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山岚尚未退去，紫微峰，弟子前来禀告。

“仙尊，宋尊者已经出发了。”

谢晏搁下刚刚阅览半炷香都没阅览完的玉简，淡淡地应了声。

玉简上没几个字，但想到今天刚离开清雨峰的人，他就看不进去。

“郑靖师兄让我来请示您，原定的苍岚山剿妖计划还去吗？”弟子问。

谢晏捏取长笔的动作顿住。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不去了。”

原定剿灭的“妖”既已不在，剿妖的人又何必再去。

“是。”弟子应道，却半晌没有离开。谢晏疑惑，抬眸看去，就见那弟子踟蹰站在原处。见谢晏看他，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仙尊，我们几个弟子都知道，这几年，宋尊者日常往苍岚山跑，她这次去西域，带的同伴也是苍岚山那位。您神通广大，信息通达，我们知道的事您也清楚。难道你要一直装糊涂下去吗？”

“宋尊者知道吗？”

嗯？

弟子疑惑。

“宋尊者知道你们知道她往苍岚山跑吗？”

弟子摇头。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

只要她不知道他知道她的事，她就不会离开他。

弟子目光怜悯，谢晏吩咐道：“下去吧。”

“是。”

崇阳殿再次恢复清净，谢晏提着笔，好半会才缓过神，发现自己半天都没落笔。

他的妻子不太喜欢他。

他一直都知道。

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两心相许。只要他喜欢她，不就够了吗？

他自认为不比天底下任意一男子差，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他相信，终有一天，他妻子的目光，会从回到他身边。

从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不过在那之前……

想起昨夜清雨峰内，他那内敛沉默的妻子对着苍岚山那个没用的男人露出淡淡的笑意，谢晏手中的笔就沉重几分。

他怕他们发现，特意躲远窥视。山风没让他没听清那那男人和他妻子的交谈，可妻子脸上的笑容，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从未这般朝他笑过。她面对他，从来是犹豫，是抗拒，少有几次亲近也是意志涣散时下意识的哀求。醒来后，愈发如惊弓之鸟。

但她在那人面前，却是截然不同的舒展、从容。

嫉妒像毒蛇一样盘旋在谢晏心头，神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地鼓舞他杀了那个男人。可理智却告诉他，立即动手只会误了他和宋凌的感情。

他使尽手段才让师尊答应向师叔提出由他求娶宋凌，婚后更是为了夫妻感情隐忍欲`望七年。他付出这么多，绝不是为让自己的情缘轻易毁于无名之辈手中。

他会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他会让他成为他和宋凌婚姻的养料，而不是阻碍。

垂眸凝视着手中玉简，谢晏内心波涛汹涌，面上一如往日的从容平和。

而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道侣已经决定好让自己分神去死的宋凌在燕恒按照她的教导使出法术后，很是赞赏。

“你拥有和我道侣一样的天赋。”并没有因为是他的分神而天赋滑落。

“你总拿我和你道侣比，你道侣的法术也是你教的吗？”

燕恒妒忌她哪怕在他面前，也记挂着她道侣。

“不，他是我师伯传授长大的。”想到洛华师伯曾出没西域周边的传闻，宋凌随口道，“若是此次西域之行能遇到洛华师伯，将你托付于他，那就再好不过。”

也不知道洛华师伯和师尊他们去哪了，不仅不主动传讯给宋凌，还不让宋凌联络他们。以至于谢晏身上发生元神分离的大事，宋凌能倚仗的，也只有奇邃医仙。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燕恒沉默片刻，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什么？”

“后悔昨日答应不抛弃我。”见宋凌蹙眉，燕恒说道，“否则你为何要把我托付给洛华前仙尊，他是你道侣的师尊。”

宋凌这才想起，燕恒没有谢晏的记忆，他不知道谢晏的师尊也是他的师尊。

燕恒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在从苍岚山来这的一路上，我是不是做了惹你不开心的事？你要是不高兴，我可以改，你不要把我托付给其他人。”

宋凌诧异于他的敏感和自尊。

宋凌解释：“我只是觉得洛华师伯道高魔重，比起我，他能更好地照顾你。”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我。我只认识你，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燕恒语速很快地说。

“你会这样想，只是因为你现在认识的人太少了。”是人都有雏鸟情结，会在乎自己第一眼见到的人。可连她都不敢断言，她只想和师尊在一起。更何况燕恒。

“若是日后我认识的人多了，我还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会成全我吗？”

宋凌犹豫片刻，“当然。”

她是谢晏的道侣，只要谢晏不主动提和离，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不管他和她结契是为的什么。

“所以你是永远不会抛弃我的？”燕恒需要她一遍又一遍的肯定。

“当然。”

燕恒笑笑说：“我就知道，哪怕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你道侣，但终究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她许诺给他的是永远。

这就够了，他在心里说。哪怕她日后不再在乎他，只要他记得她今天曾给过他这般的承诺，就足以他像萤火一般坚持待在她身边。

我写的什么呀（捂脸）

得知真相前的燕恒：我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得知真相后的燕恒：燕恒（发疯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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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