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
刘玲瞥她桌子一眼,说:“写会儿早点休息,不要把自己逼这么紧。”
“知道,一点爱好而已。”肖舞翻开旁边课本:“您去休息吧。”
“睡前记得脚洗啊。”
“好,对了,明早我五点半就得出门,就没办法叫你起床了,你记得定表。”肖舞推开房门,冲刘玲喊道。
“好。”刘玲爽快出了门。
卧室门关上,
肖舞低着头,盯着那一行行字。
良久,她拿起定了个闹钟,放到床边,装好书包,洗漱完,就上了床。
高三六点半开始上课,肖舞早养成了到校门口买早点的习惯。
她母亲也是乐意,俩人就达成了她出门前叫她起床,都买饭的习惯。
五点……熬死算了。
可一想到“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她就又攥紧了被子。
必须去!
关了灯,夜深人静。
只有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
次日,秋风萧瑟。
闹钟一响,肖舞准时起床。
在她不慌不忙的收拾下,五点半准时出了门,一路迎着风,向前走。
说实话,她有点忐忑。
她无法确定他会不会赴约。
在楼下买了个掉渣饼,她一边吃一边走,终于,在五点五十到了目的地。
早餐吃完了,人也到了。
她停下脚步,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清晨人少,她坐到旁边公共椅子上,时而低头看表,时而抬头看门口。
六点时针很快就稳稳落下了,网吧里没有半点动静——难道如此绝情?
秋风卷着落叶吹过。
她缩了缩脖子,又硬等了十分钟。
后街来往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网吧更是没出来一个人,整条街除了她这个姑娘,连个年轻身影都没有。
她心里那点急火渐渐凉了半截。
糟糕,计划失败。
肖舞望了眼初升的太阳,咬了咬唇,转身打算往回跑,免得上课迟到。
“你为什么总是跟踪我?”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斜后方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肖舞脚步猛地一顿,浑身一僵,浑身寒毛卓竖,缓缓地转过了头。
旁边一条窄巷里,
代仁靠着斑驳的砖墙,手里捏着两个冒着热气的肉包,正低头啃着。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沿着巷口照出来,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那光照着肖舞双眸,她抬手,皱了皱眉,挡住阳光,方可将他那副模样尽收眼底。
他黑眼圈泛着青,眉宇间满是憔悴,那模样,配得上通宵一夜的状态。
他只抬眼扫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啃包子了。
光落在他肩上,好似披了一层纱。
她攥紧手心,喉咙发紧,在清晨里,声音格外冷静:“你知道是我。”
代仁没看她,指尖捏着肉包,一口接一口慢慢啃着。
直到最后一口咽下去,他才回应了她,声音沙哑:“跟踪我,有事?”
肖舞站在光里,校高马尾随着呼吸轻轻晃,语气却没半分青涩。
“确实,还很多呢。”
代仁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了她。
她像被裹在柔光里,眉眼清晰得发亮,偏偏眼神藏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喉结滚了滚,单吐了一个字:“说。”
“说了你会做么?”
“说。”
“眼下第一件事情是,明天是邓思的葬礼,你去看看他呗,你肯定知道地方和时间。”
话音落地,巷子里静了一瞬。
代仁动作彻底停住,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干净的校服,整齐的马尾,活脱脱一副循规蹈矩的乖学生模样,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炸?
他扯了扯嘴角:“你管我。”
“我没管你啊。”肖舞没退,也没逼,就那么站在光里,平静地回视他。
“为什么昨天不说。”代仁追问
“不敢。”肖舞答得干脆。
“不敢?”他像是觉得好笑。
“你会听一个陌生人,跑到你跟前,叫你去参加一个人的葬礼?”她反问,语气平铺直叙,却戳中了要害。
代仁哑了哑,半晌才含糊地问:“……那……后来呢?”
“还是不敢。”
“为什么?”
“如果有个人,在我和朋友聚会的生日当天说叫我去葬礼,我会毫不留情地扇他一巴掌。”肖舞说得认真,甚至还蹙了蹙眉,像是在脑补当时的场景。
代仁盯着她半晌,低笑出声。
笑声不响,却打破了沉寂,带着点释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笑意就漫到了眼底。
肖舞没笑,只是沉默地盯着他。
后街僻静,只有风树叶沙沙声。
她的长发被吹得轻轻扬,碎发贴在脸颊,又被风卷着散开。
阳光一半落在她肩膀上,一半落在他腿上,两人都站在光里,也都浸在影里。
——就像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绝对的黑白分明,总有明暗交织的角落。
良久,
肖舞笑了起来,露出两颗白亮的牙:“消息带到了,我走了。”
代仁是觉得什么都没必要再问了。
可却还是问了,“就不怕我今天会扇你?”
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觉得,人都是有好奇心和私心的,如果我收到了一个陌生的,来自我可能不存在的家人送的礼物,我一定会一个人见送礼人。”
她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走了两步,又停住,回过头,对着巷子里的他,双手比出一个大大的心。
晨光落在她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连带着风都温柔了几分。
“少熬夜啊,祝你开心。”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宽阔巷口,撑起了一个满满的,亮堂堂的心。
代仁还有点没睡醒,脑子昏沉,视线却黏在那个身影上。
他看着她转身,越走越远。
校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最后消失在巷口的拐角,才缓缓收回目光。
风还在吹,树叶还在摇,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包子的温度。
那句“少熬夜,祝你开心”,却像被晨光裹着,轻轻落在了心底。
代仁望着肖舞消失的方向,低头忽然笑了笑,指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
是那个磨砂质感的银色打火机。
他用了。
他指尖摩挲着机身,心里忽然明了:她好像完全抓住了他的心思。
私心,人都是有私心的。
她恰恰抓住了那份最要命的私心。
他抬手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而后,重新靠回砖墙,烟雾缓缓吐出,混着清晨的风散开。
他手机响了一下,拿出来,瞥了一眼。
是网吧朋友发来的消息。
【卧槽,你人又去哪了?】
他快速打字:【你们玩吧,账我结了。】而后,反手就关了手机。
他看向东边,陷入沉思。
东方天际,太阳已然升起。
光照大地,风起云飞。
.
