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魂

沈晋伏下身子查看死者阮柔的尸体:“胸口处的致命伤几乎深可见骨。且死者的胳膊、手腕、腰侧、肩膀都有利器伤,这么多刀口,应是仇杀。”

唐醉儿正准备站起身,视线却被一处暗紫吸引了过去,眼神定格在那一处。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一齐看过去。

那团暗紫色不像寻常的污渍倒是有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变换几个姿势后竟发现竟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仇”字。

银二对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仇”字耸了耸肩:“苍天可鉴,该不会真是冤魂复仇吧!”

银一正在盘问魏羽嫣鬼魂杀人的传言。

魏羽嫣眼神黯淡了几分:“你们可知御笔亲封的天下第一舞美,聂妙跹?”

说着,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那个夏风习习,萤火微微的晚上。

那年的盛夏酷暑难耐,圣上前往叠翠山庄纳凉避暑。

抵达山庄的第一晚,自然是觥筹交错,高朋满座。

而聂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聂家人不肯接受自家的仕途早已日薄西山,便想把沉鱼落雁,豆蔻年华的聂妙跹送进宫里能一朝选在君王侧好继续做他们官运亨通的春秋大梦。

聂妙跹自幼善舞,于是那日波绿湖一曲洛神舞,名动天下。

圣上御笔写下:舞步纤纤乘风去,妙跹真人下凡来。天下第一舞美。

魏羽嫣对那日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

碧波荡漾中,聂妙跹立于舟中,穿梭过亭亭玉立的荷花,素纱随风而舞,扁舟无桨而动,恍若神仙妃子下凡而来。

波上舞翩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圣上亲命名为洛神舞。

银一挠着头有些不明白这些跟阮柔死亡的关系。

魏羽嫣接着讲:“可惜呀!聂家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聂妙跹一舞倾城后沿着波绿湖侧的小路去厢房更衣。失足落水,死于非命。”

唐醉儿道:“同一个波绿湖出事,也不能代表两起案件有什么关联吧?”

魏羽嫣却道:“不仅如此,当年阮柔与聂妙跹是闺中密友,妙跹落水前,她就在身旁。但她为了救妙跹,还落下了咳嗽的病根,修养了一整年才好。”

案件刚刚开始,就扑朔迷离。

这时宫装侍女来报道:“大长公主说没想到这次春茶宴竟如此跌宕起伏,险象丛生。众人筋疲力尽怕是早已饥肠辘辘。便让山庄布了膳,送去了各位的厢房。”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三三两两的散去。

沈晋充耳不闻,手里翻着案件的卷宗。

银一心里叫苦不迭:大人这是又不用膳了。

唐醉儿扯了扯沈晋的衣角,跟朵攀援的凌霄花似的,枝枝叶叶蹭着他手臂往身上爬。

以为她要劝自己去用膳,沈晋刚要开口拒绝。

却听见唐醉儿道:“我饿了。”

让沈晋没说出的话,差点刹不住车。

再出口的话就掺着冰碴子:“去。”

唐醉儿抹掉脸上的冰碴子不依不饶:“我刚刚看过死人尸体,听了鬼魂传说,我不敢一个人用膳。”

沈晋道:“你丫鬟跟在你身后寸步不离的,有什么好怕。”

唐醉儿揪着他衣角的滚边差点扭扭捏捏差点扯下一根银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辩解:“只有沈大人能让我安心。“

沈晋被一句小小的阿谀奉承扰乱了心神,银一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以为沈晋被鬼附了身。

