做得如此鲜美可口。这鱼汤的口感与我往时尝到的截然不同,难道是跟那植物有关?

那只手落在地面上,把一个洒出了些白色晶体的布袋系了起来,我按住那个布袋,那只手停下了动作。

我捏了些白色晶体放在嘴巴里舔了舔,味道咸咸的。原来鱼汤里加入的是这个东西。

我松开了手,那只手又继续扎着布袋口。

一声巨响,骷髅山上又掉落了东西,猫蛇翻个身变成蛇的模样慢慢悠悠地游向山顶。

我很佩服猫蛇,它在吃撑了的状态下还能坚持它的兴趣爱好。

像我吃饱了只有两种状态,静态是睡觉,动态是翻身。

我并未睡熟,就被别样的声音吸引起了身。

我看到那只手在一个长长的上面有丝线的物件上前后摆动。

我眨眨眼,迅速地在脑海里比照,是了,那是一把琴。

那只手还会弹琴?真是一只品味高雅的手,我愈发好奇了这样的一只手它的主人究竟为何方神圣?

猫蛇懒懒地在琴旁缩成一团,此时它又变成了猫身,它的尾巴随着琴音的节拍有规律地摆动着。

这只手着实厉害,连猫蛇这种生物都能受到感染听得懂音律。

我心中颇为不满,我感觉我的地位在逐渐丧失。

我一手覆在琴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颇为沉闷,就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面,如同一声巨响惊散了啼唱的黄莺。

猫蛇受到惊吓,乍然跳起。

我学着那只手的模样试着拨弄琴弦,结果却适得其反,琴发出“咚呲”的声音,十分刺耳,猫蛇更是弓起了身子炸了毛。

我有些懊恼仍旧不甘,我再次挑动,声音杂乱无章不成曲调如同蜩螗羹沸。

明明它也是这样抚琴的,怎的发出的声音却有云泥之别?

我不解。

那只手似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它再次弹奏这次却放慢了手速,让我看个真切,看个透彻。

我忽觉它这是在教导我。

我自是记得明白,我要证明我断不会弹得比它差。

我慢慢熟练了这些指法,速度不断提升,我的指尖飞快地在琴弦上驰骋着,悦耳的声音从我指缝缓缓流淌。

我不禁面上浮起了笑容。猫蛇也终于不再炸毛。

我虽然用的是同一套指法,但是那只手弹奏出来的似静谧的山谷中一股潺潺流淌的山泉,而我赋予了这首曲子澎湃的激情,它于我而言是一挂激荡飞溅的瀑布。

一曲完毕,我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作为报答,我给那只手修剪了指甲,虽然它看起来并不是十分配合。

我以为我会跟猫蛇还有那只手度过漫长的一生。

但,只是我以为。

那次醒来,如同往常一样的无所事事,我正在和猫蛇在搬运东西。

我们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黑色布袋,上边有金色丝线秀有看不懂的字符,我们刚刚发现这个布袋很神奇,能装的下几倍于它的物么。

于是我和猫蛇心照不宣,开始尝试它到底能装多少东西,骷髅山上的东西是否尽数装下。

我们拼命地向里面丢东西,全都不见,这激发了我们的斗志,我们扔得更多了,物件更大了。

与此同时,那只手却蓦地周身泛起金光,我和猫蛇不约而同看向它,它的光芒更甚了。我心中慌恐,它那时来的便是这副模样,它怕不是要……

我心头一紧,抛下了手里的东西,纵身扑向它,不顾那光芒多么刺眼,在它起飞的瞬间抓住了它,猫蛇敏捷地变成蛇缠到我腿上。

我感觉身体一轻,我不敢看,闭着眼睛紧紧抓住腾空的那只手。

我感觉火焰一般炙热,忽又感觉寒冰一样冰冷。

突然天旋地转,我受不住晕了过去。

“喂,你醒醒?死了没?”我感觉有人在拍打我的脸蛋丝毫不温柔,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陌生的瞳孔。