肖舞到了校门口,老远看见了肖笙一行人,他们一出行,至少得四个。
再加上肖笙作为班级里的体委,责任感爆棚,那人缘数一数二的。
老李常说,除了学习不好,哪都好。
肖笙身边一个窜天猴率先看见了肖舞,对她挥手:“早上好,心委。”
“好。”肖舞走过去,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你们怎么又吃鸡蛋灌饼?”
顺势,对摊主说:“再加一个,和他们一样。”
摊主:“得嘞。”
肖笙回头:“光说我们,你不也买了。”
“我给张雨买的。”
“她昨天又叫你带饭了?”
“是啊,她隔三差五换换口味,倒是你们,吃不腻啊。”
“有营养。”肖笙一本正经。
“还方便。”窜天猴接话:“体委说差不多下周国家队就该来人了。”
“是啊。”始终保持沉默的锅盖头开了口:“我们最近都得加练,快给我们累成big了。”
肖舞:“应该是dog吧?”
“失误,失误。”锅盖头说。
大家哈哈笑了两声。
买了鸡蛋灌饼,那几个人率先走到了前面。
肖笙跟着肖舞并排:“你今儿看起来光彩照人啊。”
“是么?”
“是啊。”肖笙看着她的脸,比划了比划:“一整个Full Blood Resurgence啊。”
“夸张。”
“不夸张,不夸张。”
肖舞哼了一声,“昨天下了晚自习忘了问,你们现在训练咋样了啊?”
“哟。”肖笙惊叹:“我还以为舞妹妹如今满脑子都是校外人了。”
“哪里,哪里,况且昨天不是你先提了一嘴那事,我就忘了关心你么。”
“得嘞,怪我。”肖笙啃了一口饼,说:“我和李蔷问题不大,刘行那锅盖头有点麻烦。”
“怎么说?”
“总舍不得剪他那头发,教练肯定看不上。”
肖舞:“……”
“不过你是不用操心我的,你笙哥实力,你放心得了。”肖笙拍拍胸脯。
肖舞:“切,谁问你了啊。”
“怪我,怪我,自作多情了。”
“快走了,一会儿要给张雨惨死了。”肖舞加快了脚步。
“哎呀,提起她,我到想起一件事。”
“咋了?”
“你一天天不看手机啊?”
“忙啊。”肖舞实话实说。
“行,心理委员。”
“说重点啊。”
“她家辣椒卖不出去,昨晚回宿舍给全班发消息推销了一遍,非得叫我买,我不买他说我虚,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阳照着校园,新一天又开始了。
回到教室,肖舞还没踏过门槛,就被一个大大的怀抱给搂住了。
张雨凑过来,激动难耐:“救世主,救世主,我快饿死了。”
肖舞习以为常,将书包递给她。
张雨挑眉,拿着书包就回了座位。
肖舞也跟着坐到了旁边。
高三生活过于枯燥乏味,同学之间的相处就变得互相理解了。
肖舞在班级人缘还算不错,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不过最好的自然还是张雨和肖笙。
一个高一就认识。
一个高二分班前,先在学校活动认识了,算是知根知底,自然最好。
六点上课铃一响,就都成备战将军了。
肖舞翻开课本,拿出眼镜戴上,她度数不高,一般只在用眼时候戴。
身边张雨人小鬼大,一边吃,一边看书,奇怪么,不,她每天都这样。
肖舞哼笑一声,目光飘向窗外。
秋风卷着金黄的树叶缓缓落下,远处的教学楼顶端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吁了口气,心里安定下来。
总算,为他做了第一件事了。
值了。
虽然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但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是个好结果。
那天,晚自习结束,她没有在去五街,虽还在寻觅他,但不用那么急了。
她在校门口买了一份披萨,油香混着葱花味漫开,心里熨帖得很。
她没急着走,而是坐到了门口石墩子上,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过了头。
肖笙跑得气喘吁吁,停到她面前。
“怎么样,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体育老师说确定下周国家队来选人了,叫我和李蔷几个准备准备。”
“有压力没有?”
“还好,还好。”他看着她,奇怪地挑眉:“今天不去五街了?”
肖舞咬着灌饼笑,含糊道:“暂时不去了。”
肖笙严肃道:“那以后也不许去了。”
肖舞:“略略略~”
肖笙极其认真:“听见没有?”
肖舞白了他一眼:“啰嗦。”
肖笙:“我很认真,我下周忙起来就顾不到你了。”
肖舞:“我也很认真。”
肖笙:“……”看着她那嬉皮笑脸,但却有他人不懂的认真闭了嘴。
她的心事向来无人猜得到。
问也是白问。
他干脆换了个话题:“你给你那个朋友选好礼物了么?”
“选好了。”肖舞说:“他爱抽烟嘛,就选了一个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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