桐雪正在布菜,烧酒腌过的胭脂鹅脯,黄河鲤鱼中最嫩的肉与蒸蛋拌碎淋些香油,蒸熟的松茸拌了酸笋与辣瓜儿,还有一小碟儿麦芽龙须酥做饭后甜点。

唐醉儿夹起一块鹅脯在沈晋碗里,沈晋微微一愣神儿,又一勺蒸蛋放进了他碗里。

明明菜已不烫,沈晋却觉得那菜带着温度,带着温暖,一路灼烧过他的唇舌,他的食管,他的胃部,连带着他的血液都好似带了温度,感受到了存在。

或许连沈晋自己都不知,未来自己爱上唐醉儿的根源,就从这里开始,从一口一口的热饭开始。

饭后,沈晋坐在书房书桌前翻阅卷宗。

午后阳光暖和,透过窗棂斜射映出男人高挺的鼻梁。

窗外有几枝灼灼其华的桃枝,开的萎靡妍丽。

布谷鸟与喜鹊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叫着春。

沈晋心想:刚刚的唐醉儿比它们吵多了。”

桐雪看着蹲在门口托着脸发呆的唐醉儿,想起她刚刚因为太聒噪被沈晋拎在手里一脸严肃的扑腾,最后还是被扔了出来,就笑的嘴角压不住。

唐醉儿秉持永不言弃的精神,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使劲的连脸都变了形状。

沈晋自幼习武,耳目过人,早听见了她的动静,甚至不用抬头,能闻见她身上愈来愈近的荼蘼花香。

荼蘼花常用来酿酒,沈晋想:“她叫醉儿,身上又有这种酿酒的花香。怨不得有些醉人。”

一走神,唐醉儿已蹲在了书桌下方。

沈晋看见她时手一抖,蘸满墨汁的毛笔掉在了唐醉儿大腿处,画出一条墨香四溢的划痕。

混合着她身上的荼蘼花香,沈晋竟觉得有几分晕眩。

沈晋急忙去捡,却发现毛笔竟堪堪横亘在双腿之间。

少女青色而青涩的裙摆堆积在脚边,双腿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痕迹。

毛笔就赖在这两条痕迹中间,不偏,不倚。

仿佛勾勒,仿佛描绘。

而那长长的墨色的痕迹,仿佛一条生锈的铁链,圈禁着女孩的脚踝,让她只能匍匐于自己脚边,接受自己的情绪。

沈晋察觉到自己想的什么,被烫了一下一般,缩回了手。

唐醉儿觉着滑腻腻的墨汁太难受,就自己伸手去拿,谁知,沾染了胸脯。

沈晋看着少女小巧的胸前晕开一片墨色,起起伏伏,山峦含黛。

就像一副水墨画。

沈晋想,那么她就像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那么他是否能涂画一片山水。

少女已经满身墨汁,沈晋这才想起替她拿下那只毛笔。

唐醉儿带了几分埋怨:“大人,你都把我的新裙子弄脏了。”

沈晋听见这软软的一嗓子,又差点没拿稳毛笔。

沈晋吩咐窗外的银一:“拿件女子衣衫来。”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拿那件御赐的孔雀蓝海棠春睡的鲛纱裙。”

沈晋瞥见唐醉儿白皙娇嫩的肌肤,想着若是她被寻常的衣物硌的难受又要来闹腾了。

换了衣裙,唐醉儿跟着沈晋去审案。

大长公主的管事嬷嬷道:“春茶宴人多眼杂,又都是些位高权重金娇玉贵的,也不敢死命的管着盯着。不过怕出什么乱子,但凡出去过的都做了详细记录。”说着递了本册子给沈晋。

册子上出去时间最长一个时辰的聂家公子聂策。

巧合的是,聂策是死去亡魂聂妙跹的弟弟

当初聂妙跹诡异的死在叠翠山庄惊了圣驾,本就黔驴技穷的聂家更是风雨飘摇,如今朝不保夕。

临近聂策的厢房,便听见娇滴滴的调笑声绵延不绝的往耳朵里蹦。

中间还穿插着聂策几分猥琐的声音:“小心被我逮着了,本公子这次可不会饶你了!”

唐醉儿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看着面沉如水的沈晋犯嘀咕。

还是银一上前扣了扣门:“大理寺查案,闲杂人等回避!”

有宝宝看么~年前两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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