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波澜

宴席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数位贵女为了献茶倒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个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华阳大长公主对每位贵女的都保持浅浅的微笑,连笑容的弧度都不曾变过,不偏不倚,彰显了皇家风范。

春茶宴贵女献茶的顺序本是前一日宫里派了公公掷了签子决定的。

李兰懿就排在唐醉儿后面。

即将轮到唐醉儿上场时,变故陡生。

李兰懿施施然对着一众人等开口笑道:“唐二妹妹,皇家宴席兰懿合该循规蹈矩才是。只是今日兰懿身子实在不爽利,不知可否与唐二妹妹调换一下顺序。前几日你我的龃龉,兰懿在此给你陪个不是。”

依旧高高在上,带着几分轻蔑的傲慢。

不管怎样,郡主之尊公然致歉。

短短一番话几乎是把唐醉儿架在火上烤。

唐醉儿掐了掐手心,笑意盈盈道:“自然以郡主千金之体为重。前些日子咱们姐妹的顽话倒是让大长公主见笑了。”

李兰懿达到了目的,并未揭穿唐醉儿浅薄的伪装,毕竟她早将这场春茶宴变成了独属于唐醉儿的鸿门宴。无论如何也要撕下唐醉儿一块血肉来。

李兰懿跪伏于地勾唇一笑:“大长公主,兰懿敬献昙花茶。”

此茶,与当初唐醉儿的话如出一辙。

李兰懿侧目看向唐醉儿,胜券在握的眼神宛若锋利的刀子想要一点一点剜下唐醉儿的骨血。

华阳大长公主笑容和熙,只唇间略略发白:“兰懿倒真是有心了。”

唐醉儿掌心萌出一层薄薄的汗意,若是在春茶宴上闹出了乱子,即等同于欺君之罪。

桐雪有几分担心道:“小姐……”

唐醉儿递给桐雪一个安抚的眼神,莲步款款上前行礼:“华阳大长公主安。”

沈晋本觉枯燥,听着以往贵女们乏味可陈的勾心斗角,心底渐渐升起一缕烦躁。

却看见唐醉儿步步生莲,宛若一枝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柔嫩柳条,仿佛一股清泉滋养了五脏六腑。

就在徐稚心准备好了扬眉吐气,李兰懿认为万无一失,桐雪焦急的惴惴不安时,唐醉儿粲然一笑。拿出一坛收集的许多时日的晨起露珠。

将茶叶与露水细细的煎煮后捞出,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石杵。将香梨捣出汁水,与先前准备好的茶水相混合,最后缀了几颗桑葚。

春茶宴鸦雀无声。

许是唐家二小姐是个疯癫的。

华阳大长公主赵婳漾浅尝了一番后却赞道:“本宫幼时不懂,觉得茶水寡淡无味,如今虽品得茶的韵味悠长,唐家二姑娘这杯茶倒是让本宫忆起曾经的孩提时光。”

李兰懿没想到唐醉儿狡猾如斯,面色阴沉如水,不过幸好她留有后招。

唐醉儿刚刚施礼退下,却见听见惊慌失措的一声:“大长公主昏过去了!”

一时间,猜忌、惊恐、厌恶、冰凉的眼神齐刷刷的聚集在了唐醉儿身上。

毕竟,赵婳漾昏倒前刚刚喝了唐醉儿的茶。

对上李兰懿投来的眼神,唐醉儿遍体生寒,若是不能把自己摘干净,那么一切都完了。

唐醉儿拎着裙摆,往高台上蹿。

身后想在赵婳漾面前表现的狗腿子们这才反应过来,跟在唐醉儿屁股后面前仆后继的。

沈晋正扶着赵婳漾,唐醉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婳漾,几乎要贴了上去。

一寸寸目光滑来滑去,宛若有实质一般,能掀开他的皮肉看到他心里去。

呼出的气体扑洒在皮肤上,沈晋却感觉能带着唐醉儿身上荼蘼花的香气从他的毛孔里钻进去,打着旋儿,在心脏处缠来缠去。

沈晋却猛地觉得有几分呼吸困难,好似自己呼出的气体,从自己炽热炙烤的身体深处带出,一路上煽风点火,从唐醉儿的鼻腔进去,压过她身上浅浅淡淡的荼蘼花香,也点燃她的骨头,她的肺腑,她的身体。

唐醉儿倒是对男人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她正探着赵婳漾的脉搏:“脉虽疾快,好在为实,并无大碍。皮肤出现红疹,喘息急促。大长公主应是过敏。”

徐稚心在人群里阴阳怪气的开口:“信口开河,大长公主已过了不惑之年,未曾听过对什么东西过敏。你以为在这装模作样一通,便能混过去么?”

