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里出来，何颖就一个劲的追问高文谦：“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呀？”

“到了不就知道了嘛。” 高文谦却故作神秘的说道。

无奈的拽着书包带子，何颖只好跟上他的步子。出了校门之后三绕两绕，他们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停下。

何颖仰头看着高挂的牌子，嗓音开始不自觉的发颤：“网，网吧？”

高文谦嘿嘿一笑，拉着她就往里面走，熟门熟路的对网吧老板道：“哥，开两个机。”

“呦，今天还带了个小姑娘啊。”从旁边的一摞身份证中取出两张，老板笑着打趣。那是个头发有些凌乱的青年，整个人有一种落拓不羁的帅气。

往前一步把她遮到了身后，高文谦笑嘻嘻点头，“是我一个妹妹，谢谢哥。”

谁是你妹妹，何颖在心里大声的反驳。跟着高文谦往里走，何颖心里有些不安，却也更多充斥着兴奋。

网吧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禁地，电脑就是里面的宝藏。

坐下来之后，何颖望着自己没用过几次的电脑，小心的伸手摸了摸。

“你肯定是第一次来吧？”高文谦伸手帮她开机，满脸洋洋自得的笑意，“哥带你见识见识，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何颖搓搓手，心里也涌起些许新奇的期待。

片刻之后，高文谦看着又一次游戏失败的界面，十分郁卒的看向何颖，“你们好学生脑子聪明，不应该游戏也打得好吗？”

讪讪一笑，何颖合掌央求，“再来一次，我保证不那么早就死了。”

“还是算了！”高文谦赶忙求饶般的摆手，“要不给你找个剧看吧，你们女生，现在都喜欢看韩剧？”

正要回答的时候，何颖突然听到自己的兜里一阵响，忙把手机取出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杨程然三个字，她无声的笑了笑。“喂？”

“是我。”

少年的声音传入耳中，连带着何颖的心都开始跳动，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到，“我知道。”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呢，何颖小心的双手捧着手机，自动将周围的杂音全部屏蔽，小声的听他的话。

“我刚收拾东西，好像看到你的数学卷子了。”

“咦？”难道是她落在教室了吗，何颖赶忙放下手机，拿过书包翻找。

正巧这个时候，另一边坐着的人突然站起来大声说：“老板，再给我续一个小时！”

从书包里找到了自己的卷子，何颖重新拿起手机，奇怪的回道：“我的卷子带了呀。”

“……哦，是我看错了。”

电话那头却是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有着沉沉的冷意。

下一瞬，电话就被挂断了。何颖听着嘟嘟的忙音，一头雾水的眨眨眼。

高文谦却已经重新开了一局游戏，心不在焉的招呼：“你自己看，想看那部剧直接点就行。”

摇摇头，何颖却僵坐着不动，默默想等他这局打完自己就离开。

——

摆弄着手机的按键，杨程然听的清楚，也大致猜到了何颖所处的环境。

眼下学校的学生基本都已经走光了，杨程然面无表情的背好书包，从楼上下来。

却不料刚走出楼，就迎面撞见了一行老师，仔细看去正是年级主任和各班的班主任。杨程然本就在老师们之间很受欢迎，今天主任又亲自表彰过他，见到后忙招手让他过去。

“主任好，老师们好。”杨程然快步走到郭飞身边，打招呼道。

“怎么现在还没离校啊？”郭飞奇怪的问道。

杨程然低眉，随口扯出一个理由，“做题，忘记时间了。”

“瞧瞧，多好的学生。”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年级主任的心里，带着赞许的笑容冲几位老师道。“你们都要将杨同学当成鼓励学生的榜样，号召大家一起好好学习嘛。”

几个老师忙又笑着点头，将杨程然连带着郭飞都夸了好几句。

“谢谢老师们。”面色都没有多变，杨程然就道了谢，而后跟郭飞一起渐渐走到了队伍的后面。杨程然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郭老师，怎么老师们今天都在一起下班？”

脸上还有些笑意，郭飞拍拍他的肩膀说：“听说有的学生常在放学后去附近的网吧，今天主任就打算带我们一起去抓几个。”

“哦。”目光微凝，杨程然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对郭飞道，“那老师，你们先忙，我先回家了。”

跟所有的老师道了别，杨程然快步超过他们，走出校门的时候往后看了几眼，而后便迅速朝着一条小巷子走去。

彼时的何颖则还没等到高文谦一局游戏结束，眼看着电脑屏幕上花花绿绿不断闪动的画面，默默叹口气。

而后转头，随意浏览起了八卦新闻。

正看到了某个经典原配打小三的闹剧，她的肩膀就猛的被人拍响。被吓了一跳，何颖赶忙转头，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杨程然？”