那瞳孔在我面前放大我不禁吓得脖子后缩。

“你醒了啊?”那瞳孔与我离得远了些,我这才看清这瞳孔的主人。

那是一个豆蔻年华的背着斗笠的姑娘,她的右眼系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她梳着高高的马尾用红色带子缠绕着,额前一些碎发把她英气的眉毛半遮掩着,她的眼眸如月弯弯,脸颊上有一些雀斑,脸庞双侧各有一条辫子用红色的丝带和发丝交揉在一起垂在肩上,她穿着一身砖红长衫,黑色的腰封,发黄的白色灯笼长袖,一双沾满泥土的黑色短靴,鞋牙磨损得厉害。

我不去回答她的问题,急忙四处寻找猫蛇和那只手,那女孩见我没有理她,顿时心生不满,语气略不悦:“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跟你说话呢”

我拨开四周及膝的草丛,努力地寻找着。那时猫蛇缠在我的腿上,现在它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我能感觉到它应该离我不远。

身后传来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喂?你在找什么啊?说出来,我也帮你找找啊?”

压下树底下的一撮草,我看到了那只手,我连忙把它揣进怀里。

“难不成??你是聋子?”后面的女孩惊叹道。

我不作答,继续找着猫蛇,“哇,你这么可怜的呀,”女孩发出叹息,听起来对我十分同情。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草动,我竖耳聆听,女孩又感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霍然转身,女孩差点撞到我,她后退两步刚想发出感叹,我忙近身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眼神扫向她,她便点点头不再作声,我动动耳朵搜索着方才听到的细微声响。

在那边!

我松开手两步并一步追去。那个生物跑的极快但是比猫蛇还差了些。

我一个飞跨便挡在它前面。“喂,你等等我啊,你跑什么啊?”女孩也紧追上来。她看到在我面前不动的生物声音扬了又扬:“哎?狐狸!”

原来这种生物叫做狐狸,它倒是生的几分好看,只是它现在嘴里叼着我的猫蛇便显得不怎么美丽了。

它警惕地看着我,目露凶光,我上前一步,它后退两步,“原来你不聋啊,小哑巴,咱俩现在合伙把这只红狐狸抓住怎么样,它的皮毛可值一两银子呢!”女孩眼中一片精光,露出小虎牙,兴奋地搓搓手,跃跃欲试。

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雀跃,我只是想夺回我的猫蛇,不过她说的合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红狐狸转身,看到身后也有一个人,它突然放下了猫蛇,毫不犹豫冲向女孩,女孩弯下腰准备抓住它,谁知它一个弹跳,蹬着女孩的脑袋逃得更远。

“哎呦!”女孩吃痛一声,欲去追红狐狸,但哪还有狐狸的影子?只有摇曳不止的杂草。

女孩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朝着红狐狸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咒骂:“哇,臭狐狸跑的真快!下次别让我看见你,再看见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我上前抱起化为猫的猫蛇,摸摸它的身子感觉到了温度,又摸摸它的胸膛,感受到了它的心跳。

还好还好,还活着。

女孩骂完狐狸转身上前,指着我怀里的猫问道:“你养的?”

我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你还挺有爱心的嘛~我也很喜欢小猫的,它叫什么名字啊……”女孩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啊,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我叫宓语,宓是宝盖心上一刀宓,语是言字旁上五下口语,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歪着头,她似觉“啊,你瞧我,忘记你是小哑巴了,喏,你在我手上比划比划”说着她伸出了右手,虽然动作极快,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她无名指指甲下一点的茧子。

我摇了摇头,她疑惑不解,后不可置信地问道:“该不会你没有名字吧?”

我看着她,淡定地点点头。

“啊?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没有名字的人呢?”她一拍手“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失忆!你看你穿着一身粉色罗纱裙还绣着精致的栀子花呢,你该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遇到劫匪,宁死不从跳下山崖大难不死吧?”

见我没有反应,女孩转了转眼珠子,托着下巴思考后道:“啊!难不成是与情郎私奔被家里人追赶,分开行动,结果逃跑中途你体力不支倒下了?”

我还是没有反应。

女孩忽作灵光一闪,握着手伸出食指用力地点了点:“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前几天闹了洪灾,你是被大水冲跑的吧?!”

我完全搞不懂她的这些猜测依据都是从何而来。

她又自顾地怜惜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你就叫非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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