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最后。
许令安直言:“我们不合适。”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我和云眠的关系就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况且,我也很珍惜能和你成为朋友的机会,你明白的,如果我们成为情侣,未来要面对的风险指数肯定也会呈大幅度提升,我不想这样。”
这应该是他最能够接受或理解的理由了。
谢秉言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脏沉重地跳动了一下,他久久不能回神,看到她正胡乱抠弄衣角时,他哼笑,就用力将人扭转背过去。
稍稍用了力搭在她的肩膀。
他都有些忘记是怎么送她回去的了,被拒绝之后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只记得这段日子以来,比如她在难过时愿意与他倾诉,在受伤时愿意让他陪护,在他和林至之间愿意选择他。
他以为自己不一样了。
到最后,谢秉言颇有一种给自己找台阶的架势,“只是因为云眠吗,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吗?比如,一些旧的观念。”
这话出来时,许令安猛然僵住。
还好,他把她背过身去了。
有时候太过相熟,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刚刚说的就有假,恋爱后分手,本来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也大有人在。
俩人无言相离。
房间内,《情侣必做的一百件小事》旁边有了一本新的厚重的笔记本,记为《追爱计划》,谢秉言翻开在直球出击旁边重重打了个叉,果然还是不行,但他才不要只做朋友呢。
他的床现在成了临时衣帽间,冬装夏装全被一股脑翻出铺在床面,他站在床边,眉头微蹙,什么叫和云眠的关系就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是把他当成和林至一样的人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总归都怪自己没有能力。
妹妹说,能成为朋友的人难免都会存在某些共性。
妹妹喜欢帅哥。
还好,谢秉言暗喜,幸亏他还有一张脸可以撑场面。
她好像对酷拽机车服不怎么感兴趣,要不试试清纯男大的路子呢,或者,再狠心一点干脆套个短袖卖卖可怜,谢秉言拎起一件浅色的无袖运动服照着镜子比划,摇摇头又丢回床面,这样太像傻子了。
这件太夸张。
那件太随意。
无论选择哪一套,他总能找到不满意的地方,窗外光线渐渐转暗,衣服也从床面散落地下,可等到搭配好衣服裤子,他就又开始苦恼腰带配饰了,甚至连袜子也得精心挑选。
最后,还是按照她的风格搭了一套西服。
想做的事,就要以最快速度完成。
所以,隔天就用补课为由把人约出来。
-
目光所及,过山车疾驰俯冲,乘客尖叫声划破天空。
许令安忧心忡忡望向外面盘旋交织的森森铁骨,支撑架在令人眩晕的高度几乎快形成巨大回环,偏偏在游玩时,过山车还时常会在陡坡尽头戛然而止,这种有预告的俯冲是最恐怖的。
恶魔角被戴在头上。
“看什么呢?”谢秉言侧头端详,替她调整发箍位置后,满意点头,“可爱。”
拿人手短,她还是没抗住他的软磨硬泡,大晚上竟然陪他来什么游乐场找灵感,许令安瞥了眼镜子,没说话,伸手朝那一整排恶魔角随意抽出一个就套在他头上。
谢秉言身高足有一米九,哪怕踮脚偷袭都有些难度。
不过,某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倒是乐在其中,他主动蹲下任其摆布,事后还会左右欣赏,颇为得意道:“挺好的,情侣款。”
“啧。”
听见调侃,她就想拽下了。
这次,谢秉言也不再给机会,咻地直起身子,迈开俩步就窜到收银台。
剪裁合身的西服更是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如果他愿意的话,或许从事模特也能有丰厚的收入,许令安紧随其后,忽视他笑得灿烂的嘴脸,她伸出手指朝他画了个圈,实在好奇,“你喜欢穿成这样来游乐场?”
“不好看吗?”
许令安摇头,“也不是...但你不觉得很不搭吗?”
她今天穿了白衬衫,外面套有一件粉色毛织背心,裤子则选择了卡其色的西装阔腿裤,依旧显得干练。
怎么就不能算是情侣装呢。
谢秉言没回答,打开前置就朝她靠近,后者却记仇似故意捂住摄像头,她脸颊鼓鼓的就像一只快要气炸的小河豚。
他的字典是没有尴尬这个词汇吗?