“快走，老师要来了。”另一巴掌更不客气的打响了旁边的高文谦，杨程然紧张道。

正到了一局的关键时刻，高文谦把键盘往旁一摔，嘴里是喋喋不休的脏话。

何颖则吓白了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程然拽着手腕离开。

三个人刚奔跑着从店门口出来，躲在了街角处，就见到有两三个老师进去。片刻之后，就拎着四个面色灰白的学生出来。

等老师带着他们走远了，何颖才觉得松下一口气。

“好兄弟，多谢了。”高文谦显然也有些庆幸，伸手就想要勾住杨程然的脖子。

杨程然却有些冷淡的躲开，低头看向了何颖。

惊魂甫定的拍拍心口，何颖好奇的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有什么找不到的，这家网吧，还是他带我来过的。”高文谦双手插兜，抢先一步开口。

立马有些惊讶的看去，何颖好奇道：“真的？”

杨程然却还是只看着她不语。

这才发觉不对，何颖转头与高文谦对视一眼，有些小心的捏着衣角，道：“怎么了？”

“下周就是摸底考试了，你不知道吗？不用回家做卷子吗？”杨程然开口，语气是鲜少在何颖面前会出现的漠然。

没有料到他一开口就是指责自己，何颖低下头，半晌才讷讷道：“我知道。”

“行了！”高文谦嬉笑着上前半步，挡在了何颖的身前，“你不让她被老师抓住，就是要她不被老师骂被你骂吗？”

说完之后，他又朝着杨程然使劲使眼色。

顺着他的视线偏头，杨程然才发现她局促的小动作，顿觉有些心软。而后便不客气的看向高文谦，“就算你过生日想找人陪，也不该带她来这里。”

“得，听训的又成我自己了。”高文谦举起双手，冲何颖做个鬼脸，然后吊儿郎当的冲杨程然点头，“好的杨老师，下次不会了。”

这才扑哧一声笑开，何颖讶然道：“原来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杨程然也没了多少脾气，转身绕到了何颖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腕转身。“要过生日就好好过，跟我走。”

片刻之后，他们三人坐在了一家烧烤店里。

何颖还记得他刚才的话，捏着书包带小声的说：“你不是说，我要回家写卷子吗？”

“那你要去？”杨程然斜睨她一眼，却将倒好水的茶杯放在了她面前。

何颖抿抿春，转动着茶杯。

杨程然这才低下头，极小声的快速说出一句，“刚才我口不择言，说错了。”

瞬间睁大了眼睛，何颖转过头，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就像是被猝不及防喂了果子的小兽。

“笨呐。”杨程然忍不住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片刻后吃完了饭，三个人从店里出来。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高文谦斜挎着书包，冲何颖道：“走吧小刺猬，送你回家。”

“你不去接你妈下班？”杨程然出声问道。

低头看看手表，高文谦挠头，“是有些来不及。”

“我送她回去吧。”杨程然自然而然的开口。

站在她的身后，何颖的心却先雀跃起来。

与高文谦分别，他们并肩沿着街道走。

“你和高文谦，还挺熟的？”踩着路灯下的树影，何颖问道。

杨程然点头，有些嫌弃般的玩笑道：“他心情不好，徘徊在我们小区门口纠结要不要去找他爸的时候，大多数都去了我家。”

“有一次就是他生日。明明没离婚之前，每年他生日都会全家一起吃团圆饭，接过爸妈一离婚，却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那次他忐忑的想去找他爸，却只看到他爸将一束花送给了新娶的妻子。”

闻言不由有些唏嘘，何颖带着同情开口，“我会记着今天的，以后也给他过生日。”

不料想听到她这句话的杨程然却只是轻哧一声，然后就不肯好好聊天了。

等到了熟悉的街口，何颖收住脚，同他道别，“前面就是我家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

“何颖。”不想杨程然却叫住了她，半弯下腰，对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的生日是十一月六号，记住了吗？”

“啊？”

站起身摸摸鼻子，杨程然又说：“我生日你也得给我过。”

有种霸道的少年气，何颖猛的就被逗笑了。

眼底闪过些许赧然，杨程然推她快走，“快去，等你上楼我再离开。”

被推着快走了几步，何颖才忍住笑。到了小区楼前，她不由自主的转过身。

少年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长，像是一把剑斜插在地上。目光清清淡淡，却一直追逐她的身影。

足够她铭记许久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