唐醉儿头也未抬:“拿寒凉的井水浸张锦帕。”

却没人敢动。

沈晋缓缓抬眸飞出一个凌厉的眼刀,立马便有人递上了浸湿的锦帕。

唐醉儿将拿起敷上赵婳漾颈部的红疹上,又摸上她手上的合谷穴,几番按压后,赵婳漾终是醒转过来。

唐醉儿缓缓站起身:“往年春茶宴都是在京郊西南的如意别院举办,今年换做了位于京郊东南的叠翠山庄。诸位有所不知,百姓炊饭时起灶生火。京都城内百姓生活富裕往往用杨木,因其烟小火旺受到追捧。”

“而京郊地区百姓贫苦,上好的杨木都卖去了城内,民众只好伐杉木生火做饭。这个时辰已近午时,杉木的烟尘纷飞,春季盛行东南风,这些烟尘乘着风一路散到了叠翠山庄里。华阳大长公主对杉木过敏,但大长公主何其尊贵,常年养于深宫,哪里会知道对杉木过敏?”

唐醉儿想起李兰懿时不时的远眺远处村庄,又虚情假意的与自己调换顺序。

加了一句:“或许宫中有人知晓,但应也算是宫中秘辛。旁人不知倒是情有可原。”

这话有几分意有所指,李兰懿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原本气势汹汹的众人哑口无言,讪讪的捂着鼻子。

事情好似告了一个段落。

赵婳漾已明白事情原委,道:“唐家二姑娘临危不乱,救了本宫一条命,当真是女中豪杰……”

话犹未尽,便被一声凄厉的惨叫硬生生打断

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着喊:“有……有人死了!”

好似一滴热油溅入沸腾的水,全场哗然。

娇滴滴的贵女们开始啜泣,不时晕倒几个应应景,引得婢子们大呼小叫的唤小姐。

沈晋长身玉立,满身的气势压住了整个叠翠山庄:“银甲卫,重兵把守山庄出口,所有人无事不得出。”

银甲卫齐齐应声,鱼贯而出将整个叠翠山庄围的水泄不通。

银一上前拎起那小厮问:“尸体在哪?”

小厮挂在银一手上像一块挂在屋檐上风干的鱼:“在后边的波绿湖。”

波绿湖湖面平湖如镜,绿水悠悠。

只见湖中心停了只又扁又细的木舟,舟中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

待仆从赶着舟近了岸边,才发现少女胸前插着只匕首,早已没了生命气息。

而小舟所过之处,汩汩的鲜血宛如在湖中开满了血色氤氲的花。

却有人在看清了少女的死状后惊恐的喊:“有鬼啊!怨魂索命!”

一时间,湖中少女死于鬼神之说的事沸沸扬扬,甚嚣尘土。

银五将尸体从小舟上抱了下来,唐醉儿掀起她的眼皮,用指腹轻轻按压少女的腹部:“肤色苍白,匕首深入腹部越三至五寸,腹内有积水说明在湖里挣扎至少半个时辰。死因是失血过多。”

这时,一位身形柔弱,娇喘微微的女子哭的哀哀怨怨,千回百转。

唐醉儿倒是认得她,是魏遇的一位庶姐,有过一面之缘。

唐醉儿寒暄道:“魏家姐姐哭的这般梨花带雨,莫不是与这姑娘熟识?”

魏羽嫣拧紧了帕子,拭了拭眼泪:“这是我幼时玩伴,自小一起长大的阮家姑娘阮柔。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唐醉儿见她身形单薄,几欲站不稳便关心道:“湖边风大,魏家姐姐不若让婢子拿把椅子来,也好歇歇身子。”

唐醉儿蹭到沈晋边看他观察匕首。

沈晋道:“这匕首造型质朴,无花纹装饰。几乎在集市上处处可见。根本看不出东西。”

有喜欢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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