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翻了个白眼：“不认识。她夭折的时候我还读初中呢，我那时连钟定岳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认识的斯图克勒人？”

“原来不认识啊……”严响单手把着方向盘，“那你在她墓前反应那么大？还差点和副局杠起来。”

林琅把车前摇摇脑袋的小玩偶拿下来，拨弄了几下，说：“一个没亲没故的小姑娘，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人挂在网上重金悬赏。好容易人间劫满归西去也，坟还让人掘了，你要再轻易动她的遗物，跟鞭尸有什么两样？我要是她，爬也得爬回来把仇人咬死。”

她把摇摇乐放回去：“那个黄局，我没怎么见过他，谁知道他人品怎么样。”

严响：“你心还怪细的……哎，那你说，反舌鸟拿钟韶的骨灰，到底要干什么？”

“你没事去研究一帮神经病在想什么？”林琅又翻个白眼，“骨灰又不能测DNA，他们拿走干什么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他们其实是个斯图克勒狂热崇拜组织，偷钟韶的骨灰回去每天给她上供？”

严响：“换一种思路想，没准儿他们恨透了斯图克勒，偷她的骨灰作战利品？挫骨扬灰？”

“原因？”

“啥原因？”

“恨透了斯图克勒的原因啊。”林琅说，“人家一没偷二没抢，阿尔加沙漠那么贫瘠说不定还只吃素呢，这么纯良的一个种族刚露头就灭绝了，有什么好恨的？”

严响砸了一下嘴：“说得也是。那姑且按你的说法吧，上供啊，哎那你再猜猜为什么只拿盒子不拿衣服呢？”

“连吃带拿？”林琅开始胡说八道，“偷人骨灰吃相就够难看了，还拿人遗物就有点不礼貌了吧？”

严响点头：“那确实。”

巨大的重金属噪音又突然炸响在两人耳畔，林琅被吓了一跳：“你丫身边就没点爱说实话的朋友投诉你手机铃声……”

严响接起电话：“喂！哎沈局。”

林琅噤声了。

“哎没错林琅在我车上呢……行啊，我正要送她回去呢……行，挂了啊。”

林琅问道：“说什么了？”

“让我帮你送回分局，中间不许停车，也不许回总局。”严响说，“早跟你说了，直接送你回分局，省得跟人挤公交车，那大车多晃悠啊。”

林琅：“您这跑车也没稳当到哪里去。”

“跑车不开快还叫什么跑车？买了不装等于没买。”严响一手架在车窗上，一脚油门又加塞了隔壁车道，“哎，我听说你每隔三天就得交一次述职报告，真的假的？”

林琅：“真的啊。钟局那会儿更严，每天都得写，上个班跟重返高中似的。”

“那你跟沈局关系应该挺好吧？”

林琅尝试着靠在头枕上，匪夷所思地问：“您哪儿看出来的呀？”

“要不他怎么为了你跟黄局大吵一架呢。”

林琅挑了挑眉：“我这个业绩，搁别的公司都算销冠了，别人要挖他销冠，吃亏的是他，他不着急谁着急啊？别想多了。”

严响凑过来：“真的？”

“别拿那么龌龊的眼神看我……你看路啊，看路！！”

严响把人送到了静安区的郊区，环顾四周，还是没忍住，说：“这什么破地方？”

“把我放路口就行了，里面车不让进。”

严响指着路边一幢老式平房说：“我以为上杭四十年前就没有这种建筑了。”

林琅：“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这里有些地方后院还养猪……进来坐坐吗？”

“不了，我得赶回去总局，任务积压太多了。”

跟林琅道别后，严响开车调头，反手打给了冯耀。

“怎么样？”

“满嘴跑火车，这人跟他妈上了机油似的，狡诈圆滑，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严响的脸一下冷了下来，“等姓韩的收治她以后，你把墨镜摘了再突击她一次，别再让她逃过一劫。”

“……沈局不让查那是他的事。”严响把油门踩到底，大声说，“我让你查你就查，查出结果一律不准外传，直接汇报给我，出了事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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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策挂了电话，只身一人来到陵园的监管室，敲了敲门。

监管陵园的负责人两鬓花白，已经在这看场十余年了，见他就跟见自家孩子一样熟稔：“沈哥儿，是你啊。”

沈行策点点头：“刘大爷。”

刘大爷搬了椅子让他坐下：“当上局长，了不得了，几年没见你来看阿韶了。”

沈行策轻声说：“局里今天烈士出殡，我顺道去看了看，阿韶的墓让人给挖了，你还不知道吧？”

刘大爷瞪圆了眼睛：“不可能！每天晚上都有人巡逻，各个角落都有监控，还掘墓呢，你怎么不说有人把她复活了？”