昨天发生的事,好像只有她记住了。
“谢秉言。”
他刚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听见她唤,下意识就以为是生气了,谢秉言胆怯收回手机立正站好。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更专业的老师?”
毕竟这一个多月以来,她确实没能帮到什么,甚至还经常让他为了她的事情而劳碌分心,任谁看了能不说一句他好亏。
他立刻驳回:“没有。”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许令安沉思片刻,“你当初主动请我帮忙,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
“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
“还是更早?”挑选老师的那天,她实在好奇谢云眠是从哪找来这么多能人的,直到她一通诉苦,然后把谢秉言的择选条件泄露了,以及她趁他没注意而瞥见的海报,“你和云眠说的条件,是我吗?”
原先还以为是巧合。
谢秉言尴尬撇开视线,“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
她还刻意恶补了他原先写的言情小说,或多或少,她总能在女主角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写得好差啊,为什么要拿苦瓜惩罚我?而且还是我追的你。”
“......”
说的是小说情节。
男女主争吵,为让男主回心转意,厌恶所有苦瓜制品的女主通过吃苦瓜虐待自己的情节,也是导致他挨骂的没脑子情节之一。
“...套路就是要让女主伤心欲绝,然后开始追妻火葬场。”谢秉言小声解释。
“这样吗?可正常的套路应该是车祸失忆,或是换城市遇新桃花之类的吧。”
“...要避谶。”
许令安忍住笑。
他真的和她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刚搬进公寓时,她下班回来总能刚好遇见一个男生走出电梯,状态看起来也是很差的样子,眼下乌青浓重,嘴唇干裂起皮,胡茬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处理而布满下巴。
也远不如现在喜欢打扮,一周七天,那时候至少有五天时间,他总会穿那件被撑得又大又垮的卫衣,看着应该有些许年头,胸前图案都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
次数多了,许令安就开始有意识观察他,结果发现这人竟是自己的对门。
“你不害怕吗?”她又问。
“什么?”
“我,毕竟谈到我以前的工作,大家的第一印象应该都是蛮糟糕的。”许令安直勾勾盯着,“你不怕吗?”
“......”
谢秉言脸色并不好看,“所以你真是在意这个?”
一瞬沉默。
许令安低眉,“算了。”
排在过山车项目前的人数慢慢减少,她向他示意,“要玩吗?”
揣摩他平日的穿着打扮,许令安将他定义成喜欢刺激项目的一类,于是先行朝前排队。
手腕很快被拉住。
“怕。”
“怕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怀疑自己,怕你总是在意风言风语而封闭自己,”他从身后小心翼翼拥抱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不要讨厌自己。”
“谈到性,总会有人将它和低俗恶心划上等号,这我都明白,但事实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吗?他们用自己浅薄的知识面攻击你,不过是希望能借此规训你,希望你能按照贤妻良母的方向发展。”
“可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反抗的地方吗?”
是的。
哪怕脱离了林至团队,脱离了性.玩具开发者身份,无论她做什么,都总会有不同的人跳出来指点江山。
“知道了。”
许令安拍了拍他的手臂。
而后,相顾无言。
没有人再延续话题。
僵持太久,最后还是谢秉言率先破冰,他指着正在飞驰的过山车,“还玩吗?”
过山车忽上忽下,忽快忽慢。
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玩,来都来了。”
不一会儿,安全杆压下,许令安瞬间绷紧全身肌肉,而旁边的人看似一切正常,胸膛却在急促起伏,原来他也害怕啊。
爬升。
缓慢。
链条的每次咔哒都会牵动她的注意,达到顶端时,夜晚的霓虹灯形成一条璀璨光河,放眼望去,美不胜收,可她已经无暇欣赏美景了。
俯冲而下。
一路狂风剥夺了她的呼吸,许令安死死抓住胸前压杆,嘴巴用力抿成直线,忽而,耳旁爆发出巨大的不成调的嘶吼,然后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猛地就抓住她的手腕。
就这么维持到结束。
谢秉言眼神涣散撑在护栏。
许令安给他拍背,“害怕怎么不说?”
“没...”他摆摆手,“太久没玩了而已,我缓缓就好,没事的。”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许令安叮嘱他好好待在原位后,就快步往旁边的自动售卖机前去。
很快,俩瓶矿泉水被击落下来,她还买了一包薄荷糖,希望能替他缓解不适。
正准备回去时,却遇见一位熟悉的人。
王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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