“您别激动，掘墓的不是正常人，他们要真想瞒天过海，谁都看不见，巡逻的人也不可能每个墓碑都仔细检查过去。”沈行策说，“Z区的监控能保存多长时间？最近那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

“都是一个月就集中销毁。”刘大爷显然不是什么有素质的大爷，急得跳脚，“妈的，哪个小瘪三毁了阿韶的墓，我去看看……”

沈行策拦住他：“哎哎哎，行了大爷，我的人已经在那里搜证了，您就别去添乱了。”

暴躁老头刘大爷：“我添乱？我跟着钟局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可怜那小阿韶，死了还不让人安分，该不会是之前杀她那帮人吧？！”

沈行策：“还不确定。刘大爷，说起这个，您还记得当年阿韶怎么没的吗？”

刘大爷靠在椅背上，愤怒的气焰瞬间被浇灭，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本就不年轻的腰背深深伛偻下去。

“阿韶是个好姑娘。”刘大爷说，“那头发红的，像话本儿里出来的小人，个头就那么点，一天到晚叽叽喳喳，那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全局上下都喜欢她，老钟疼她疼得紧，很少让她出来见人，不然我们天天都盼着这开心果来。”

刘大爷说完，看了他一眼，还不忘拉踩道：“不像你，小小年纪就板个脸，见谁都像人欠你一百万。”

沈行策闻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接茬，静静等他说完。

“十五年前，那个把游戏里的怪物放出来的异能者，叫孟尚明。”

“孟尚明？”

“这人猪油蒙心，出来以后没格式化程序，银河面里的怪物从塔台里涌出来，等他们重启程序关闭塔台以后，总局里为了阻止怪物流窜，牺牲了四个异能者。”刘大爷叹了口气，缓缓说，“还有一个，你挽婷阿姨，我们在储物箱里发现她的时候，尖刀把她和怀里的阿韶刺了个对穿。”

空气沉默着，四周只有默哀的机器嗡鸣声。

沈行策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状似痛苦，过了一会儿说：“孟尚明，他的异能是什么？”

刘大爷提起这人就晦气：“黏在墙壁上，就跟电影里拍的那个蜘蛛人一样嘛，不三不四，跟只大壁虎一样。我记得他进修正局之前是个老师，呸，这种人也配教书！”

“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趁乱跳进银河面塔台，那个塔台没启动，也不知道掉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肯定已经死了。”

陵园那边，烈日底下，外勤二队的朱长源被沈行策指派留下来看现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试图找到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钟韶和钟定岳的墓附近都是树，当时埋葬的人估计也是看这里安静，才选了这么个草木丛生的地方——以至于唯一的几个摄像头都让茂盛的枝叶糊了大半。

他一边带人翻找，一边夹着手机跟保安室里的技侦小徐联系：“你说这死热的天气，干嘛非得是我来看现场……”

那边技侦小徐16倍速看这个月的监控，说：“那不是看你是警队转来的有经验吗？别说，还好这几天天气好，要是来场暴雨，那线索不都没了吗？”

朱长源突然跟身边人说道：“这是不是有个脚印啊，这一串，来你看看……”

旁边的技侦说：“是有一串，我去，真隐蔽，都快让草给盖没了。”

朱长源：“不会是沈局的脚印吧？他刚刚好像在这儿站过。”

“沈局的脚印哪是这么一深一浅的，这明显就是个瘸子！”

朱长源突然灵光一闪，大步走了几米：“如果我是犯人……”

技侦补充道：“还是个瘸子。”

“还可能是个异能者。这人只在这里留下了脚印，而墓碑后面的泥土地完全没有痕迹，说明应该是挖墓的时候留下的。”朱长源退到墓碑旁的台阶上，“假设他有隐身的能力，他大摇大摆地直接从正门走，上台阶，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挖走了骨灰盒……”

“朱队。”小徐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找到了，二十天前，石碑后的土堆动了一下……丫跟诈尸了似的。”

“往Z区西北角看看。”

“别催了这不看着嘛。”小徐调了几个频道，“从左往右第七个墓碑……就是这儿，凌晨3：15飘出了一道儿烟，如果不是犯人在这儿抽烟，那应该就是小钟韶死不瞑目冒出的鬼火了。”

朱长源被他不合时宜的玩笑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当即招呼现场的技侦上去，说：“别愣着了，找找有没有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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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策刚回总局，迎面就碰上周灿，周灿说：“韩老师在里面。”

沈行策点点头，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大概明天下午五点回来。这段时间你好好招待他。”

“那他点名要抓002的事怎么办？”怎么个招待法？这是好词还是歹词？

沈行策顿了一下，说：“他不是来提供技术支持的吗，你把咱们局里的陈年旧案、搁置游戏都呈给他看看，别让他闲着。至于002，他不提你也别提，他提了你就拖住他，一切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